《宋时归》第一百一十四章挽天倾(九之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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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子能够无恙,就算俺们殉了城,他也能将从古北口到檀州的这孤军血战消息,带给大宋,带给萧言,带给官家!”
    ~~~~~~~~~~~~~~~~~~~~~~~~~~~~~~~~~~~~~~~~~~~~~~~~~~~~~~~~被马扩念到的方腾,现在正在单人独骑,朝南疾驰。
    在二十骑宋军率先抢到城门,一直拖延到马扩大队到来之际,方腾已经一眼就看出眼前局势,靠着二十骑宋军牺牲,马扩终于抢回了时间,要不就顺利夺下檀州,至少也有打成僵持的局面!
    董大郎和马扩,他们所有底牌现在都已掀开,剩下的无非就是将士血战而已。最后决定檀州命运的,还是谁的后续援军最先到来!
    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参加这场战事无非也就是多一个累赘。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南寻找在他算中必定会到来的援军。接引他们,尽快加入这场战事,底定檀州局面!
    可是当他背着檀州方向疾驰,却有无数次想掉头回顾,策马回去和马扩他们同生共死。那二十骑宋军孤身迎向坚固的檀州城墙,迎向无数的檀州守军,身后还有董大郎的数百铁骑拼死而来的景象,一次次的在他心头闪现。
    那些一向被大宋士大夫小视,甚而嘲讽的大宋军人,义无反顾的姿态,让他深深震撼!
    这大宋,到底是这些士大夫在支撑,还是这些百余年来,一直在边地默默牺牲的战士们在支撑?
    马扩离开古北口的愧悔难当心情,方腾现在才深刻的理解。萧言要是并没有援军到来,那他离开他们独活于世,这一辈子的后半生,将为怎么样的情绪所折磨!
    萧言,萧言,如果你是那应运之人,如果我方腾没有算错,你就快点出现!
    他已经拿出了全部气力,尽力的将自己平稳的放在马背上,随着这从古北口就一路跟着他的忠实坐骑颠簸起伏,战马也已经跑得浑身是汗,长长的喘着粗气。方腾也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簸出来了。可无数次极目四顾,都没有看见这檀州左近,有半点大军奔来的踪影。
    一路狂奔,他已经出去了二三十里,头顶太阳已经西斜。眼前仍然是朝着远处铺开的幽燕大地,田地抛荒,坞壁在远处林立,檀州升起的烟火,让左近百姓全部缩入了坞壁当中,天地之间,空空荡荡,仿佛仅他一人一骑而已。
    他猛的勒住了坐骑,战马长嘶一声跳跃几下,这才立足,可以感觉到战马胸腹剧烈起伏着,汗水如瀑布一般在顺着皮毛朝下滑落。方腾看看西斜的太阳,掉头回望。檀州已经遥远得如同一个小黑点,只能看到一丛丛烟柱不详的升起,上接天际。
    似乎还有喊杀之声,顺着幽燕秋风,隐隐约约的飘了过来。
    在这里还接应不到来援军马的话,只怕就来不及了!女真兵马,绝对不会离檀州太远。他们这个时候,也许已经逼近了檀州!可以想见,马扩他们现在已经竭尽了全力,不管檀州战局发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只要这些女真军马一旦加入,他们也回天无力!
    既然如此,那自己还不如回去和他们同生共死!虽然不能操刀,可是拉着一个女真鞑子同归于尽,总能做到吧?大宋这场战事至今,但有殉国的战士,没有捐躯的书生。从自己这个不合时宜的汴梁子开始,总能震醒一些人罢?
    马扩淡淡的嘲讽一笑,就准备掉头回去。临行之际,他最后向南看了一眼,就是这么一眼,他的浑身都已经僵住。想控制自己的心神,却怎么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水,就这样拼命的滑落下来。
    方腾转瞬之间就感到自己的失态,有的人在生死之间,变得心肠更硬。方腾却觉得自己那种在汴梁富丽岁月养成的嘲讽冷淡性格,在这一趟出生入死的历程当中,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他胡乱的用衣袖擦了一下脸,想平静一些,但是到了最后,却声嘶力竭的大吼起来:“直娘贼的萧言,你这个囚攮的现在才到!你怎么才到,你怎么才到!你知道有多少健儿,为了等到你来,已经捐躯幽燕边地,临死最后一刻,都在朝南而望!去你娘的,你到在后面呆得安稳!”
    在方腾视线当中,就看到南面天地之间交界处,一面面旗帜跳荡而出,当先一面大旗,上面字号正是一个斗大的萧字,哪怕相隔这么遥远,方腾在这一刻,也看得清清楚楚。在大旗之下,无数顶铁盔也跃出了地平线,在他们掀起的漫天烟尘映衬下,一丛丛红色的盔缨,飘拂如血,这些骑士,仿佛无穷无尽的从地平线南面涌出,就朝着檀州升起的无数从烟柱方向,直直驰来!
    区区前后数百孤军,在燕山内外,在长城之巅,在幽燕边地,在檀州左近,苦苦厮杀支撑了这么久,终于将萧言等到了!
    这是大宋骑军,全师而来!
    ~~~~~~~~~~~~~~~~~~~~~~~~~~~~~~~~~~~~~~~~~~~~~~~~~~~~在七渡河北,一支军马,同样逼近了檀州城。
    风向正好朝北,将檀州城升起的丛林也似的烟柱朝北吹动,南风夹杂着城中的尸首烧焦的味道,还有满城的哭喊的声音,朝这里不断的飘来。
    黑灰被风带得远远飘向北面,如雪一般纷纷落下。落在这成散漫队列,不紧不慢的朝檀州赶来的女真兵马头上。
    每个人都在朝南而望,议论纷纷。
    在这些女真兵马身后身前,还夹杂着一两百当地豪强拼凑出来的骑军,后面还有拼命赶路跟上杂乱步卒,女真骑兵跑得并不甚快,这些步卒拼死拼活,总算跟上。议论得最多的,也还是他们,每个人都直愣愣的看着檀州城头的厮杀,看着落在身上的黑灰,听着远远传来的惨叫哭喊声音,还有厮杀碰撞之声。不住的交头接耳。
    “王夜叉是跟的哪方?这厮镇在檀州这么些年,可是苦了俺们!凭什么要俺们交粮纳草,收留那些流民?又没给俺们坞壁种田扛活!”
    “管王夜叉跟着谁呢?反正这檀州已经不姓王了。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那里大烧大抢,这笔财可是发得不轻!”
    “檀州肥啊…………怕不有几万人在里头吧?现在瞧瞧,能跑出来的没有几个!多少大户都躲进檀州城了,听说单单一户,那身家,就比打开一个寨子还要强!”
    “…………别说这些大户家花骨朵也似的闺女了…………经过流民女人,俺也弄了三两个,饿得没有三两肉,又黑又脏,弄的时候还抓着个霉饼子入娘的往死里面啃,花粮食养三两月,才略略有点模样,要是破了檀州,随手抢一个回去暖被窝,也比这些女人强上十倍!就算弄得腻了,拿出去换,也值十斗八斗的豆麦,怎么也亏不了!”
    “拉倒吧,现在城里已经成这种鸟样,王夜叉的兵近水楼台,早就捞得饱了。更别说杀进去,还要尽着女真老爷拿好的,俺们跑了这几十里,还能捞着什么虚屁?”
    “说千说万,都没鸟相干,早一步进城要紧!”
    这些拼凑起来的步卒,其实都是各地坞壁的主人子弟,不过都是些远宗。他们正是燕地各处坞壁私兵的主力。在各处割据当中,子弟多的,就势力大些。在萧言那个时空,后来幽燕之地兴起的新附汉军,就多是强宗,这幽燕之地从此时兴起的这种以家族为主力的私家汉军,从现在开始,绵延了百数十年,不管是女真蒙古,都活得如鱼得水,还出现了张弘范这等最后覆灭了南宋的人物。
    这些远宗子弟,多半都是身强力壮,只知道家族,不知道朝廷,更无论大宋还是女真。一个个都没什么身家,但是在这乱世当中也不是最底层的弱者。野心勃勃的只是想出人头地,什么样的厮杀破坏都干得出来。换而言之,那个坚忍疯狂,野心勃勃的董大郎也是这样一般的人物,这等人物,只有在乱世燕地,才会涌现出来!
    这些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女真兵马,更投向了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三个女真谋克。每个人都眼巴巴的等着,等那三个女真谋克下令,让他们赶紧冲入城中,大烧大杀大抢一番!管入娘的他们是在为大宋还是为女真效力,落在自己腰中的财物,自己怀里的女子,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斡朵走在三个人最前面,三人当中,也是他的神情最为兴奋。不动的抽着鼻子,回首已经兴奋得红光满面,笑骂道:“去他娘的,董大郎这厮,这次倒还干得不赖!居然能杀进城去!不过这些宋军,区区几百骑,也能杀进去,现在还能据守一段,也算是厉害了。两家现在恐怕都恨不得用牙齿互相咬了…………这大好檀州,董大郎就送到了俺们手里!这次事了,要是董大郎这厮还能活着,说不定俺还正眼看他一眼!”
    拉合马也摇头,指着檀州:“这么大个城池,南面当真繁华,比中京上京也小不到哪里去!入娘的城墙垛口还是包砖的,直这么花气力在修这些龟壳上头!董大郎多半是靠着内应,才卷杀进去,凭着他那点兵,打到肏得一个婆娘生娃娃了,都未必拿得下来。这厮当真在燕地是人熟地熟!银可术没错用了他!”
    宗设还是三人当中最为沉稳的样子,这个时候冲着两人笑道:“银可术当日行事,俺们议论得还少了?斡朵你嘴嘴敞,俺和拉合马也没少说,现在看来,银可术真是俺们女真当中有勇有谋的好汉子!俺们心思,的确用得少了…………现在两条狼咬得疲了,就等俺们女真海东青,一下子就将檀州拿下来!”
    斡朵哈哈大笑,一副心痒难熬的模样:“宗设,你还稳个什么劲?俺倒不是催促,你比俺踏实,可是现在,明明就是最好的时机了,一举冲进去罢!”
    宗设同样大笑,他这个前驱董大郎为先锋,自己在后面拣便宜的计策,得到的结果,比预想中还要好上十倍。董大郎拼得元气大伤,性命还在不在都在未定之天,眼前马上就会少了这么一个讨厌玩意儿,宋军比想象中要强,可是转瞬之间也会全军覆灭。檀州这么一个要害城池,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落在他的手中。
    此次南下,他的功绩,说不定还超过了银可术!女真汉子虽然诚朴许多,但是随着手里握着这么多地方子民,也开始活动了起来。银可术原来不过是温都部的,他宗设却是实打实的完颜家子弟,凭什么就让他在银可术麾下听令?宗翰直恁的偏心!
    南下立下这么一场大功,在宗翰面前,也许就和银可术可以平起平坐了罢?
    “俺可没说还要等下去,斡朵,拉合马,这次俺们比上一比,看谁先冲进檀州城!”
    宗设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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