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传奇》第三十五章撩挑千重翠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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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移影动,月上天心。
    空气中淡淡的银桂馨香幽幽流动,减少了被月光照得过分澄澈分明的寒意。
    静静等待最后一缕箫声在午夜轻风中消散,柳青梵微微低垂眉眼,随手将青竹箫搁上身边石桌,淡然开口道:“听够了,就进来坐下说话。”
    “如此便打扰了。”话音未落,一身便服的上方雅臣大大方方从苑门后转出。同柳青梵相对坐下,一双黑眸已然盯住桌上那管竹箫,“当年一曲震动大陆,乐坊无人敢试此声的《幽涧泉》,便是自这一管竹箫中吹出来的?”
    “上方王爷见识不错,便是这一管。”青梵淡淡笑一笑,“考斯尔府上宴会,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上方王爷怎么逃席到柳青梵这里来了?”
    随手挥一挥衣袖带出一阵醺陶酒气,上方雅臣哈哈一笑道:“但今日幸亏是雅臣逃席出来——若错过了柳太傅亲奏的这一首《有所思》,想要再聆太傅大人妙音,岂不是又不知要多少时间多少机缘?”
    幽深黑眸光华一闪:“都道西陵人皆文雅宛致,今日一见,雅臣殿下确是知音。”
    上方雅臣闻言微微笑一笑,目光在石桌上一扫,随即顺手拿起酒杯酒壶斟过一杯便往口中送去。甫一入口,西陵亲王脸上表情微怔,抬眼看向含笑澹然的柳青梵:“是茶?”
    “今夏一季新上来的竹青,不是酒。”轻轻勾一勾嘴角。青梵也取过一只小巧茶杯斟满拿在手上。“定王殿下若需解酒,泡入一两颗渍梅子即可。不过,解酒汤热饮效果最佳,或者青梵这便叫人收拾好了送过来?”
    见青梵神情从容更有十分认真,上方雅臣顿时露出苦笑:“罢了罢了,当着明人还说什么暗话?柳太傅传话必是事关重大,此处再无六耳,上方雅臣恭听教导就是。”
    青梵闻言低头轻笑:“我只记得那日示意王爷地是寻机相会密谈。可不是给殿下轻易逃席避酒的借口——那边府上今晚情形如何?”
    一语既出。青梵抬头看向上方雅臣。却见他斟酌反复欲言又止,表情极是古怪。青梵不由微微皱眉,但随即听上方雅臣开口说道:“今晚情形么……确实不同一般。东炎第一将军果然是好大的面子又好大的手笔,说是小聚私宴,考斯尔差不多把整个东炎朝廷都请到府上了。不但数得出名号称得上人物的将军武士一个不落,刑部的珠桦珠上卿、副相江枢也都出席,就连本该在绯樱宫参加皇太子家宴的宰相大人都一块到场。不过只请了我还有你家两位王爷一共三名他国的使臣。当着那少见地文武和乐一片热闹,真是唯恐人不知道什么叫做‘外人’。”
    “只有定王殿下还有我两位王爷是在场地外人,考斯尔将军倒是很懂得让对手学会暂时联合,同仇敌忾。”
    “说什么‘暂时联合,同仇敌忾’,考斯尔可是比冥王更早拿到那个‘东炎军神’地名号。”看着柳青梵嘴角似讥非讥的一抹淡淡笑意,上方雅臣不由苦笑摇头,“何况。应该联手的三个人中有一个彻底倒戈。一个又发着莫名脾气,今天晚上这酒若还不审时度势早早逃开,上方雅臣当真愧对了胤轩九年武试大比第一的名头。”
    青梵眉头微皱:“倒戈?莫名脾气?……莫非今晚宴会上池郡王又做了什么?帮着东炎一群闹酒起哄?”
    上方雅臣顿时露出一个“不出你所料”的无奈表情:“正是!宴会才开始。考斯尔两句场面话刚过,池王殿下就一副喧宾夺主的架势开始劝酒。连灌了我三大海碗不够,又激着冥王同那一众东炎将领开始斗酒。草原习俗原本就看重酒量,之前通明殿里一场一场的早看出冥王豪饮,谁都存了一个比试地心思。这眼看你们就要回国,几乎没有一个不想抓住了机会真正分个高下的。但冥王行事素来掌着分寸,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脸色目光一概沉沉的看不出情绪,分明是故意玩笑的两句话居然就顺着应了下来,酒到杯干来者不拒。宴会上众人再一闹,弄得考斯尔这一场家宴简直就是专门为了这个才办的……”
    “所以定王殿下便借着当日的约定痛快逃席?”青梵轻轻笑一笑,但一双幽深沉静的黑眸却是不见半点笑意。“但,若是青梵没有记错的话,今日考斯尔将军府上宴会时间定于申酉相交地时刻。扣去来宾到席、寒暄开场地时间,酒入高潮差不多需要一个时辰,再寻着众人醺醺酒醉的机会逃席脱身而不受阻拦,从时间上亥时过半恰恰合适。而此刻,”略顿一顿,青梵抬头望一望空中明月,“子夜已过,露寒深重,王爷伺立北苑之外,屏息凝神不动不扰镇定如恒,直到柳青梵开口呼唤方才现身,也真是不愧生就了一副极佳的耐心,以及远过常人地处事冷静。”
    听他语气从容不惊,平稳淡定中透露出似笑非笑的微微讥讽,上方雅臣脸上不由暗暗红了一红,口
    笑道:“月明风清,佳人相会,雅臣岂敢妄自打扰?
    青梵凝视着上方雅臣,见他笑容镇定,半晌方才显出极细微的慌张僵硬。青梵轻轻叹一口气,微笑一下转过目光:“单以养气凝神、避重就轻的功夫而论,定王殿下较之十年前初见一刻,真可谓进度非凡。只是,若与两年前太宁会盟,承安京中的上方雅臣相比,终究还有那两分差距——念安帝陛下既然能一切以两国会盟利益为先,柳青梵又岂会有半点动摇?‘他乡虽好,终非吾家’,这一句。想来定王殿下能够明白。”
    他语声从容,上方雅臣面上表情变幻,听到这一句不由微微皱眉:“柳青梵……不,无痕。”
    青梵顿时挑眉,一双幽深黑眸闪出异样的光彩。
    “无痕。”低声重复一遍这个对于西陵上方王族意义非凡地名字,上方雅臣抬头对上那双眼睛。“无痕,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合作者,太宁会盟。不。那一日大郑宫变之前我们就已经非常清楚:以你的头脑心机。皇上不会置疑你的任何决定,我更是如此。只是这一回的无双公主……御华焰心机深沉,我是怕其中有诈。”
    目光一沉,青梵嘴角扬起一个再不掩讥讽之意的微笑:“上方雅臣,你是说我会被御华焰算计倒?且不说这般小巧花招全无新意,单是我,你以为我这双眼连人心真假都分辨不出了么?”
    “无痕!”急急低喝一声。上方雅臣脸上显出被人曲解后异常的焦急与不悦。“你知道我说地是什么!当年‘暗流’能够查到地东西,御华焰不可能查不到!就算摸不透你真正心中喜好和缘由,你对哪种女子更容易产生亲近偏袒也能猜出一二:不重姿容不重才艺,也不在个性地活泼或者安分,只要是不欺不伪,你的风流潇洒就会多带上几分真心。葛含烟也好其他的女子也好,无痕,我不认为鸿逵帝会看不出这些。”
    “葛、含、烟……”一字一字慢慢吐出。青梵露出一丝玩味的清浅笑容。“上方雅臣,若非你提醒,我几乎都要忘记曾经安排过这样一个女子的生活。”
    上方雅臣眉头拧起。面色严肃地看着青梵:“当年四皇兄、五皇兄以葛姬试探,这件事情皇上心中一直有所芥蒂,因此登基之后‘暗流’之中这些女子被全部撤出去。无痕,那时皇上与我确实都不知情,之后也不是刻意搜查考证。”
    青梵闻言微怔,看一眼上方雅臣满是认真的双眼,口气不由多了一丝柔软:“你与念安帝陛下的心意,我自然明白。裁撤那些女子……也好。君王掌控天下原当用光明正大之道,以一些鬼蜮阴谋地手段挟持把柄掌控威胁,确实不是明君能主所为。”
    听得出他语中双关,上方雅臣也是微微笑一笑。但这放松神情只是一闪,随即又换上了严肃之色:“可是无痕,相比于那些尚能勉强归结入逢场作戏的女子,花弄影自淇陟一路追随你入北洛,承安霓裳阁头牌舞姬是青衣柳太傅红颜知己之事,只要对北洛大比、对青衣太傅稍有关注者必然得知。柳青梵文采风流诗歌称绝,歌台舞馆***之地往来无拘,青楼中人也能谈笑亲昵,是把痕公子的潇洒挥掷到底。然而真正长久能在你身边始终不被抛弃的,却是只有这么一个。那红儿姑娘是什么样的脾气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看看今日这位无双公主绯荧殿下,再看看连日来从通明殿到林场你如何待她……无痕,不要怪我多心,但难道你就真的没有觉察出来,这其中实在有太多不寻常了吗?”
    “看出来了,当然看出来……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呵呵轻笑两声,青梵抬起头仰望夜空,“御华绯荧性情愈真,对我而言就愈能引起真实喜爱。就算御华焰确实将心思动到了这一点上,就算事情的每一步都有御华焰有意无意的引导安排,但是带了三四名贴身侍从就擅自出京、打探路线预先设好情节偶遇、相遇之后一路争胜比试赛马赌酒……一直到抵达兕宁皇城恢复公主地装扮坦露身份,却又是全无芥蒂地亲近,还有林场上傲视群雄地飞扬跋扈——这些,没有那份至纯至真性情的自然流露,是旁人费尽心机也假扮不来,御华焰费尽心机也设计不来的。”
    “至真至纯……她确是这样地女子。而且,她的身份决定了她被允许如此大胆——或者,是根本不屑于虚伪的掩饰。”瞥一眼石桌上青竹箫边那枚狼牙绳结,上方雅臣轻轻皱眉,“无痕,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惊讶回头,幽深黑眸直视西陵亲王,“明日北洛使团便要启程返国,难道定王殿下连这个都不知晓么?”
    上方雅臣闻言顿时怔住。定定看向那片刻之前还自笑容温和的青年男子。却见此刻那张面容上目光神情已是冷静得全无半点温柔痕迹。一片压力沉重地静寂中,并不十分寒冷的夜风在脸上轻轻
    上方雅臣竟觉如冰刀一般沁寒透骨。定一定心神,不仅仅关系到我结盟两国的利益:三国并立,独有东炎争强,如今气势,几乎不容他人相抗。若是鸿逵帝果然有意。柳大人如何拒绝无双公主殿下一片真诚情意?”
    默默凝视上方雅臣。半晌。青梵突然低头轻笑:“上方雅臣,亏你方才一口一个‘暗流’,原来,不过背熟了念安帝交代的几句话而已。”
    “什么意思?”
    “‘暗流’为西陵皇帝影卫,掌国中机要,各方秘密信息无不尽力搜索查询以为君主所用。‘暗流’既然能够查到痕公子是柳青梵,为什么不能查到御华绯荧并非东炎御华皇族血脉?”轻轻扯一扯嘴角。青梵缓缓摇头,起身离座,负手凝望夜空斜月。“不,班都尔部族保存下最后的女巫血液,绝对不可能与一个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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