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权》508在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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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光暗淡,一弯金色的上弦月钩沉在浩瀚的天海。史玉波紧跟着刘安,急匆匆地朝水军衙门走去。衙门前的小广场一片阒寂。
    “阿波,在刘大人面前切不可失礼,”将近大门时刘安低声嘱咐道:“不要多说话,看我的眼色。刘大人可不比你平时见过的那些衙差书吏,那可是朝廷正四品的大官,比知府老爷还要大。”
    史玉波的腮帮抽搐了一下,天黑,看不见。他们跨进了石狮雄踞两旁的大门。有家将拦住了他们,叫他们在耳房等候传讯。不到一袋烟工夫,便回来躬身笑道,“刘大人在签押房等你。”
    走过他十分熟悉的大院。一直引向大堂。此刻的大院空寂无人,树影模糊,他随着家将一直走进森严的大堂,黑漆漆、阴森森,灯笼的微光依稀可辨大院的各个房间方向,绕过一道屏墙,从后门穿过一个大天井院,水军衙门里各司职部门便设在这里。
    走到第三进房屋,出了边门,家将放慢脚步,并小声叮嘱说:“请安叔你们二位在此稍候,待我禀报老爷。”
    然后就提着灯笼,轻手轻脚地向横在一旁的几间房子走去,他踏上青石台阶,挑起厚厚的双层夹棉绸帘——一线灯光透露出来——随即又闭上了。
    刘遂正在签押房与人密谈,刘安想道,他太熟悉这个他这个同乡日常操办业务的署所了。五间宽敞的签押房,南北各有四扇六尺高的糊着白色绢纱的雕花格子窗,每个窗户下都有一只双层半圆型小茶几。春夏秋三季窗户洞开,茶几上的盆花衬托着墙壁上悬挂的字画,总是那么洁净淡雅。
    “坚定勿疑。”刘安喃喃自语道,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他还在想刚才的问题。
    “你说啥?”史玉波懵懂地问。
    刘安不答。他注意到,签押房的每扇窗户都遮得严严密密,透不出一线灯光。他很清楚,每当刘遂夜晚与人家密谈,八个大窗便都放下厚厚的黑绒窗帘遮掩着。
    那个家将一会便回来了,挑开门帘。踏下台阶。刘安赶忙趋前几步。
    “安叔,”那家将说道:“老爷吩咐,着你二位再等候片刻。”
    “是。”刘安推了推站着不动的史玉波,跟着家将往外走,问道:“老汤,谁在签押房和老爷叙话?”
    老汤不说话,挑着灯笼在前引路,他们穿过空荡荡衙署大院,踏进大堂后门。
    “老爷难着呢,”老汤在大堂停住脚步。压低声说,“一个来头很大的人正在签押房,大人都不敢说话,面色都很难看,我是暂时不敢禀报。老爷问我啥事,才敢回说你们来了。”
    “老汤。……”他截住了话头,跟着刘遂多年他知道规矩,关于有些事儿,不该打听的就不能打听。知道的事情越多,自己就越是危险,长时间的官场生涯,给了他直觉上的支持。
    那家将叹口气,摇摇手,“安叔,”在刘安当家将的时候。手下就是这么称呼他的,现在离开了亲卫的圈子,老部下还是这么称呼他,“老爷犯难啦!没想到招来恁多麻烦。”
    “老汤……”
    “安叔,你跟大爷多年了。摸到大爷的脾性,自打半月前你去苏州、无锡办事,大爷就成了红人了,今天这个请,明天那个喊的,光是太子爷都召见了两次,大爷这次看来想左右逢源是不可能了,排队难啊,现在是不想排队都很难啊;白露为霜!现在各个都是话中有话,笑里藏刀。你想,咱家大爷该咋办才是,唉!难啦!”
    “这有啥难!”史云波叫道,声音在黑漆漆的空荡阂寂的大院内震响,继续喊道:“咱就不站队,还有办不成的事?”
    老汤吃惊地看了史云波一眼,带紧脚步走出大堂。拉一拉烦躁不安的史云波,默无声响地再次走进耳房。
    寂静的夜空中忽然传来城外崇庆寺铁钟敲击的洪亮声响,夜深人静,钟声格外清越。
    去晋见太子朱标。这完全是一次礼貌性的拜会。也是没有办法的一次拜会,想来,谁也不愿意没有事情去叩拜什么太子殿下,但是太子殿下既然在这里,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共五人,他们是镇江知府陈光周、水军指挥使刘遂、御史冯天翔、镇江同知刘魁,还有强被拉了去的齐泰之子齐天瑞。
    今天,也就是十九日,御史冯天翔就邀请了众人去见太子。对于最近几天心情不好的朱标,说话不看人,对别人的话也要理不睬的,把接见的场面弄得十分的拘谨。
    为了讨好,无话找话说,作为发起人,冯天翔不断的牵起无数个话题,好像专门来给太子朱标套近乎。但是后者并不买他的账,只在鼻子里哼了哼。他害怕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也就口若悬河不起来,越说越吞吞吐吐了。
    倒是只知随声附和的陈光周反而活跃,他自己无话,插科打诨,常常得体,朱标的鼻哼声这时也显得特别的平和。而在众人面前,一直被认为以开淫秽无聊玩笑取悦人的刘遂,在这严肃的场合下,讲不出正话来,但又不甘寂寞,常抢话说,却又说不到点子上。
    只有齐泰时时作出点头称是的表情,却并没发出声音。作为事情的主要源头,齐泰本来就话不多,这会即使有话,也说不出来了。一直不吭不声的还有一个齐天瑞,他昂然挺坐着,以目中无人的神态回击着自己的不满。
    在齐天瑞的眼里,这刘遂只不过一介武夫,他没必要跟他说话,更何况自己又不是父亲那样胆小怕事的人,他接到过皇上的亲笔书信,也有自傲的本钱。
    可是朱标。偏偏注意着这个齐天瑞,他在谈笑之余经常将眼神瞟向这个人,仿佛惟有齐天瑞,才是赵宋朝廷的真正代表。这使陈光周、刘魁、冯天翔等大惑不解。且因这次的拜会增加了一分心事,惟恐太子爷看重齐泰父子后而薄待了他们。
    这次觐见又是没有任何结果,大家都说着一些无关痛痒又没有半点用途的话语,相互之间的试探,让人真的很苦闷。
    而此刻的朱高炽,却在长江之上的某个船上。独个儿伫立在甲板上,放眼大江上下辽阔的水域。这里是长江的主河道,又是运河、京水注入长江的汇水处,所以江面既宽,水势也特别大。一种海阔凭鱼跃的豪迈感情正在他的心里涌动。
    眼前没有什么身份的他,是多么希望投身到这自由辽阔的天地里去!这是他的愿望,一种强烈而迫切的愿望,在到达镇江匆忙安排住宿时,他和刘遂短暂相会的机会,让他了解了很多事情。也准备去见一些人。
    就在昨天晚上,定下了设法下一步计划的共识。刚才刘遂与太子朱标的见面,是朱高炽想要对当前形势有了知己知彼的了解。
    在一江之隔,江南面的镇江,与江北面的真州、扬州,恰成一个倒立的品字。而真州、扬州,距离朱高炽的大本营凤阳或者说是安徽并不远。为了确保计划的顺利,朱高炽得在镇江停留一段,而昨天晚上所了解的情况,使他越发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这里也是最便于实施计划的地方。
    “朱公子,在看江景呀!”
    热情的招呼把朱高炽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从那拗口的江南口音,他听出说话的人是史云波这个粗俗汉子;蛊惑你(GL)。朱高炽喜欢这样的人,因为和这种人打交道,他没有危险的感觉。
    而史云波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这让朱高炽也显得特别随和。热情地回应道:“是呀,你看这江上的风景有多好啊!”
    随着朱高炽挥手的指点,史云波看到了晚照下的江面上,辉映着灿烂的落霞,金波荡漾。而苍穹之上。一片金碧辉煌。水鸟在长空飞翔,船帆在彩波上穿梭。真是气象万千,风景如画。
    这样的景色,作为镇江人,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但是为了迎合这个贵人,史云波还是点点头。这时杨兰儿从船舱中走出来,看到两人正说话,也不打扰,不过想起了自己从书中所看到的一首诗,随口的读了出来,正是前宋丞相文天祥所做的,在江南广为流传的《唆都》:
    虎牌毡笠号公卿,不值人间一唾轻。但愿扶桑红日上,江南匹士死犹荣。
    杨兰儿虽然并不怎么懂其中的意思,但是毕竟已经跟了朱高炽五六年的时间,不过联系这首诗写出的背景,他是能懂得其中的含义的。
    “兰儿好记忆,背诵得好流利!”朱高炽鼓掌道,而史云波也在跟着叫好。
    “那是一首旧诗,公子您总不致辜负眼前的美景,该有雅兴写一首新诗吧!”听到喊好的声音,杨兰儿兴致勃勃这样说。
    沉吟片刻后,朱高炽陡然脸上泛起一道得意的光彩。杨兰儿注意到了这道光彩,高兴地问:“做好了?”
    朱高炽灵感一闪,的确有了,说:“是呀,你听……”可就在这一刹那,他眼角扫到了正在关注自己的史云波,突然闭嘴不说了。
    “公子快点吟诗呀!”杨兰儿催道。
    朱高炽歉然一笑,说:“还没做好哩。”
    杨兰儿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着急地说:“怎没做好?”
    朱高炽浓眉一皱,淡淡的说:“没兴致了!”
    史云波在旁边也感到很遗憾,虽然他是一个粗人,但是总是不能理解,不由说道:“没兴致就不能作诗吗?”
    朱高炽说:“是呀,做诗是很讲究兴致的。没有兴致,再怎么苦熬苦煎,也出不了诗的。”
    听这话的时候,史云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朱高炽那张白皙而丰满的脸。他相信地点着头,但心里却觉得难于理解:这诗,可太神秘不测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讪讪的说:“那就等朱公子有兴致时做吧!”
    朱高炽也觉得史云波有些太过于关注了些。虽然他觉得吟诵出来史云波也听不懂。但他会缠着他解释,这样会出麻烦的。他不能惹这个麻烦。
    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不想再跟史云波这么言不由衷地谈下去了。他心中放不下的,仍然是那个即将到来的计划开始。他忘不了昨天傍晚时跟刘遂的密谈。时间虽极短促,话语也十分简单。但他们的心里都是非常明白的。他们是要谈这十几天来。一直在谋划的问题。
    他们的谈话就这么简单、明白。朱高炽知道,要将准备工作做好,并不简单。他不相信刘遂能把事办好。刘遂虽是自己一手造就的官员,但是自己的根基还是显得有些太浅。
    在和暖的春阳的辉照下,镇江港口显得热闹而有生气,除了随处可见团脸膀粗、一口大舌头的水军外。还很难见出士子闹事的乱哄哄的景象。
    这是一个长江岸边的大口隘。它位处京江口,对面又是运河口,是南北东西水路往来的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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