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传奇》第二十五章碌碌忙忙机关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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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宁和赵翼同时一惊,但赵翼很快就笑起来:“又装敢惊了王爷的驾,还不进来赔罪?”
    门帘一掀,一人长身而入,径直走到风司宁面前躬身行了一礼,同时口中朗声说道:“礼部侍丞赵达见过伦郡王。”
    “起来,坐吧。”风司宁挥一挥手,脸上露出宽和的笑容。看一看赵达身上官服,“赵大人是从传谟阁过来?有旨意?还是……有什么消息?”
    赵翼看了从容自若的赵达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略略的紧张。
    赵氏是北洛东南望族,族中历代均有优秀士子入朝为官。赵翼幼时以善读机变被选入宫中藏书殿,做二皇子风司宁的侍从伴读;风司宁成年开衙建府后,他又继续留在伦郡王府中充任长史,并不入朝出仕。因此赵翼少时虽有文名,此刻在京城之中声名却是不显。而赵达与藏书殿太傅苏辰民之子苏远、内阁执事应向奕之子应未动等人文章诗赋齐名,胤轩十五年大比文试得中殿生三甲,声名已是传遍天下。自入朝为官赵达便在礼部行走,礼部由治郡王风司磊主管协理,而赵达的亲妹正是风司磊的皇子正妃——这一层关系让赵达仕途益发平顺,数年时间做到礼部侍丞。虽然胤轩十年新政之后有文名有才干的年轻官员升迁皆快,但真的论及品阶超越之速,遍观朝中却只有秋原镜叶、王仪等寥寥一二人真正在他之上。
    七皇子风司磊性情要强好争,风司宁却是温和恬退。两人性情殊异。朝廷政务、六部所掌也少有相交,彼此之间往来极少,而门下幕僚自然也各个小心。赵翼既身为风司宁王府长史,不轻易参与朝事政务,赵达在朝中也一贯表现出对于七皇子风司磊的亲近。因此在朝臣百官看来,赵翼与赵达两人虽是同宗同族,但各事其主各自为政。二人地深厚关系从不被外人所知,而赵达因为感念初入京时赵翼与风司宁一路教导、出仕后又屡次提携相助的恩德。暗中早已转投二皇子伦郡王的事情同样几乎无人知晓。赵翼深知赵达在风司磊等等“外人”往来处素来小心谨慎。表现得十分沉稳老练。只有在伦郡王府风司宁以及自己面前,才会显露出本性之中那种嚣张浮躁。此刻见他明明白白一身官服,脸上却是一副少见的兴奋雀跃,而风司宁虽然打着官腔,言语询问中流露出十分的期待,赵翼不觉有些莫名的担忧来。
    却见赵达微微一笑,从怀中抽出一封文书。双手奉到风司宁手上:“王爷,刚刚截下的北海郡发往传谟阁西花厅的文书。”
    扫过文书封口未动地火漆,风司宁眼中讶色一现,随即恢复平静。淡淡瞥了赵翼一眼,随即拆去漆封,抽出内中奏报极快浏览一遍:“侯安泰自杀了。”
    赵达闻言身子一震,脱口而出道:“自杀!难道是畏罪?但怎么可能!他是风司磊心腹——”
    赵翼则是微微皱眉:“侯安泰……就是北海郡县地县令,秋原镜叶前日回报中提到不得不破堤泄洪地那个县?”
    “不错。不错。当真不错,赵翼你记得正是。”见一边赵达脸色苍白,风司宁格格一笑。“怎么?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赵达你还没看清你那个主子的脾气个性?潼郡李耀之后的第二个替死鬼,事情简直妙极了!”
    赵达缓缓摇头:“正是因为跟得久了,才更加不敢相信。侯安泰是海郡河道督统路国平的表弟、乐音长公主手下最信任的幕僚陈参的女婿,在北海郡根枝叶脉最深的一个人。前日还在治郡王府上听到风司磊跟长公主那边来人说凡事好好照应,这来地人还没有转身居然就……我平日虽留意了不参与他做事,但这些向来也不避着我,往来的文书甚至是暗事的交代上面都说得清清楚楚。我因知道他既有吩咐下去,这两天北方必然有变,这才加紧留意为王爷截了公文。可是哪里想到……哪里想到……”
    “所以当年父皇才金口送了他风司磊一句‘敢作敢为’!”风司宁冷笑一声,素来温文的面容有些微微的扭曲。“老七好大的胆子,也好快的手脚——这一颗人头落地,把事情从根上断了。再加侯安泰临死的谢罪书,这一封一齐奏报上去,无论到时天颜如何震怒怎么下旨彻查,哪怕把长公主跟驸马都牵扯进来,只要人死了就抓不到他联络宗亲私结党羽地实证,他便可万事放心。而长公主那边,仗着当年死保圣驾地功劳,只要推一句‘下人胡闹蒙蔽主上’,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说恨他过河拆桥的手段狠毒,只怕还要感念佩服他当断则断的果敢坚决!就算有两个翻出他月前私往长公主封地颖曲,左右逃不过一场责罚,但最多也就是往宗人府坐上两天,再到太阿神宫喝几天清水忍两顿饿罢了……这一手当真是干干净净天衣无缝,不愧
    风火火又斩草除根地性子。”
    看风司宁冷笑连连,再想想风司磊手段,赵达深吸一口气,沉吟片刻方才开口:“王爷,这侯安泰十分要紧。他这一死,只怕……”
    风司宁冷哼一声:“他风司磊有办法杀人灭口釜底抽薪,这日月昭昭,堂堂北洛大好基业就容得他如此胡闹?不过也亏了他手段这般狠辣,要没这么决断我倒还要有不少顾虑。”抬眼看向赵翼,“前日我让你安顿的那个人,现在是在哪里?”
    赵翼微微一怔,随即答道:“那日说是承着卓先生情面不得不照顾的晚辈,赵翼按照王爷的吩咐把他安置到府院大街的别院里。”心中模糊之处顿时开朗,“难道那人是……”
    “钱维名此人倒确是卓明卓先生地晚辈。不过跟侯安泰交好罢了。之前还是接到侯安泰书信,两人秘密见面议论之后才来的京城,连人带信一起投到我这里要寻庇护。当然,这是冲着水利河工的事情跟我工部多多少少有些关连,真要说什么做什么我好歹也得使上一把力气——不过这一节,他风司磊该是没有想到吧?”风司宁嘴角扯动一下,“李耀那件事后,老七的手段谁不看在眼里?侯安泰也没笨到不留后路。尤其秋原镜叶这一次下去。带着官兵抢劫地主豪强。一番动静下来就是再大的胆子也被吓得小了。三司本来就是个六亲不认的。而秋原身后这条根子之深,可是谁都撼不动。”
    赵翼若有所悟,点一点头。赵达脸上却露出不解之色:“王爷说秋原镜叶根子深,但他也不过是靖王妃的弟弟罢了!”
    “不过是靖王妃的弟弟……赵达,你真是跟着风司磊久了,什么都看不清辨不明了吗?还是你当真为了书生地那点意气,不肯承认秋原镜叶这个皇子妻舅。跟你那个皇子妻舅不同?”风司宁笑声冷冷,“孪生子历来受到神殿教宗特殊礼遇,加上柳青梵前日才正式收做学生地风亦琛,他地左右逢源难道还不清楚?柳青梵尚未成婚,替秋原这个真正收到门下的第一人可是用心良苦!”
    “王爷……”
    赵达一句话尚未说完,赵翼已然开口:“王爷,如此看来,北方的事情都差不多了。七皇子杀掉了关键之人。而我们该保的也保住了。按着眼下的局势,治郡王定然收手回京,要在朝廷上大大动作。对于这一点。我们不能不早作准备。”
    “这话说得是。”风司宁点一点头,“照你看来他第一个挑上的,会是谁?”
    “靖王。”
    赵翼说得肯定,赵达忍不住插口:“这靖王跟风司磊从来就不是一条心。这大半个月来礼部抨击靖王留连青楼颠倒妄为的奏折多得能把人淹死,风司磊早就想撬掉九皇子殿下,这一次更是铆足了劲。怎么还说是‘第一个挑上’?”
    赵翼看他一眼:“因为宁平轩地裴征、救了诚郡王的侍卫郝哙,还有秋原镜叶先后被皇上单独召见,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问的都是‘沿途水利河工’。侯安泰这道谢罪书一上,朝廷会翻出些什么问题……难道七皇子还会找错靶子吗?”
    “你的意思是说,风司磊绝对会趁北边还没翻抖出来,抢先利用霓裳阁乐伎还有军制的事情先把靖王彻底拉下马?只要他离开北方这件事,剩下朝廷户、工、吏、礼各部没一个能真正跟这项工程撇得干净,就算是诚郡王也要为着身边那些人处处掣肘,而他风司磊就有足够时间和手段从中运动?”赵达微微皱眉,“这是北洛历年最大的一项河工工程,也是当年朝廷最大的一桩政务,上上下下几乎没有一处不牵扯联系。督点三司只考核官员政绩得失,这种涉及了各个方面地工程弊案不可能由其居中做主,所以唯一剩下、跟各处都没有直接关系地人就只有靖王一个……”
    “所以他第一个挑上的必然是靖王。尤其靖王现在的处境,也是最适合他下手地。”
    “是!以风司磊的个性,就算没有河工一事,也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大好时机。”赵达干脆地说道,但随后却是抑制不住轻轻叹一口气:一贯冷漠威严的冥王居然在这种时候陷入情网,惊天功业被满朝文臣参劾的奏疏淹没,所谓“红颜祸水”可见其害。定一定神,转向风司宁:“那么王爷的打算呢?是继续跟着治郡王参劾靖王吗?”
    风司宁微微一笑:“也是,也不是。”
    赵达一怔:“王爷的意思是……?”
    “靖王行事狂悖,有违国法宫纪,损辱皇室声誉,身为臣子更身为兄长,我自然是要参的。”顿一顿,风司宁眼中精光陡闪,“靖王要参,但是,风司磊也绝不能放过!”
    赵达皱起眉头,脸上显出强烈的不解:“参劾靖王理固宜然,而且朝廷众臣的大流也放在这里。但是如果要参劾七皇子,
    上固然握有证据。但那风司磊又岂是好相与的?必斗。那不是二虎相争,而白白便宜了躲开各种矛盾锋芒,站在一边安然自保地诚郡王?”一边说着一边看了赵翼一眼,像是在寻求他的支持。“再说,以王爷您的性子,可是从不与人正面为敌的啊!”
    风司宁顿时轻笑起来:“赵达,你说得这些都对。我若这个时候出手,把钱维名拉出来跟老七狠狠斗上一回。那确实是便宜了站在一边的老三。”见赵达闻言点头。同时更加迷惑的表情。风司宁微微扯一扯嘴角,“不过,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眼下最该做的事情?难道你会不明白,最近承安京里这一连串,都是皇帝陛下再给老三铺路?”
    一句话吐出,却如巨石突落、惊雷乍起。震得赵达只觉一阵阵晕眩——
    胤轩帝对三皇子风司廷的偏爱朝中无人不知,多年来种种超出常规之举更是数不胜数。但是,虽然胤轩帝从不掩饰自己地喜好偏宠,却同样从来没有给出过任何明确地讯息答复。皇子们只要做出确实成绩、建立确实功勋,天恩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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