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GL)》309北回悲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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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悠远苍凉的角号声响起。
    脚步声纷沓而杂乱,一队队宋俘被女真辅兵阿里喜从后军阵里驱赶到前军和左翼阵前,向宋军的前军和左翼两处战阵同时发起进攻——准确的说,是金军驱赶着宋俘逼阵。
    一万宋俘以四百人为一队,被编成了二十五个方阵,在阿里喜的鞭打喝骂下踉跄向前,但凡有反抗或走得慢的,阿里喜挥刀便杀,一万宋俘在威吓下只得战战兢兢向前。在这些俘虏的后方,各有三四千契丹骑兵,都执缰倚马,等着号角声一响就上马冲锋。
    曲端目光波澜不惊,弧度刚毅的下巴却绷紧了,似乎带着凌厉果决之色,沉思片刻,便号令左右。
    顷刻,从城内驰出数名轻骑快马传令。
    不一会,从南城、西城二门跑出二三百后勤步卒,提着一捆捆直刀奔向前军和左翼的前锋阵地。
    从右翼战场传来的杀声吼声激亢嘶厉,这两边的战场却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似乎连空气都凝结了。前锋阵前的宋军步卒已经能看到宋人俘虏踩着杂乱的步子,身体因为恐惧而摇摆着,他们握着直刀的手不由攥紧。
    杂乱的步声越来越近,即使这些宋俘再不愿意,也渐渐逼近了宋军的前锋步阵。
    三百步。
    宋军的神臂弓没有放箭。
    两百步。
    宋军的元戎弩没有放箭。
    孔敬宗微微吁了口气。
    一百二十步。
    宋军的硬弓仍然没有放箭。
    黑穆尔哈哈大笑,道:“果如都护所料,曲端心有顾忌,不敢射杀这些俘虏。”
    完颜宗懿右手摸着下颌,摇了摇头,“还难断定。”
    倏地,宋军城头响起牛角号声,代表前军和左翼的白色、黑色两杆大旗被执旗手奋臂举起,左右摇展一下。
    随着号声旗动,前军战阵前,列阵在战车车门正前方三十步、每队六人的重甲步兵都冲前二十步,将右手直刀掷了出去。与此同时,左翼战阵前锋的宋军步兵冲前三十步,掷出右手直刀。
    这些直刀刀直如剑,刀面宽四寸,仅重十斤,在训练有素的士兵用力抛掷下,最远的能落在五十步外,最近的也有三十几步。
    孔敬宗吃惊地睁眼,“曲端这是……难不成还想阵前策反宋俘?”
    黑穆尔仰鼻嗤笑,道:“那些生口有胆反抗的早就杀了,留下的胆小怕死,手里拿着刀,也不过是纸样子;以身试爱。”
    便见宋军掷刀的上千步卒都转身回奔,跑回原来位置,并从地上拾起自己的兵刃,严阵以待。
    最前面的几百宋俘似乎被宋军掷过来的直刀吓住了,脚步顿然滞住。“向前!不前杀!”阿里喜前后奔跑着,甩起皮鞭劈头盖脸的抽打,俘虏队伍又被逼着向前走。
    八十步。
    宋军仍然没有放箭。
    前面俘虏阵内的阿里喜开始引弓射箭,但对列阵在最前面、穿了步人甲的宋军步兵产生不了多大的杀伤力。
    便听宋军阵内响起吼声,那是几百上千人同时发出的吼声,伴随着每字一声“嘭!”重鼓擂动,让人的心跳不由得振起。
    “吾辈何人?”吼声高亢激昂。
    “华夏!”
    数千道声音如同海潮,一浪一浪迭次而高,“华夏!华夏!!华夏!!!”
    “匈奴犯我——”
    “杀!”
    “突厥犯我——”
    “杀!!”
    “胡虏犯我——”
    “杀!!!”
    前军和左翼前锋的数千步卒齐齐跺脚,仰首长吼:
    “杀!”
    “拿刀杀虏!”
    “拿刀杀虏!!”
    ……
    这吼声如同黄钟大吕,震撼耳鼓,又仿佛催动全身血液涌流,而勇气也似乎在血液的勃勃涌动中滋生出来。最前面的宋俘阵形乱了起来,一些人咬牙冲前拿起直刀,有人回身吼道:“我们人多,跟这些金狗拼了!”“左右是死,不如拼了!”宋俘阵中鼓噪起来。
    阿里喜举弓向那些拿刀的宋俘射箭,用才学会的生硬宋话大声喝骂:“不前,杀!”一些俘虏被射中,又有一些遭到池鱼之殃,四周的俘虏都尖叫着窜奔,那些拿刀的俘虏猫着身子在阵内窜动。
    一千阿里喜在一万人的俘虏阵中实在是少数,挥刀斩杀、射箭杀人都已弹压不住,一些阿里喜被混乱的人群撞倒,转眼被七八只脚狠踩上去;一些阿里喜被四五个俘虏围攻,拿刀的没拿刀的都扑上去,刀砍拳打脚踢,被俘以来遭的那些罪、被逼冲阵的恐惧和怒气似乎都在这时集中发泄出来。
    完颜宗懿手臂挥下,“传令,骑兵冲锋!”
    “呜!呜!呜——”高亢凌厉的羊角号声吹响。
    宋军前锋阵内暴起震吼:“宋人蹲身!”
    绝大多数宋俘都下意识地蹲下抱头,便听头顶上方“咻!咻!咻!……”前军车阵的元戎弩和左翼步阵弓射后的平端弩同时弩箭发射,半空中黑压压一片,密集如雨。
    大部分阿里喜都没听懂这句宋话,于是中箭的也有大半,也有很多一千多宋俘没有反应过来蹲下去,瞬间都被箭射中,惨叫声四起;姐来自仙界。
    这时后方已经蹄声雷动,七千契丹骑兵呼啸着冲杀过来,蹲下去的宋俘刚站起来就被这声势嚇得脸色惨白,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跑啊!”俘虏顿时如决堤的洪水般,狂乱叫着往前奔……眼看上万人潮就要冲破宋军的车阵和步阵——除非万箭射杀!
    就在这当口,宋军前军和左翼的步阵突然各“裂开”一条通路,通道的尽头正是已经打开的南城、西城侧门。
    宋阵内再起震吼:“宋人列队,过道入城。违者,杀!”
    那些抓着直刀的宋俘最先反应过来,撒开脚丫子冲向通道。慌乱冲向宋军车阵、步阵的宋俘都迎来了弩箭射杀和兵刃击杀。在鲜血教训下,所有宋俘都挤着往通道跑。
    但两边通道都只一丈宽,四五千宋俘要想全部通过,绝非短时间能完成,更何况,人人抢着挤着向前,踩踏倒下无数,逃跑速度反而又慢了许多。
    而金骑冲锋不过半刻的事,落在后面的宋俘被金骑击杀或撞飞,很多宋俘恐慌下乱窜反而死于马下,哭声、嚎声、惨叫声冲天,成了金骑单方面的屠杀。
    目睹此状,战阵前方的宋军都红了眼。
    宋军弓手弩手狠狠朝着马身射箭,就算箭矢误中宋俘,总好过死在胡虏蹄下。宋军步卒握着兵刃的手背都暴起了青筋,当金骑冲到阵前时,立功封赏的战意夹杂着对同胞被屠杀的愤怒仇恨一起喷发出来,狂吼着“杀!”那种凶狠剽悍堪比铁林军反冲锋女真铁骑的气势。
    曲端脸庞冷峻,目光依旧波澜不惊,但双手负在背后这个细微动作却表露出他心底的满意。
    即使这些宋俘最终活下来的只是少数,但御史也不能弹劾他“不仁”。战场上只有两个字:“胜”和“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谓“仁义”都是混扯。但为了堵住那些文官的嘴,耍些手段是必须的——就像那些直刀、那两条通道,尽管对挽救宋俘性命起不了多少作用,但足够让他应对文官的指责。同时还可利用金人的残暴来激发宋军的怒气杀伐,这对赢得这场战斗无疑更加有利。
    金军骑兵很快和前军、左翼的宋军交战。
    宋军前军战场是天武军的车阵机弩和鸳鸯步阵,四千契丹轻骑兵比起完颜宗英覆灭的那三千女真前锋铁骑,其战斗力差了不止一筹,尽管天武军这时也没有岳飞的骁骑军相助,但对付这四千契丹轻骑完全不居下风,第一线的车阵稳稳阻断了契丹骑兵的冲锋。
    而向宋俘开通的那条丈宽通道,虽然还没有关闭,但因为俘虏的堆涌,契丹骑兵照样冲不进来,加上通道两边都用战车相隔,奔跑逃向城门的俘虏人群也无法扰乱天武军的阵形。
    这种情况同样发生在左翼战场的宣威军和振武军阵中,那些临时从西城内调出的偏厢车很好地阻隔了通道,保护了这两支步军的阵形。
    相比起来,宣威军和振武军这种没有车营的步射兵战阵给契丹轻骑造成的冲锋阻碍小于天武军,但这一万人的步阵纪律严明,步卒和弓弩手配合默契,三千契丹骑兵的迭次冲锋也没能冲散它的阵形。
    而契丹骑兵来回冲锋的持久力远不如女真骑兵,加上宋军以逸待劳,经过一个时辰的拼杀,契丹骑兵渐渐变得疲惫。
    很明显,宋军在前军、左翼这两个战场都占据了上风,而七千契丹骑兵的落败,也只是时间的长短,一旦人马俱疲,就是宋军“马上步兵”弓射反攻的时候。
    ***
    在右翼战场上,分成了明显的两块。
    东面是骑兵的战场。
    成闵的四千武骑军虽然在兵力上占优,但面对蒲察鹘拔鲁的三千女真铁骑并不能占到上风;嫡女悍妃不好欺。这时如果是刘锜的捧日军重骑,即使两千骑也能打败这三千女真铁骑;如果是岳飞的骁骑军轻骑,即使只有两千骑也敢硬撼三千女真铁骑而不落下风,但武骑军终究不是宋骑中并称“轻重第一锐”的骁骑军和捧日军。
    所幸武骑军是重骑兵,虽然灵活性比不上只披了薄鳞片铁甲的女真骑兵,但利用重骑兵的冲击力,并稳稳保持住阵形,不被女真骑兵弓箭扰乱,和蒲察鹘拔鲁的三千女真骑兵斗了个相当。要分出胜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但从整个战局来看,时间越长对金军越不利。
    完颜宗懿已经注意到,经过半年作战的金军战马的体形都已瘦下去,即使是备用马,也比不上宋军战马的骠肥体壮。如果南朝没有这些正精悍起来的马军……完颜宗懿叹了口气,没有这个如果。
    在右翼战场的西面,是铁林军与金骑的搏杀战场,双方已经陷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错混战局面,铁林军的千人大步阵被分割成几百人的块阵,而金骑也无法纵横驰骋。成闵和蒲察鹘拔鲁都小心地不让自己陷入到这个泥潭战场中。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血战,铁林军的伤亡已经达到两千人,女真骑兵也有接近千人的伤亡。
    铁林军能够以两个步卒的伤亡换来一个女真骑兵,的确十分勇悍,但随着伤亡人数的上升,同样会打击到他们的士气,况且,步卒冲杀的体力无法和马上的骑兵相比,甚至比起骑兵战马的体力消耗也更快。任何有眼光的将领都能看出来,再打下去,必定是两军你死我亡的结果。当然,这也需要时间。
    但完颜宗懿耗不起这个时间。尽管他并不是真正倚赖小股精锐突围去向永清求援,事实上他的求援信报早已用海东青发出,就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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