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GL)》196西川之行(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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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人害怕罢,呵呵呵!”
    名可秀也笑,却依然装蒙,“好叫家主得知,朝廷已派出御史台和刑部官员各赴地方监察,青目睽睽下清天朗朗,哪来什么污七八糟的事?”
    “哈哈哈!”王沂大笑几声,背手眼一眯,“会首可见过不偷腥的猫儿?嘿嘿……这人呐只要贪吃贪拿惯了,就如食髓入骨,哪还禁得住手脚不动?就算前方是烧红的烙铁,想必也要挖空心思去绕过那火烧,而不是打消伸手的念头!”
    这位王家之主执掌王家在西川商道为王,和西川路州监大小官员打交道无数,官商勾结密切往来,对那起子贪官的本性早看个透彻,“朝廷的钱粮,可不就是最惹馋的咸鱼?”
    这话说出时,他和名可秀眸子对视,各自笑了几声。
    王沂在席上对名可秀几经试探后,心中已然有数,便打开天窗说亮话,道:“不止赈粮……这些地方州县又有几家是清的?民间歌谣传唱‘地皮刮一层,手下留了情’,嘿嘿,这只搜刮一层地皮的倒称得上‘清官’了!……如此污浊的官场,有几处没有贪官污吏,又有几处没几桩人命冤案?往日里怕官官相护,告状枉送了条性命,有冤有恨也只得膈着压着,这回来了个不是官却能说得上话的……以会首明见,这些小民会不会动心?”西川商王笑得如老狐狸般狡猾。
    名可秀心想这王十五果然老道,连临安商盟里的诸行首都只看到监赈权给商会和商人带来的契机,却没人敢再往深处去想,这王十五却开口道破她谋划监赈权的目的,虽只说中一半,却已足见此人所想所谋甚为深远。
    她秀颜含笑,神色从容如故,王沂既将话挑明,她便顺势接道:“共济会的路还很长……况且,说到底共济会也不过是民间共行善举的一个‘民会’而已,即使有百姓前往诉冤,又哪来本事做那‘青天明镜’?”
    王沂呵呵一笑,语带试探,“会首既有如此谋划,想来定已成竹在胸,另有后力?”话中暗指她隐在幕后影响朝廷。
    名可秀并未否认,只一笑,“家主果然锐目!”她此行就是要阻止王沂完全倒向雷动,是以对他的试探并不躲闪;幻妙人生。
    王沂揣测得以证实,心底实有波涛涌过,足下也不禁一顿,随即又捋须呵呵一笑,抬步继续前行。
    “家主可知朝廷为何开商科?”
    “正要请教会首。”
    名可秀抬眸看向雪后明净天空,悦耳嗓音悠悠道:“因为,我等商贾之辈要立身于大宋国土上,获取应有的权利的尊重,不是通过贿赂和捐纳,而是堂堂正正的科举出身!”
    王沂精神一振,果然,他没看错……旋即他又捋须咳了声,敛去所有表情呵呵一笑。
    名可秀倏地侧首,清冽眸子湛亮直逼人心,“此,非为公求耶?!”她忽然换了称呼,以“公”相称。
    这样的称呼王沂并不陌生,那些转运使、州官、茶盐监等官员也呼他为“公”,但那个“公”是看在王家富可敌国的家产上,哪曾真的是尊敬一个商豪?雷相公也称他为“公”,听在耳里也不过一个敬称罢了……唯独名可秀这声“公”,让王沂觉出些不同的意味来,他陡地有些心酸,就如同先前那句“可秀与公同饮”般让他心旌难平。
    王沂稳了稳神,只觉在对方那对明睿眸子下,自家心思仿佛被看了个透,他陡地仰天一个哈哈,拱手道:“会首志向高远,老朽佩服!”
    名可秀见他不正面相应,知这王家家主为人谨慎,还想看清她隐藏的实力再作交底,遂一笑不作相逼,接过他的话说道:“王公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呀!”
    王沂又一声哈哈,正待说话,忽闻几声虎啸,震得树上积雪簌簌而落。
    [可秀,去虎园。]名可秀忽然接到卫希颜的传音,螓首往虎啸声处一转,故作讶然道:“这雪山上的猛虎竟下山觅食了不成?”
    王沂捋须呵呵道:“让会首见笑了。这是鄙园十日前刚从山上猎来的一头猛虎,因其一身雪白毛皮甚是奇罕,遂命人圈养在庄内。会首如有兴致,可移步前往观赏!”
    名可秀欣然,“如此有劳王公。”
    一行人遂折身行向西北,铁卫和护卫依然在身后远远跟随。
    众人越往前,越听得虎吼阵阵,雪地震动,雪枝簌簌,百兽之王的威武暴怒从虎啸声中喷薄而出。
    看管西园的十几名院子被虎啸惊来,却都离那铁笼子远远的不敢靠近,诧异这白虎日日咆哮今天却似乎特别狂躁暴动,但见那两只虎掌将巨大的精铁笼子拍得摇来晃去,有两根胳膊粗的铁枝竟已被撞弯了。众院子大惊下互相招呼小心,掣刀拿叉在手瞪眼逡梭警戒。
    王沂四人走近时,那虎咆哮得愈发厉害,九尺长的庞大虎躯猛烈撞向铁枝,一下又一下,虎腰的白毛已隐现血迹,却似不知痛般不要命的狠撞……眼看四、五、六、七根铁枝撞弯……
    那十七八名院子一阵七嘴八舌:“快!用铁链子拴住笼子!……守住方位……”有七八人去取粗铁链,但见那白虎凶势,却甩着链子无人敢上前,只“嚯嚯”叫着威吓……十几人慌乱间竟未发觉家主和贵客已近到身后。
    王沂脸色顿时沉了。王中柘赶紧喝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众院子回头见到家主,慌乱下回刀丢叉又打拱作礼。
    王沂一张脸拉得老长,暗悔这西园只派了十几名普通院子看守,没让一名江湖高手压阵,结果给这帮没用的混帐在贵客前丢他脸面,气怒下冷声责斥:“乱叫什么!不过一只笼中畜生!慌什么慌!”
    众院子都垂头耷眼听训,一声不敢吭。谁知王沂斥声方落,忽然“轰”一声巨响,一道庞大虎影疾扑出来,扬起熏人欲呕的虎腥味,向着王沂等人扑过来,如惊电疾闪般快;妖孽姬十三!
    “啊!!!……”
    众院子失声尖叫,此时王家护卫还在三丈后,护卫头子急得厉啸一声双手扬出三十六枚飞刀,成一片刀幕插向那猛虎的虎眼虎颈。
    突然一道清吟,如凤鸣悠然入空,天地仿佛突然充满山林的清野之气……腥风一停、刀光退回、虎啸嘎然而止——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瞬间。
    众院子瞪大眼珠子,几乎不敢置信眼前景象。
    那巨大凶猛的白虎如一只柔驯的幼虎崽,趴伏在那仙人之姿的“男子”足边,庞大的虎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乌靴。
    所有人都怔怔看着这一幕,唯有护卫头子李五七呆呆垂目看着自己脚前。
    三十六柄飞刀整齐插在雪地上,盛开如一朵莲花,森亮的刀面映着雪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心中更是一片刺痛。他甚至没看见那人出手,引以为傲的飞刀绝技便如小孩子的杂耍般被轻易破掉,还排成了这么一朵花——真是绝妙的讽刺!他心头一阵冰冰凉,一时灰心沮丧到极点。
    卫希颜徐徐伸出一只手掌,如雪为肌如冰作骨,莹亮在这天地间。众人不由看得失神。白虎仰起脖子,伸出腥红的舌头柔顺舔着冰玉般的掌心。她体内的凤凰真气本为天地自然之气,丛林生物只觉亲切熟悉,宛如回到母亲怀抱般舒适自然。
    众院子瞪大着双目作不得声,这还是那只凶猛不驯服的百兽之王么?看着那只如冰雪神玉的手掌,忽然又对那只白虎涌上股子嫉妒,凭甚么它就能这般亲近?
    名可秀扫了那粗如胳臂的铁枝一眼,唇略勾了勾,这虎能脱出铁笼,必是希颜做了手脚。
    卫希颜看着白虎额头上的“王”字,清眸里有着淡淡温情。昔年她因白轻衣而在这雪山上的湖里狂练功夫时,这偶寻而来的白虎就趴在湖边好奇看着她,此后每练功这虎必循声而来相陪,结下些香火缘份。未料今日竟在王园重逢,顺手解它一劫也算是清了这香火缘了。
    她眸子看向雪山,手掌轻拍虎头,“去吧!”雪山才是你的家。
    白虎依依不舍地蹭了她好几下,仰天长啸一声,方撒开双腿如风驰电掣,奔到三丈高的院墙时,后足一蹬,“噌”就上了墙头,又回头望了卫希颜一眼,方虎啸一声奔向雪山。
    园中人仿佛这才醒过神来,众院子却仍有些做梦般的恍惚。卫希颜掏出手巾擦了擦手,走回名可秀身边,侧眸对王沂淡然道:“老骥马不甘卧槽,山中王又岂能笼伺?”
    这话既是应了名可秀方才所说的“老骥伏枥”,又隐隐有显威之意。
    王沂眉棱骨一跳,眼底精光闪过,捋须哈哈道:“说得好!”又拱手为礼,“老朽承先生指教。”
    卫希颜只淡淡点头,仿佛这西川商王给她行礼是本是应当,眸子看向名可秀,扬眉笑道:“老朋友来了。”
    王沂父子心中一诧,有谁来了?
    名可秀清冽眸底却是了然,微笑看向北面红墙,语声悠扬,“故人既到,何不现身?”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浪淘沙:曲牌名,文中这一首词为欧阳修所作。
    杜甫:字子美,因做过工部侍郎,后人又称杜工部。
    话说小卫和王小郎君,这简直就是鸡同鸭讲呀,可怜的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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