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GL)》77轻衣依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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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笔迹。
    她顿时一喜,正想晚间去找她,未想中午便可碰面,心下不由雀跃,当即恨不得日头赶紧升到高空去。
    她叫来小厮林望套车,马车出得武学巷,将过龙津桥时,耳中突然传入一道清柔如松风之音:“希颜,南熏门外,五岳观。”
    轻衣!
    卫希颜几欲脱口呼出。自年前刚入宫时见得她一面后,这白衣飘然的女子便仙踪渺渺不知音讯,今时怎的突然出现了?
    她心中欢喜不胜,赶紧叫林望掉车往南,一路驰向南熏门。
    到了南门城外,马车折向西北而行。行了约摸两刻钟,到了五岳观山下。卫希颜嘱林望停车于山下候着,她下车步行上山而去。
    五岳观香火极旺,今日并非初一、十五,也多有香客自山脚而上。卫希颜行上山径后见左右无人,便一折身闪入僻静林中,从树林的枝丫间掠向密林深处。欣喜下,呼吸不由有些促,掠行的身影也疾如风。
    幽泉林石,一潭清泓,白衣飘然的女子悠然立于水边,闲望潭底游鱼。
    “轻衣!”
    卫希颜激动跳跃的心绪在看见那抹悠然自如的松风侧影时,忽地全然沉静下去,安如林风轻送,缓缓走到她身边,并立观鱼。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白轻衣似有所悟所得,凝思一阵后轻吟抬头,目光看向卫希颜不由讶色一闪,微笑赞道:“一年不见,希颜竟已晋入虚空凝气之境,实是难得!”
    卫希颜被心中天人般的女子一赞顿时眉飞色扬,心情雀跃,“轻衣,快说我是天才!”
    白轻衣失笑。
    卫希颜见着她兴奋,比手划脚地将京中发生的事道了一遍,白轻衣微笑听着。
    末了,她道:“轻衣,我已将汶儿接出宫了!待了结童贯后,就携汶儿、三叔,一齐遁隐于江南。”
    “云三郎君亦是能忍之人!”白轻衣微微一笑,清容毫无讶色,似是早就知晓云青诀隐匿于梁师成府第。
    她目光凝望林间,衣袂随风轻拂,沉吟了一阵,道:“希颜,你说,杨戬、梁师成死于你手。”
    卫希颜点头,疑惑道:“轻衣,有问题么?”
    白轻衣目光投入潭中一汪清泓,忽然轻笑一声:“前年和你在皇宫见面后,我入过少保府,观梁师成额间突生断纹,似为横祸之兆。”白轻衣回眸看向她,目光深澈如海,“希颜,你可知六年前我入宫见你妹妹后,亦曾入过少保府,那时梁师成额间并无此横纹。”
    卫希颜惊“呀”一声,心中微震,她自然知晓,按历史梁师成应该不是此时毙命,却因她而生了变化,皱眉一阵缓缓道:“轻衣,你想说我是变数?”
    “希颜可知何为道?‘不变’是道,‘变’亦是道;妖孽姬十三。命中有定数,这个‘定’是结果,不变;‘数’却可变。梁师成命‘定’脱不了横死,死在你手虽是变数,却亦是他的命定。”
    白轻衣似是从中忽然悟透更深一层的道理,唇角飘然掠过一抹淡笑,望向朗朗清空的眼神,愈发澄澈浩瀚。
    卫希颜仰脸想了阵,白轻衣的话她听明白了,意思是梁师成注定要不得好死,只不过提前死在她手上是个变数。
    自然,她对杨戬、梁师成提前毙命会否影响历史原就不在意,她心中唯得一方天地,仅容得下关心爱护的那寥寥几人!何况,随之将来的兵祸本已够乱,提前杀了这两祸害,总不至于更加崩坏时局。
    “希颜!”白轻衣忽然回眸凝视她,眉梢似是微微一蹙,轻然叹道,“我今日见你是有一桩事嘱你小心!”
    “轻衣,什么事?”卫希颜惊讶扬眉,鲜少看见这松风自如的女子蹙眉,这世间还有什么事能让她烦心?她眉不禁拢紧。
    “希颜!”白轻衣清明目光飘向林间,“他日你若见到紫君侯,记得暂避他一时!”
    “紫君侯?”卫希颜睁大眼,“轻衣,你是说天涯阁那个紫君侯,傲胜衣?”
    白轻衣淡笑。
    卫希颜呆了阵,讶笑道:“轻衣,我不识得他,为何要避他?”
    白轻衣唇角突然掠过一抹叹笑:“他已到了京城,你虽不知他,他却是知你!”
    “他为何知我?”
    卫希颜更加诧异了,听白轻衣语气,倒似那紫君侯要找她麻烦。
    对这紫君侯傲胜衣她记忆清晰,缘于当初和雷枫一道巧遇的月下奇人给她有震憾太深,以致印象深刻。但那月下奇人若真是紫君侯,与她也不过一面之缘,又哪来过节?再者,这位论威名更在雷动和名重生两大江湖巨擘之上的武林传奇人物,她又何得有幸能惹上了?
    白轻衣却仅淡淡一笑:“希颜,你小心他便是!”
    未待卫希颜询问,她已移开话题,笑道:“不过半年多未见,你便晋到第五重,莫是有甚么奇遇?”
    卫希颜听到奇遇二字,忍不住哈哈一笑,奇遇没有,情缘有!
    她目光掠过翠色碧叶,脑海顿然浮起那抹隽永深刻的人影,唇角笑容温漾,看向白轻衣,柔柔道:“轻衣,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白轻衣眉风轻扫,澄澈如海的清眸里光芒微动。
    “轻衣,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卫希颜看着她,微笑轻语,仿佛‘喜欢上一个女子’是一桩无比自然的事情。
    白轻衣清悠双眉扬了扬,微微一笑,澄澈眼眸忽然深邃如穹宇,与卫希颜深深对视,笑声轻扬如松风过林。
    “是名可秀。”
    “轻衣,你怎么知道?”
    白轻衣洒然一笑:“希颜,你若喜欢一女子,当为名可秀!”
    “为何?”卫希颜平素精明多智的脑子一旦遇上感情问题立时便绕圈圈,难道她爱上名可秀也是天道之必然?
    白轻衣不由摇头失笑:“这与天道自是无关;幻妙人生。”
    她清邃目光悠悠然投向明朗碧空,似有感叹道:“希颜,你可知,当年你父亲云二郎君,原是最有可能打破云家夙命,晋入九重天境之人。”
    白衣飘然的女子微一侧首,目光看向卫希颜,唇角似隐隐有憾又似松风无痕,“然而,你父亲与你娘相遇,自此情之深许,甘堕九天!七重之境本为‘太上忘情’,情意愈深却愈发不得忘情,天境便永无堪破之时!”
    卫希颜怔怔而立,想起凤凰真诀,想起破碎虚空之境——若这是回家的唯一途径,她能否见着希文?若见到希文的代价是太上忘情,忘却名可秀……她心口猛然一悸,忘却名可秀!无法想象,仅仅是动动这念头便已扯痛了心……若不忘情,便永无破碎虚空之日,希文……
    “轻衣……”她嗫嚅,原想问问白轻衣天道和情道是否可共存,却在听到“太上忘情”时如遭雷击,顿然有些失魂。“轻衣……”她心中有些惶乱,只无意识地叫着白轻衣的名字,仿佛这个在她心中如仙如神的女子能够给她力量,让她安定!
    “希颜,顺其自然。”白轻衣清凉又温润的手轻轻阖上她双眸。
    卫希颜的心忽然又安定了下来。
    待她睁开眸时——
    林木清风,那白衣飘然的女子已然杳去无踪。
    轻衣!
    卫希颜不由苦笑,懊恼望天翻了个白眼,你还没说清楚紫君侯的事!
    她皱着眉头,她到底在哪里惹上这紫君侯了?傲胜衣跟白轻衣又有什么关系?傲胜衣、白轻衣?这两人名字倒是相近,她突地失笑,白轻衣的名字可不就是她起的,能有什么联系。
    下次见到轻衣,一定要问个清楚!
    卫希颜怅然立在潭边,此番离别,下次不知何时能再见?呆着看了阵潭鱼,忽然醒觉,一抬眼日头竟已爬升到高处,不觉间去了大半上午。
    她赶紧振衣下山。马车在山脚下静候,她入得车内,吩咐林望直驱高阳正店。
    ***
    东京城的高级酒店近百家,高阳正店以烈酒和巴蜀的辣菜闻名,曾有道广传名句为“出得高阳店,敢向宫门转”,指的就是饮了此店之酒,食得此店之姜椒之辣,豪气横生,便是皇宫禁门,也敢闯上一闯。此语虽为戏言,却从一个侧面道出这高阳正店的独特之处。
    高阳正店初开张,以烈酒辣菜独树一帜,原非针对文人骚客。孰料半年后,高阳豪气之名传出,光顾最多的客群反而是那些文人学子。或许,平素的温文尔雅背后原本隐藏的是欲将宣泄的郁愤!
    卫希颜入得高阳的正店彩楼欢门之时,离午时仅差一刻。她穿过一楼天井,暗奇赵桓怎会将宴请之地定在这独特的高阳正店?似乎不合这太子的风格。
    她徐步踱上二楼,不知可秀在哪间阁子,心念下施出天地盈视,专心搜寻深心之处至为熟悉的那道人影和她的呼吸。
    她心中突地怦然一动,目光便向北面第四间阁子望去,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那方走去。
    “驸马!”楼梯的天井处立着一青衣小厮,面相阴柔,卫希颜识得此人是太子身边的内侍朱拱之。
    朱拱之躬身行礼道:“禀驸马,太子宴设东旭阁,特命小的在此恭候您!”
    卫希颜只得却步,望了眼北四阁,皱眉随东宫内侍向东面行去。
    二楼阁子绕一楼天井而建,东南西北四面阁子环绕天井,每间阁子均有窗户朝向天井而开,阳光直入天井,明亮开阔;彼岸花开落忘川。
    卫希颜在内侍恭行引领下,近得东旭阁,听出里间除赵桓外,还有一男子在,呼吸与赵桓的虚浮不同,隐隐绵沉,应有几分武技在身。
    朱拱之轻敲门扉,恭声道:“禀太子,卫驸马到了!”
    里间便响起赵桓亲切的笑声:“希颜来了!”
    阁子门开启,赵桓坐于宴桌东向。对面坐有一男子,虽着锦衣绣服,颜色花纹却皆素淡,身材高大,比太子尚高出一头有余,剑眉浓黑如墨,鼻梁高挺如山,天庭饱满,目光炯炯,面貌极是英毅武勇。
    卫希颜暗赞一声,拱手先向赵桓行礼,“卫轲见过太子!”
    赵桓招手笑道:“希颜,今天都是自家人,勿要多礼。”
    自家人?卫希颜一扬眉,难道那陌生男子是赵桓的某个兄弟?
    此时南面和北面位置仍空着,她自是不便落坐于北面——坐北朝南,那是皇帝的位置。皇家人便得有这方位的避讳,遂于南面坐下,居于太子和那英武男子之间。
    “希颜!”赵桓指着对面男子笑道,“这是九哥康王,自小与我亲厚。”
    卫希颜闻听“康王”二字,刚拿起的茶盏差点晃溅出茶去,手稳住微一挑眉,康王赵构?这位面相英武的青年竟然是史上有名的垃圾皇帝宋高宗赵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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