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GL)》220枫阁议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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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学当兴,私学却不应抑,此二者并不相悖。朝廷持政者有种谬误观,以为甚么都要烙上‘官’印才好,茶场盐场要官府榷易,学堂要官学……却不知天下之大,单凭朝廷之力,岂可完全担负?只知捏在手心掌控,却不明放手借财借力的道理!”
    宋之意撇撇唇,道:“恐怕不是不明,而是害怕。”害怕私学更盛于官学。
    当年潭州行“三舍”,以岳麓书院为上舍,而州学却为下舍,便可见书院的教学素质已远胜于州学之上;长此以往,朝廷能不担忧么?庆历之后,赵宋皇帝几乎无一对书院行赠书、赠额、赠田之举,便是持了抑私学的态度。
    宋之意想到这,眯眼笑了笑,对主君提议道:“朝廷若对凤凰书院赠书……赠学田,并赐尹山长国子监博士的虚衔,便是对私学的鼓励,且以凤凰书院地处京师的号召力,其影响必远。”他本想还说赠额,话到嘴边又改了,心道赵官家那笔字较卫国师的差远了,匾额也甭换了。
    “此举可为。”名可秀点头赞允,又补充道,“赠赐之行宜在朝廷颁布兴办私学的法令之后。”
    宋之意哈哈一笑,潇洒拱手,“诺!”
    说罢筹思已久的私学教育,名可秀又回到春闱之事,问:“省榜可有值得关注的人才?”
    宋之意道:“此科礼部试的策论有二题:一为‘从两淮肃贪论吏治’,二为‘由两淮旱事论时政’,有四名考生的策论颇有称道处。”
    他拿出誉抄的两题八份策卷,先呈上四份,“臣等四名主副考官阅卷后,评出了前两名:头名省元是钱塘籍张九成,第二名为潮州籍王大宝。”
    名可秀先看张九成的策卷。
    “……官员治贪无监督不足以成事,须立中央和地方连成一体的监察官署……中央设廉政台,如同御史台位于三省之外,虽政事堂亦不可干涉;州府设廉政司,不拘于路州长官,独行廉政监察职……”
    她眼中渐流露出赞赏,谁说士子无能人,端看朝廷有无简拔人才的魄力罢了。若贡试不敢出这等针砭时弊的策论题目,又如何试得出真金实材?
    继而,她阅王大宝的策卷,秀眉不由微蹙。
    该名士子逐一批判吏部考课七项设的大而不当,譬如“狱讼无冤”这一项,守令为得上等评,往往不接诉状,每有民至衙前呈状,必以乱棍打出——没有诉讼,自然就没了冤案。王大宝在策论里愤而写道:“此岂为无冤耶?民有冤无处申诉,此即为天下之大冤;九尾天狐:尘绝锁封印!”
    他在另一策题中揭露官员如何治事和应对考绩:“……朝廷每行一事,必先付监司,监司再下达郡守,郡守再至县令,各将下达手续办妥后,却不向下过问朝廷策令给黎民有无带来实惠?……往至后来,无论朝廷颁下何等良法,天下人均知不过虚设空文,皆因上不问下,而下情亦不能上达。此种欺罔诞谩之弊至今不能革除,朝廷监司和地方州县,皆是如此。上下各级官员只图应付当前,临到检核之时,便拼凑虚报政绩呈报……”
    名可秀看到这微微颔首。仅由此论,便可看出这王大宝不是空谈,必是对官员治事有深刻体察,方能写出这般触及真实的犀利文章。
    宋之意又呈上另两人的策卷,道:“臣等在取第三名时却有些踌躇了,于庐陵胡铨与婺州郑刚中二士子间,颇难决断。”
    “哦?”
    名可秀拿起放在上面的郑刚中的策卷,阅毕道:“郑刚中首题论吏治的策答言辞慷慨,但稍嫌空泛,然第二题却出彩——《因两淮赈灾工事论朝廷以工代赈扩修官道策》,其思大胆,却不乏论据,显见游历过四方,于修路颇有见地……”
    她搁下后,又拿起胡铨的首题策卷,不由笑了。
    该名士子竟敢大胆批驳朝廷的“离任不纠”制,道:“所谓离任后‘前事不纠’,此论谬之大矣!后任者唯得包庇隐瞒,以免责之于己……吾以为,守令为政地方,应追责到底,虽盖棺亦不能论定,况乎离任?”最后一句的意思是,如果发现官员以前在地方任上的错失,就算为官者已进了棺材也得清算到底。
    归总来看,张九成和王大宝的两题策论若单看未必皆高于胡、郑二士子,但优势在于不偏高某一题,而胡铨和郑刚之却是一题出彩,另一题的策答稍嫌平平,莫怪宋之意等四考官会将张、王定为头、二名。
    宋之意道:“胡铨此卷被李尚书评为‘才思该通,文理周率’,然胡学士与朱学士二位皆以为‘今事严查,而前事不纠’是士大夫的仁道,胡铨的策答偏激失仁,评为‘文理疏浅’。”
    宋代进士科的判词分为五等:第一等是“学思优长,词理精纯”、第二等是“才思该通,文理周率”——这头二等为进士及第;第三等是“文理俱通”,即进士出身;第四等是“文理中平”、第五等是“文理疏浅”——这四、五等即“同进士出身”。李纲之评即取为第二等了,而胡安国和朱震的判词却是取了第五等。
    “……属下倾向李尚书之评,不过与郑刚中孰为第三名,却有些犹豫。”宋之意拱手笑道,“尚请宗主提点。”
    名可秀沉吟不语。
    这时,侍立于外廊下的铁丑传音入密进她耳:“宗主,丁相至。”是侧阁相候?还是即刻进见?
    名可秀略一沉思,传音出去:“不必候了。”抬眸对宋之意笑说:“正好,擎升来了。”
    礼部侍郎微微一笑,目光略闪。
    作者有话要说:补个备注:
    傔人(qiàn rén):官员的差役。
    宋代官员除职钱之外,还给发元随和傔人的衣粮。如:在京任宰相、枢密使,在外任使相至刺史的,皆有随身(侍从),其余的只给傔人。宰相、枢密使各七十人;参知政事至尚书左右丞各五十人;节度使百人;观察使五十人……
    衣粮之外,又有傔人餐钱,中书、枢密及正刺史以上,傔人皆有衣粮,其他只给餐钱。朝官自二十贯至五贯,分七等;京官自十五贯至三贯,分八等;诸司使副等官员为九等。
    宋代做官真是好啊,不但管了自家的吃穿,连侍从杂役的都包了,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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