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GL)》363西夏之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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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周遭惊呼。
    乾顺挥退臣子和侍从,拿起枕边的帕子拭了嘴边的血,身子倚在靠枕上,沉痛怆然的目光扫视榻前的臣子,低哑的声音叹息着说道:“朕悔不该贬察哥北去,如今却是悔之晚矣……”
    榻前四臣神色皆是恻然,而濮王仁忠神色更是复杂。
    乾顺缓了缓情绪,令宫侍传召太子仁孝,并召梁国正献王嵬名安惠、中书相王仁忠、尚书相王枢、侍中高守忠、枢密使慕浚、太尉曹勉、御史大夫芭里祖仁等大臣入宫。
    半个时辰后,太子和被召大臣相继入见寝宫。
    乾顺已用了一碗参汤,面上也略有了些精神,环顾榻前众臣,说道:“如今国危之际,朝上议守议弃不一,都各有道理。”他吁叹一声,沉痛的声音道,“朕执国祚已五十一年,为历代即位最长者,大夏自朕手中而兴,疆域、国力、兵力,均为历代之盛,无愧先皇交付基业。奈何天意不顾,内有罔顾恩义的乱臣贼子,通谋外国,以致危局,非战之罪。”
    所谓“非战之罪”通常是给自己脱责之辞,表示不是自己的无能。不过此刻榻前的大臣都无心去想这些,他们关心的是皇帝的决断。
    “……国家有兴就有衰,有起就有落,此为常道。宋朝百万禁军,也有靖康危变之时,都破君掳之耻。然则两宋分立,君明、臣贤,国力又起。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吾等当以宋朝靖康之事为戒,都城弃了,可再夺回来,但君臣若失,则国失矣。”
    榻前多数大臣都是赞成弃都的,除了仁忠、王枢等几位大臣外,其他人心里都松了口气;姐来自仙界。
    便听皇帝道:“朕意已决,暂弃兴庆府,大军西去,以甘州为临都……”
    乾顺强撑着精神,一一做了安排,众臣应命,各去措置。
    乾顺留下太子,屏退侍从,细细嘱咐,仁孝含着泪应了,泣道:“阿父要保重御体。”
    乾顺看着太子稚嫩的面庞,心中忧虑,太子才十三岁……,暗叹一声,目光慈和地看着他,“阿父还能撑着,至少得到甘州,一切安定了……,总得给你留个稳定的局面。危局之时,最见人心,这一路上你要好好看着,哪些人得用,哪些不得用,心中要如明镜。……军中诸将中,唯四将最堪用,李良辅、悟儿思齐、罔存礼、移讹。良辅乃宗族子弟,最可信任;驸马悟儿思齐有将才,但任用时也当防悟儿家坐大,可以罔存礼制之……”
    罔存礼丢了西平府,乾顺大怒要治罪,暗里却让仁孝上奏,保下罔存礼,就是为了让罔氏一族对太子感恩戴德,为其所用。
    仁孝一边为父亲抚背,面上感动道:“阿父教诲,孩儿谨记。”
    “还有移讹,”乾顺喘平气道,“勇猛有余,谋略不足,但为人粗蛮,用着却是最放心——他日你继位后,御围六班直可令其掌之。”
    仁孝半是惶恐,半是不安道:“阿父会寿祚百年的。”
    乾顺低咳了声,“朕的身子朕知道,左不过两三年……,如今,却是至多半载一年。”他重重握了下儿子的手,“此行西去,朕将你安置在李良辅身边,既为熟悉兵事,亦为建立威望。变乱之际,不威不立,仁德之君为太平之时,——你尊尚汉人儒家学问,这很好,却要记着活用活用,用威用仁,都是帝王权术。忠信者当用仁笼络,半忠半信者威仁并用,不忠不信者以威慑之。”
    仁孝应下。
    乾顺又道:“你外家曹氏多为庸碌之辈,无为倚靠。至甘州驻跸后,朕将为你定下移讹之女为后,罔氏、嵬名氏、慕氏、悟儿四氏之女为你侧妃……,这西行路上,你可与四家多示亲近。至于谁是真亲近,谁是假亲近,你心里要有度。”
    仁教将这话咀嚼了几遍,点头应道:“是,阿父。”
    又嘱咐了一阵,乾顺乏了,让太子退下后,他闭上眼睛,心思起伏:察哥是死是生?北定府、丰州军司和黑山威福军司的兵马是否遵令西进大漠?
    此时,被乾顺惦念的晋王察哥正策马进入汪古大王府的王庭。
    他在北定府接到兴庆府回师勤王的诏令后,并没有奉诏回兵。这位西夏最有谋略的将帅虽然性情暴虐,在军事上却极有眼光,仔细分析夏、宋、辽三国形势与国力、兵力对比后,认为大夏已危,兴庆府不可守,唯有西去,才有望保全党项,养兵以待后时……
    便有幕僚大胆建议,索性占据北地,自立为王。察哥一时心动,但军事眼光却告诉他:夏主若弃都西去,宋人占据河套(注:黄河“几”字形以内之地),北定府这片东西狭长的地域便如一条带子般,被勒在宋金之间——没有了大夏的后援,北定府又如何守得下去?
    然而奉诏撤军南下也是不妥当的。以如今形势,即使他勤王也挽救不了大夏的危局,到了兴庆府,也得西进。倒不如打下阴山的辽国汪古部,东据阴山以阻辽国,背靠黑山威福军司为援,西去则为大漠,即使兵败也有退路——可以往西南而下,穿越河西大漠入甘州;也可以西去黑水镇燕军司,再沿弱水河南下,至肃州或甘州。
    总之,若拿下阴山,就相当于在大夏的东北面有了一道可拒金国的门户,而黑山军司也可得守,踞黄河之北,与河套宋人相抗。
    察哥拿定了战略,便遣信使回禀朝廷,表明没有回师勤王的原因;嫡女悍妃不好欺。
    但他遣使的行动被北廷职方馆潜伏在中军的间作探知,送出消息后,便另有间作在路上设伏,杀死信使。而兴庆府懵然不知,以致察哥归甘州时,仁孝对他生了嫌隙,君臣猜忌的隐患自此埋下。
    察哥遣出信使后,一面派兵阻击金军,且战且退,一面搜掠辖地内的粮草军资,将人马分批往西撤。当汪古大王府终于按捺不住出兵阴山之南,攻打北定府的丰州(内蒙古呼和浩特)时,察哥却率一万人马往北,奇袭汪古大王府的老窝——驻帐黑水河(内蒙古艾尔盖河)西岸的汪古王庭。
    同时,丰州军司在阴山之北抵抗汪古军入侵,而西面的黑山威福军司则分兵两路:一路配合丰州军司夹击入侵军,一路配合察哥攻打汪古王庭。
    七月十二,当夏国弃都、举族西迁时,察哥已经占据汪古王庭,汪古大王率残兵逃向北面的达里底部;入侵丰州的两万汪古军也被夏军大败,浑然不知王庭已失的败军回逃时被察哥兵马伏袭,又死伤大半,仅有不到四千人往北逃去。察哥并未追击,虽然北面的达里底部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但察哥占据汪古部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欲再结仇敌。
    察哥占据汪古部后,最后据守丰州的兵马也西撤云内州,以阴山为边界据守。
    云内州东南和丰州西南之间有一个小州,即东胜州,东胜州以南是宁边州——东面与北廷武州相邻,东面与北廷朔州相邻。丰州东南则与北廷云中府(山西大同)接壤。这两州一府皆属北廷云中府路,驻有三万兵马,统由云中府路兵马都总管宗泽节制。
    当察哥命令丰州军司的兵马撤出丰州时,早已蓄势以待的云中府路宋军兵出长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长城以北的丰州振武镇、丰州治城(呼和浩特)和丰州宣宁城、白水泊(察哈尔右翼前旗)一带,相当于将丰州南北横切一半——南面这半归宋,而辛苦攻打的辽军只来得及得了北面那半,气得辽帅耶律夷浩大骂宋人“趁虚而入,奸猾如贼!”
    而屯驻在云中府路朔、武二州的宋军也已整军相待,只等令下,便分别出兵夏国的宁边州和东胜州。
    宁边州西面又与北廷府州(陕西府谷)相邻,府州以南是麟州(陕西榆林市),麟州以南是晋宁军州(陕西佳县与山西临县地域),再往南就是永兴军路。
    西夏趁金军第一次侵宋时,出兵占了宋朝府州所辖长城以北的丰县百里之地,又占了麟州西北部的连谷县和麟州治城(榆林市神木县),麟州军退守银城与夏军对峙,夏人又掠南面的晋宁军州,被知军徐徽宁打退。北廷立朝后,暂时没有理会被西夏占去的府、麟二州失去之地,直至十年后对西夏宣战,才来算这笔老帐。
    府州驻军世以折氏为统军。折氏源起北魏鲜卑族,起于云中,五代时折家先祖折嗣祚——北魏孝文帝拓跋宏二十七代孙——举族迁居府州,后归宋朝,世镇府州,其统领的府州军也被俗称为“折家军”,曾与大宋前期的“杨家军”齐名。杨家军随着杨延昭的逝去而凋落,而折家军的声名却一直保持到靖康年间,但骁勇善战的折家军从哲宗之后便一代不如一代,后来完全被西军二雄的“种家军”和“姚家军”盖了过去。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折家军有折可求、折彦质两父子统兵,又有一干知兵的兄弟和姊妹,折家军仍然撑得起来。攻入西夏境内的宋军三路兵合西平府时,折家军便接到雷动的命令,收复府、麟二州失地,并攻入西夏境内,扎入地斤泽。
    西夏地斤泽就是后世的毛乌素沙漠,这个时候的沙漠化还没那么严重,主要是黄土高原的凹积平原,雨水多,有黄河的三条支流流经地斤泽东部,水草丰美,适合放牧——大宋初期,李继迁、李元昊父子率领党项人叛乱,数次被宋军击溃,就是躲入地斤泽的部族中恢复元气,最终才反败为胜,得以建国。西夏在地斤泽东部的水草丰美地——南北狭长的一条地带,约二百里,筑有两城一寨,屯田屯兵。其中与麟州相邻的一城为大横城,建在大横水的东岸,与驻防银州弥陀洞的左厢神勇军司相距不到五十里。
    宋军攻占银、石、夏三州后,便将整个银夏视为囊中之物——地斤泽就属于银夏之地;月缺花残。雷动以萧合达的归辽义军为左军,徐徽宁的晋宁军为中军,往北攻打地斤泽,又以府麟二州的折可求部为右军,从东路攻打,三军会合拿下整个地斤泽。
    其中以地斤泽西面最不好攻打,因为全部是荒漠,没有熟悉路途的向导和足够的马匹骆驼,进入荒漠就是死——这一路的进攻任务分给了萧合达的左路军。
    萧合达当然不乐意,但他要率军归辽,北廷若不借边道给他,他就只能穿过地斤泽,经东胜或宁边州入丰州,才能回归辽国。
    按辽国内定的战略,当然是一路挥师南下,占据丰州、宁边、东胜后,继续南下,会合萧合达的队伍,与北廷抢占丰腴肥美的河套地区,则可从西面形成与北面相连的对宋地理优势;又有利于增强国力——一个河套地区,抵得上塞外千里苦寒之地。
    而地斤泽就属于河套,位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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