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GL)》327教以非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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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众官人进了学堂。
    为免惊扰学生,侍卫和衙役都留在了门内的歇廊内,马匹也拴系在了歇马石上。
    章舜举陪行在两位参政身侧,其他几位夫子也分别陪行在其他官员身侧,以备随时问询。出了歇廊,顺着雪水仍未干的碎石子路向前行,经过一个长宽四十余丈的体修操练场。
    众官员只扫了一眼,视若寻常。
    由凤凰书院而兴起的体教学风,已经渐次影响了其他书院,很多书院效仿开设。而礼部文教司也在去岁发下部文,要求各府州县官学开设体修课,对私学则不强求,各依条件而设。
    共济学堂辟置体修课场,也就不足为奇了。
    此时雪水尚未干净,操练场的黄土平地还有些泥泞,但已经有一个班的学子身着短褐,跟随体修老师喝声练拳。
    他们练的是锻体拳。
    凤凰书院刊印的《锻体拳》已经广泛流传开来,在各地州县的书铺里,花上百文钱就能买上一本。图文对照,解释清晰,易学易懂,而拳路也不复杂,坚持习练,就能强身健体,而且,还有一定的技击性,可以防身之用。
    当然,不能与军中习练的军体拳相比。
    这一大群官人从操练场旁边缓缓经过,场上练拳的学子们却似没有受到影响,没有谁引颈张望,仍然专注地喝声、出拳。
    “……不错,专注方能为学。”文教司郎中张致远看了一会,微微点头。
    过了操练场,迎面两座建筑。左前方是一座歇山顶的殿堂,右侧后是一排青瓦学舍。
    歇山顶的殿堂青瓦红褐墙,青瓦学舍上下两层楼,也是红砖建构,没有涂垩漆朱,而屋梁窗槅也未做雕琢漆饰,看起来十分简朴。但因设计上的巧妙构思和工匠的技艺出色,使得各种细节都处理得极好,并不觉得粗陋,反而有一种质朴之美。
    张致远、苏駉、何涣等学官都暗暗点头。
    这学堂的建构处处与学风相谐,学子身处其中,便如有潜移默化之用。
    何涣问陪行身侧的夫子:“这学堂建构何人筹思?”
    在他想来,必定是饱学之儒方有此丘壑;[黑篮]赤司的圈套。
    却听那夫子回道:“大致构略均出自名会首之意。”
    何涣捋须的手一顿。
    苏駉咳笑一声,依模依样说了句:“倒是难得。”
    “哼!拾人牙慧!”何涣翻了下白眼,甩袖不理会,心中却又默默为那位名氏女会首加了半分。
    众人先去左前方的殿堂,即敬奉先圣先贤牌位的祭祀殿。这是规矩,即使天子视学,也必须先去祭祀殿祭拜圣贤,以表尊敬。
    殿阁上悬匾“敬道堂”,黑漆正楷,端严肃穆。
    殿内供奉儒、墨、道、法、兵、农、商等各家学说的圣贤牌位,分列摆置,约摸有二十来位。
    这种不仅仅祭祀儒家先圣先贤的做法,已经由凤凰书院渐渐影响至其他书院,很多书院都如凤凰书院般设立“礼圣殿”和“奉贤殿”,前者奉孔子及五配享——颜子、曾子、子思、孟子、荀子;后者奉诸子百贤。
    那些小学塾没有条件建两间祭祀殿的,便将诸圣贤的牌位同祭一殿,但儒家一圣五贤的牌位必定是摆在最前面的位置。
    敬道堂内的摆放有些不一样。
    孔子的牌位之后,是墨子的牌位。
    众位官员面色都显露出惊愕,其他且不说,但墨子竟在孟子前面?
    时下孟子还没有“亚圣”之称,但宋人对孟子的重视更甚于前代,“崇孟”之风颇为盛行,很多大儒著书立说都称为“继孔孟之学”,而何涣便是其中之一。
    何涣的脸色已经黑了,双眼瞪着厉光,严声喝问。
    章舜举抬袖拱手,面容谦和,不见惊色,“共济会立会之旨,秉承儒家之‘仁’和墨家之‘兼爱’。不具仁心,无有兼爱,则无共济会和共济学堂之立。故,首祭孔墨二先圣,以教学子仁心兼爱,学成后回馈周贫。”
    似乎有些道理。
    一些官员的脸色缓和下来。
    也有官员仍然皱眉不豫。
    何涣嗔眉瞪眼地就要驳斥章舜举。
    “何祭酒,”宋藻目光止住他,神色端然道,“圣贤之前不得无礼。”
    何涣愧然退后。
    众官神色都肃然起来。
    以两位相公为首,诸官随后,向着众圣贤牌位长身揖拜。
    祭拜后出得殿外,何涣绷起脸,瘦削面庞显得更是峻刻。
    宋藻摸了摸颌下短髭,微微笑道:“民间有句俗语,到了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讲的是因地制宜,很有些道理。办学亦如此,教义不同,便有差异——入武学得拜兵家,入律学得拜法家,入医学则拜神农氏,……不可一概而论。”
    张致远职管文教,私学在其职辖内,便也道:“共济学堂以兼爱立义,无可厚非。‘兼相爱,交相利’,亦合仁义之道嘛。”
    大宋学风颇为开放,官府对私学管得很宽,教义学风科目皆由私学自主,只要不是宣讲邪风歪学或大逆不道的议论,官府都不会干涉。像共济学堂这种祭祀圣贤以孔墨并举,在文教司来看,并无背逆之处;狼族部落。
    何涣心里仍有些耿耿,但此处不是国子监,也非官学,而礼部侍郎和文教司郎中都不以为意,两位参政也未置喙,他若揪着不放,便会有管得过宽之嫌,却也不愿出声附和,沉着脸不语。
    宋藻、张致远均知他性情,一笑置之。
    众人便往右去,行出百步,便到那排青瓦学楼前。
    一层是小学学斋,舍内正在上课,有琅琅的读书声传出来。
    腊月天正冷,各楹舍的槅窗都只张了条小缝,里面的学子并未注意到外面来了群视学的官人。
    众官立在庑廊下,听了一会书声。
    叶梦得便问这栋学楼共有多少楹舍,可纳多少学子?
    章舜举回道:“一层小学斋十楹,二层大学斋十楹,每楹纳三十人,共可纳六百学子。”
    “六百学子!?”叶梦得吃了一惊,朱震及众官员也都流露惊讶之色。
    须知,一个大县县学的生徒名额不过**十人,而一个中等州的州学生徒名额也才六百人而已。
    即使共济学堂不像州县官学那样学费全免,而且还给廪膳钱,但这里是义塾,学费显然不会收得太高,如此收录学子越多,负担越重,月月都得贴钱。
    叶梦得便问:“学费几何?”
    章舜举回道:“按学龄计取,小学斋每生每月三十文,大学斋每生每月五十文。如需学堂供膳宿,则膳食、宿费另计。”
    众官略一计算,六百学子的学费加起来恐怕仅够勉强支应夫子束脩,而学堂的建造维护,夫子膳宿,文教用具,杂役雇佣……这些项都是只出不进的花费——共济会得年年往里贴钱,还不是小数。
    便听章舜举又道:“即使只收三五十文,也有无力支付的。对此,学堂设立免息助学金,学子入学时可签贷契,约定三五年内归还;若到期仍无力还者,则记息续贷——学堂收取一分的低息,非为牟利,而是避免学子无压力反生出怠惰。”
    “善。”叶梦得捋须微微点头。
    户科给事中许景衡也点头道:“商贾言利为本,然共济会聚集诸商,共行义举,分利周急,此谓之以利和义。”
    叶梦得呵呵一笑。
    许景衡向来倡言“以利和义,而不以义抑利”,这句话明面是赞扬共济会,暗里是在宣扬他的观点。
    朱震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然许景衡这话是赞共济会行义举,朱震心里正打着共济会的主意,便不好反驳。
    心怀耿耿的何涣却没这顾忌,当即板脸哼了声,“君子言义不言利。”
    这话是暗讽共济会就算做出仁义事,也不能掩盖商贾言利的本性,顺带也讽了下许景衡义利不分非君子。
    宋藻但见许景衡轩眉要驳斥,当即哈哈一笑,引来众人目光,说道:“今日只为视学,不辩义利。——这助学贷是极好的事,值得彰扬。若天下商贾、士绅皆行助学义举,则文教就可大兴了。”跟着又问章舜举:“这些学子既贷学款,日后如何归还?”
    章舜举道:“小学时可在学堂做些扫洒、浆洗、膳厨帮工,入了大学可在共济会所属作铺做工,赚钱还贷。”
    何涣哼道:“学校是传道授业之所,让学子做这些杂役雇工之事,岂不误了学业?;翱翔天外!”
    便见一些官员点头,显见也有此想法。
    章舜举语气徐徐道:“孔子言,知行合一。墨子道,‘士虽有学,而行为本焉’。这些学子家境既困,求学除了知书知礼修道德外,亦应身体力行,掌握自立谋生之能,不致于出了学堂后,无谋生之技,又成不安之民。”
    何涣怫然道:“学成科举入仕,怎至无谋生之途?”
    章舜举微微一笑,道:“科举之途,如独木之桥,千军万马,挤一桥而过,寒窗苦读十余载,及第者不过一二。即使朝廷广开制举,然中者仍是少数。而学堂所收学子,皆家计艰难,甚至有衣食无着者,哪有财力可供其苦读七八载、十余载,乃至数十载?”
    宋藻点头,“大凡中户人家,举一家之力,方可供出一进士。即使制举考吏,亦是千中取一,读书人落第者众。一般平户子弟确实难以进身。将精力耗费在科举上,以至家计更为困窘,倒不如谋得一技之长,安身立家。”
    “正如宋侍郎之言。故而敝学堂教以非仕,而是修德、学知、安身立命。学校非徒为养贤之地,也应是教化安民之所。于坊郭贫户、乡村子弟而言,更应以后者为重。是以学堂以十四为大学之龄——比官学提前一年——入大学斋的前两年学仍以文德之课为主,而第三学年则入各类协议铺作务实践,学技艺,学期满即可就业于铺作。如此,既兴教化,又助安身。而民间可少愚民,街坊可少闲赖,铺作亦可得有知有礼之才。……假以时日,若百业皆有德智学子,则德智亦影响百业焉!”
    章舜举说的最后一句,是名可秀的原话。
    共济会的商贾会员愿意出资建学堂,一是博善名,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要培育有知识的忠诚雇工。因为名可秀有意识的引导,那些因拥有技术而赢得更大市场的大商贾都渐渐意识到,要想保持他们的优势,不能固步自封,必须不断提升技术,而提升技术不仅靠经验,还得有脑子。而读书人比起不识字、见识少的工匠,显然更有脑子。但读书人多半不愿从事贱业,即使潦倒得在街上摆字摊,也不乐意给商人做工。于是,名可秀提出的“自建学堂,助学为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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