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GL)》92京都大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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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康元年正月初八日的夜晚,星月无光,只有马蹄踏在冻土上的沉雷声。
    完颜宗弼率领金军三千轻骑,直扑东京城外西北,牟驼岗。
    近得东京时,郭药师献策道:“宋人于牟驼岗设官马监,养马万余,堆积草料如山,虽然三面环水易守难攻,但宋人一向重弓步兵轻骑兵,马场守军并不多,我大金只需一千精骑便可拿下,补充粮草!”
    完颜宗望虽然对郭药师这位“三姓家奴” 暗存鄙夷,但这道谋策却甚合他心意,东路大军长途奔袭后粮草已消耗大半,若得宋人草料场便可多支撑一段时日,遂命六弟兀术统领他的先锋军袭取牟驼岗。
    许是金兵一路进军太顺利,完颜宗弼又在黄河一战中深刻领会了大宋京师禁军逃跑的看家本事,于是他的三千骑先锋竟然完全没有停歇休整,连夜直袭牟驼岗;一世不悔。
    夜色下,骑兵奔驰如风,逼近通往牟驼岗官马监营地的陆路,大道由宽渐狭。
    突然,前方马儿惊嘶阵阵,冲在最前的数十匹骏马连蹦带跳,横冲直窜,将前锋队形顿时打散。
    奔在队伍前列的完颜宗弼陡然勒马,峻厉目光扫入暗沉夜色,只见泥地上成片成片突起的六棱尖刺铁蒺藜!
    马儿脚掌被被铁蒺藜刺穿,痛嘶下直立窜跳,数十名金兵猝不及防下被抛下马去,雄壮身躯砸落场面,扎得一身铁刺,呜啦啦痛骂不绝。
    “停!”完颜宗弼大喝。
    突然鼓声震天,无数箭矢从空飞落,顷刻间,前方因伤马乱窜而惶散的金骑纷纷中箭跌地,砸在铁蒺藜上,哀号连连。
    “冲过去!”完颜宗弼厉声喝令。他看得清楚,地面铁蒺藜在前列近百骑横突乱窜下,已踩去大半,金军轻骑飞驰迅猛,只需眨眼间便可冲近宋军营寨,斩杀弓弩步军,拿下草料场。
    却在突然间,又一通激烈鼓声,前方黑乎乎的宋营瞬间火把齐明,数千人呐喊噪天,蹄声如惊雨,突然砸落,扑天盖地。
    大队宋军骑兵从营门奔出,直扑金军。当先一人身形高大,奔马疾冲下竟能拉力强弓,每响三箭,眨眼间便射落十数金骑。
    吴阶的神射和勇猛让周遭宋军士气大增,喧嚣着策马冲前。
    金军南进所遇宋军均是一战即溃,甚至望风而逃、不战即溃,哪像今夜这般连番受挫?先是马刺,后是弓矢,再之后是骑兵,突袭的人反成了被袭的人,明显是踏入宋军埋伏,一时间金军队伍慌乱起来。
    完颜宗弼见宋营内火光熊熊,营楼女墙上弓弩成列,里面尚不知还有多少兵马,当机立断喝令,“撤!前锋掩护!”
    金军惶乱中听到撤退立时拨转马头,但女真骑兵毕竟骁勇惯战,前锋闻令冲前,掩护后队,金兵撤退中仍保持队形不乱,因此宋军追得一里吴阶便扬臂喝止,收兵回营。
    城楼上,卫希颜浅蓝袍子在夜风中猎猎飞舞,衬着秀逸颜容,淡淡威势中又自有一抹飘然不群。
    吴阶翻身落马,俯身抱拳道:“卫帅,末将幸不辱命!”
    卫希颜被他一句“卫帅”叫得鸡皮直立,自被赵桓任命为亲征行营副使后,众将士依军中惯例称她为帅,她虽听得多次,却仍是不惯,不由暗笑摇头。
    “卫帅!”吴阶又叫了她一声,仰头道:“末将有一事不解,您怎知金军必会偷袭牟驼岗?”
    “因为郭药师降了!”
    卫希颜淡淡道,掠下城楼,立于吴阶身前,唇角挑起讽笑。
    当年郭药师率军降宋进京面圣,赵佶得意忘形,竟然带着那不可靠的家伙去牟驼岗附近的蹴鞠场踢球,于是蓄养二万匹战马和无数草料的军马重地,就这样被草包赵官家无意中泄给了刚刚投降的敌国将领!
    在梁方平兵败浚州后,名可秀曾传讯她郭药师进京的细节,嘱她小心提防。事后卫希颜与李纲一合计,便设兵在此预伏。
    卫希颜淡淡一句话,吴阶一想却明白了。当年郭药师降宋入京曾沸扬一时,他虽远在西北,却也听得此事,想来此番金军进袭牟驼岗,必是那郭药师之谋。
    内贼祸国!吴阶暗叹摇头,目光一转看清卫希颜唇角那抹讽笑,忽地生出一股奇特感觉,仿佛这位智谋胆略和相貌同样出色的亲征行营副使所讽笑的,不是降奴郭药师,而是那位已经“烧香南去”的教主道君;妖孽姬十三!
    吴阶心中一凛,赶紧挥走这念头。
    卫希颜突然看向他,挑眉一笑道:“参议官,以你之见,此地当守还是当弃?”
    吴阶此时的职事为亲征行营副使的参议官。
    ——卫希颜着他起草军功赏罚时,与他多有探讨,愈发觉得这位翊麾校尉胸有沟壑,拟想重用,但吴阶和蒋宣等人不同,他是边将,又是太原兵败逃出,若突然被拔擢为中央禁军的统兵官,定会引起禁军不满,反会害了他。卫希颜为此颇犯踌躇,问计于李纲,方知有参议官这样的虚职,类似于参谋长角色,不掌实权,却可参预军机,欣喜下遂授予吴阶此职事。
    吴阶被她一问,脑海中浮过京城周边的地形图,略略沉思后回道:“卫帅,牟驼岗的马匹粮草已被陆续迁入外城,金军得之亦无大用,但我军若守,便需分兵驻扎,兵少易被金军吃掉,兵多又抽调京城防力!”
    他顿了顿,又道:“虽然我军在此驻营可与京城内外呼应,于关键时突袭金军后阵,但牟驼岗并非金军撤离的必经之道,守之如鸡肋,莫如弃掉!”
    卫希颜清笑道:“鸡肋!这词形容得当!”
    吴阶扫视营寨,突然又道:“卫帅,此地三面环水,易守难攻,若是大军安营扎寨,当为合宜!”
    卫希颜眸光一闪,和他对视一眼,均是意会一笑——金军若夺得此地,必在此扎帅寨!
    卫希颜拿定主意后,便率全部宋军获胜归城,虽然此战仅斩得金兵百余骑,算不上什么大捷,但对连遭败绩的大宋军兵来讲,无异于一场翻身仗,让人油生信心。
    当夜,五千牟驼岗参战将士俱被犒赏,庆功喧嚣下引得其他禁军眼红不已,摩拳擦掌下求战心切。
    在军士喧闹庆功时,亲征行营的核心将官们,正齐聚在京师外城北城的行辕里,紧急军情议事。
    新任殿前司副帅蒋宣进策道:“李相、卫帅,金兵长途奔袭,定然兵疲,今夜又初遭败绩,士气顿挫,我数万大军若同时攻出,趁其阵势未整,打它个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我军定获大胜!”
    “蒋殿帅所言极是!”
    何庆言、高师旦、陈克礼三位统兵官应和道:“蔡京三贼处斩后,我军士气升旺,今夜又得牟驼岗之功,军兵战意昂扬,如趁此时机对敌全面一击,必能奏功!请李相、卫帅决断。”
    李纲眼眉飞扬,颇有几分意动,目光看向卫希颜。这几日的殿谋和城防共事,让李纲对驸马卫学士表现出来的军事才能大为惊讶,其后又因她力促官家处死蔡京三贼,让李纲好感又增几分,再经今夜牟驼岗之捷,数桩累得下令李纲潜意识中不由想多听听这位副帅的意见。
    卫希颜却沉吟不语,按兵法常道,蒋宣言之有理,但京城兵力不足,禁军三万六加上厢军、保甲民兵等杂牌军,总兵力七万余,与完颜宗望的六万金军相较并无数量优势,况且禁军在童贯、高俅掌领下,腐化堕落,战斗力不强,今夜预伏牟驼岗的三千骑兵还是她和李纲在几万禁军中左挑右选下方选出,其他兵士自不必提,凭坚守城或还可以,要和身经百战的金军骑兵团正面冲锋,十九难有胜算。
    再者,六七万人的联合作战靠的是听从指令,行动迅速,军令下如使臂指,但京城禁军原属三司不同管辖,平素相互不服,又哪得联合作战的经验?若攻势不成,反被金骑冲溃,追尾下城防不及,京城便危矣。思之再三,蒋宣此计过于冒险。
    转念间,卫希颜思虑理清,却未立刻下决断,毕竟她对冷兵器时代的大规模作战尚不熟悉,切忌犯了想当然的错误,因此目光凝向曾先后经历过宋夏和宋金战争的吴阶,问道:“参议官有何看法?”
    吴阶沉声道:“李相、卫帅、各位将帅,金军来犯六万,我军不具优势,贸然出击,后果难料;邪肆魔帝盛宠冷妃!况且金军皆为骑兵,我军虽有牟驼岗二万战马,然善骑者少,仍以弓步兵为众,即便我军获胜亦无法追击金军,伤不了其主力。待金军再与西路军会合,又可回攻城下。”
    蒋宣等诸将初闻不豫,待听得后时,忖思下不由微微点头。
    吴阶看得众人颜色,眉间微微一展道:“末将以为,不若据城坚守,待西军等各路勤王大军抵达京城,我军再里应外合出击,必更稳妥。”
    卫希颜与李纲对视一眼,李纲捋须赞道:“参议官言之有理,关于出城作战之议待得时机成熟后再议!”
    众将应诺称是。
    李纲又道:“金人已兵抵城下,今夜吃得一挫,必不甘心,或许过得两日便将攻城!”他目光投射到墙壁上悬挂的东京城防图,容色渐渐转峻,“以诸将之见,金兵当首攻何地?”
    众人面色一肃,目光齐齐投向地图。图中,东京城由皇城、内城、外城三重城墙相套,布局规整,最外重的外城周长约四十里,陆门和水门加起来共有二十一座,金军将从哪个方向进攻?
    卫希颜突然马鞭一扬,指着城防图道:“目下城内禁军三万六,厢军、保甲民兵四万,总兵力为七万六。新的城防分布为外城四壁各壁一万二,禁军九千,厢军三千。剩余二万八厢军和保甲分为前后左右四军,每军七千,前军派守通津门外的延丰粮仓,后军派驻朝阳门外樊家岗,防守京都城壕最浅狭的这一带,不让金兵靠近;左、右两军则作为总预备队,机动支援。”
    众将对城防早已明了于心,但听副帅此时重新点指,心忖必有后话,均凝神倾听。
    卫希颜手中马鞭移向东城,在通津门处一点,“金军远道而来,按理宜先攻粮仓,取得补给,但粮食重地必有重兵保护,完颜宗望东路孤军先至,必是想趁着我勤王大军未到前速战速决,攻下京城,因此多半会集结精锐先攻我薄弱之处,不会首挑硬骨头去啃。”
    众将官不由点头,寻思京城防守的薄弱之地。西城统兵官何庆言面色微动,似有所想,嘴唇嗫动两下却又沉默。
    李纲点指西北方向道:“若依卫帅揣测,金兵选择牟驼岗安营扎寨,便有可能趁汴河水未冻,由牟驼岗顺流直下攻取宣泽门。”
    何庆言面色一变,宣泽门正是他方才想提的薄弱之地。
    吴阶看了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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