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GL)》218海上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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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船沿着印度东海岸线从北向南,沿海地带多是荒芜没有人迹,即使有也是渔村,竹树为屋,廖廖几百人,完全无法与龙牙港相比,更别说与大宋的广州、泉州、明州等市舶司州城相较。
    随行文吏多有鄙薄,谓之“蛮荒原始”。这话说得也不算错。这个时代,印度次大陆的大小王国都还处在奴隶社会,有些土邦还是部落式的结盟,有着杀俘和生祭的陋俗;[星你]二哥与叫兽。但就是这样的土地,曾经产生了辉煌的古印度文明。想当年,玄奘即是从这天竺之地迎回佛教奥义哩。
    “……后辈子孙不努力,再辉煌的文明亦有没落之时。”卫希颜应对众人的鄙薄道,“试想契丹辽人、西夏党项人、金国女真人,哪一个不是原始的草原部族?然而就是这些蒙昧的蛮族,拥有比大宋人更蛮横的摧毁之力,铁蹄之下,再昌盛的文明亦免不了碾落成泥……
    “强盛的文明下官民易生惰性,反而是生存恶劣的蛮野之族更有一往无前的勇气,这些蒙昧落后的民族往往能用武力去征服昌盛却不知前进的文明种族……吾等且不可因此而轻视了这些蛮族人的发展,务得时时自省吾身,不可却步,更不可闭门自封……”
    随属中一面瘦挺峭的青年眼露恍然,脱口道:“某等一路行来,见国师即使经荒僻无人地亦遣人舟登陆察之,可是为了勘测蕃国地势,以备未日之需?”
    几名随属点头,也有几人面露不然,户部一年长主事道:“胡令史之言差矣,天竺印度距我大宋中土遥远,西陆有吐蕃相隔,岂能威胁我中土?”
    那令史胡仿梗眉,强自辩道:“世事难测,孰知十年、百年后无变?”
    程纪略一皱眉,心道这胡令史性情太急躁,即使卫国师有此意,然这涉及军机之事岂可当众问得?
    卫希颜倒不以为忤,和悦道:“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随着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之进展,这海路数万里之遥亦不过月余可至,远夷能攻。我大宋可自傲,但不可无知,对这夷蕃之地,亦得作些瞭解,以备他日之患。”
    或有不以为然的属吏还待要说话,就被身边同僚暗扯一把——国师说甚么就当甚么,这可不是官署里的私聊或赴宴时以群辩为乐,作甚辩说?该装糊涂就装糊涂罢,别拂了卫国师兴头。
    唯程纪拱手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孔圣之言乃千古至理,国师谋军为国,不脱圣人之道。”他这话明颂孔子,暗底里却是为卫希颜之语笼上了圣人之道,算是不着痕迹地拍了一记。
    卫希颜眯了眯眼。这程纪,有点意思。
    当天下午,朱敦儒寻了个时机,与卫希颜甲板单独相处,直言道:“圣人谈治政,在于宽仁恤民,以耕穑为本。如今天下变乱方平,朝政当维稳,不宜急进求取。”言下似乎颇为担心卫希颜方败三佛齐后,又起意进兵注辇国,不得安生。
    卫希颜笑了笑,月白云纹缭绫的衣摆微微随风拂动,负手目光望远,道:“都事不必担忧,某执国家军机,行事必虑周全,断不至轻言战事。然,国家治政之安,当以武力为盾,且时刻不忘边患警省自身,国家方能承平长久。”
    朱敦儒捋了捋须,心底略安。
    ***
    这般行行停停,当“商船”抵达踞印度南半岛的注辇国时,时令已至二月初。
    宋商到注辇国一般是从印度半岛西南的故临国登岸,再换船经内陆河到注辇贸易,之后再经故临进入阿拉伯海。卫希颜一行却是从孟加拉湾抵达注辇,从她记忆中可能是马德拉斯的地带靠岸。
    前生时她的佣兵伙伴顾炎是印尼籍华裔,幼年因那场举世震惊的印尼排华事件而家破人亡,跟随叔叔逃船避难马德拉斯;加入佣兵后血狼接了单有关猛虎组织的任务,伙伴们遵从顾炎的意愿从新德里飞马德拉斯,再从马德拉斯出船到斯里兰卡,因此卫希颜对印度这第四大城市还残余了些印象。
    当然,这个时代的马德拉斯还只是一渔村,大概有千余人聚居在几个树屋群落里,临湾的海边用捆捆原木扎成平台伸出海外,作为停船的码头。毕竟,只是搭来方便渔民进出海,和龙牙港这种专门修筑的商埠港不能比。
    卫希颜等人在渔村停留了一日,用丝绸、陶器、糖霜换当地人造舟的硬木,和前番般派出壮实水手帮助当地土著砍树,借机深入陆地探查地形;王爷快到碗里来。
    天将昏时,“商船”在土著人的热情挥手相送下启锚往南,驶向与印度南半岛仅隔一道狭窄海峡的细兰国(斯里兰卡)。
    次日亮更时分,远远可见细兰国北部岛的轮廓,那里就是让斯国政府焦头烂额的泰米尔猛虎组织的根据地——贾夫纳半岛。卫希颜对这里可是记忆深刻,她唇边勾起抹笑,隐藏在其中的算计意味让叶清鸿忍不住斜睨了她几眼。
    细兰国的商贸港在西面。为了不与注替国的水师巡逻船遇上,“商船”没有从细兰和注辇之间的保克海峡穿过,而是从东向南再往西绕行至细兰港泊岸。
    细兰盛产宝石,蓝宝石红宝石猫儿睛为诸国之冠。岛上集市兴盛,除了土著人摆摊外,还有阿拉伯人和宋商穿行其中。卫希颜等人上岸后,因出众气质和文士打扮引来不少宋商纲首凑前攀话,也有聪明的暗中揣测他们的身份。半日后,船上一行人都满载而归,返航龙牙港。
    ***
    正是仲春二月,京城临安犹在倒春寒,印度洋上却是晴空暖日,虽有东北微风,对船行并无影响。大宋的海船在桅杆下使用了转轴,能调整帆的角度,以迎合风向,而诸如三佛齐王国的海船的船桅却是固定不能动的,一旦逆风只能全靠划浆。而大宋的战舰还有车轮,两厢一上一下,三佛齐水师在船速上已是吃了亏,大败而溃也就不足为奇了。
    海船离港越来越远,回望细兰渐渐模糊。一只只白鸟清叫着从高空展翅掠过,飞过处留下余音袅袅。
    海船二楼的船尾,头戴软翅幞头、外穿对襟开衫的朱敦儒和叶梦得各举着一只铁皮外壳的望远镜,向后观望细兰国码头——从镜筒中仍然看得清楚。
    “真是个好玩意!”叶梦得赞了声,拿着这望远镜把玩月余仍然百看不厌。
    朱敦儒也一副爱不释手的表情,“不知卫国师肯否割爱?……某等不白要,可作价买得。”
    叶梦得略一迟疑,道:“某听范远辉(范汝为的字)说,这望远镜是军供之物,每一只领用都有编号,等闲不得外流……”
    朱敦儒微咦一声,“某闻主事纪源道,这望远镜也卖与海商?”言下颇有些不赞同的意味。
    叶梦得摇头,道:“那是少府监作院方推出的商用望远镜,和这军用的自不能比。”
    朱敦儒皱了皱眉,“此物为探察敌情之器,怎能流入商贾之中,若被北胡得去如何?”
    叶梦得笑道:“都事且宽心,听说这商用的望远镜是卫国师命少府监制出,只准卖与海商,购者皆留有契纸和身份文书,不得伪冒。况且,卫国师在军机之事上的决断哪有吃亏的。”
    朱敦儒想起与三佛齐的和谈,不由呵呵失笑,说道:“也是。”转念,他退而求其次,“如此,某等便购那商用的亦可。”
    叶梦得笑道:“听说此物卖与海商三千贯一只,还得在少府监拿号方能买到。”
    三千贯?按时下银两对铜钱的比价,那即相当银一千五百两了!朱敦儒皱下了眉毛,“这海贸果然利厚。”方造就如许百万千万贯巨资的海商。
    叶梦得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劝解道:“海贸繁盛,于朝廷有益。这些海商贩货越多,朝廷抽解的商税越多。沿海州城犹赖海贸之利。”
    朱敦儒将龙牙港和此行所见那些僻陋的印度蕃村对比,再对比广州、明州、泉州这些市舶司所在州城的繁华,直如天渊之别,不由微点了下头;腹黑红颜闯异世。
    二人对视一眼,都呵呵笑开,踱着步子朝船首走去。
    海上风渐微,楼船行得很稳。两侧舷栏上三三两两的属吏高声谈笑,时而指点海面,兴致颇高。见着都给事中和户部侍郎过来,都拱手揖礼。
    船首甲板上,一袭宽袖长袍的卫希颜衣袂随风微拂,风姿洒脱如世外之人。她身边的叶清鸿仍然一袭青缎道袍,抱剑立如风中劲松,又似冬日霜竹,清静冷韧。两人并立于船首,和谐美好如画,让人不忍瞬目。
    朱敦儒和叶梦得不由顿步,心头同时划过一句:如此女子!
    ***
    甲板上的一对师徒正在论道。
    叶清鸿修行遇到瓶颈已有些时日,她隐约明白问题在哪,却无法突破这重心障,清冷眸底偶尔闪现茫然矛盾。
    卫希颜点拨她道:“情易生心碍。”
    叶清鸿的嘴唇抿了抿,斜乜了她一眼。
    卫希颜对她的表情动作已熟稔,不由一笑,道:“为师当初能破七重突至九重天境是特殊之境、特殊际遇……这可效仿不来。后来罗宵山破了境界,此生无望重回此境,因心中挂念不可放下。你和为师不同,没有感情牵扯,唯一心碍缘于汝父。若能看淡,他日成就必超越为师……”
    “看淡……”叶清鸿微微垂眸,神情淡漠,心内却起了波澜。
    卫希颜忖眉想了一会,伸手按上她削瘦的肩,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无须强迫如何……顺其自然就好。”
    她说着又笑了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叶清鸿,“这些道理太玄妙,为师可领会却难诉成道理……可惜,你未闻轻衣说道,否则于天道定能体悟更深……”
    叶清鸿“哦”了声,瞥她一眼,“你不用自卑。”拂落她手,飘然走开。
    卫希颜无语凝噎,这徒弟是专门来怄她的么!
    ***
    见叶清鸿冷着脸回舱,朱敦儒和叶梦得讶然对视,这师徒俩生口角了?
    莫怪他二人会想成“生口角”,而非“师傅训责徒弟”,实因她俩委实不似师徒。在旁人看来,卫国师对徒弟言笑晏晏,多了几分随性,何曾有为人师者的端然架子,更无可能出现“训斥徒弟”的情景?反观叶清鸿,对师傅也未见有半分的恭谨侍奉,冷眼冷语倒多,卫国师也不着恼,反似乐在其中……委实让人拎不清这对师徒究竟算咋回事。
    须臾,卫希颜神情已自如,回首招呼二人:“这趟诸蕃之行,都事和侍郎可有心得?”她声音不高,却极有穿透力,舷边聚谈的属吏皆有听到,不由都侧首望过来。
    朱敦儒捋须道:“此番目睹海外之奇,与我中原文明迥异。蕃人多不知礼俗,行止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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