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汉》第二卷第二十四章人事常相参(二合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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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之子着急成婚,实在是不舍得绕路。
    不过,等到了魏郡广平,即将进入钜鹿之前,京泽刚刚拿着舅父的名头投宿到了本地一家大户人家中,便从请他们入堂做客的主人家那里得知了一件让人唏嘘的新闻。
    “赵相刘衡刘公因为儿子横死于黑山贼于毒之手,伤心过度辞官了?”京泽不由回头看了眼同样无语的杜畿,却又忍不住继续朝主人家追问。“敢问刘公有几子?”
    “一子。”回答京泽的是坐在其对面的这家人次子,唤做沮宗沮公祧,其人言语中却居然没有多少感慨之意。“换言之,这是独子横死,而以刘公的年纪,怕是只能归乡寻个族中子弟养为嗣子了。”
    “嗣子与亲子可不是一回事,更不用说近乎于老年丧子了。”杜畿也是摇头不止。“可惜可叹。”
    “可惜可叹的不止是在此处。”坐在上首的一名清瘦中年人也是黑着脸插嘴道,此人乃是钜鹿世族子弟,以茂才身出任过侍御史的人物,唤做田丰田元皓。“听人说,那于毒忌惮朝歌令关羽,平素不敢在朝歌境内撒野,却只往北面袭扰魏郡……而此番他早早等在道上,却是传闻其人听到某些讯息,专门提前埋伏挡路的。据当时在场之人说,眼见着车队被执,于毒还亲自下令,专门找到了车队中‘两千石子弟’,只杀了其一人便放任他人而走,俨然是有的放矢。”
    京泽又忍不住和杜畿对视了一眼,而路上知道了一些内情的杜伯侯也是一时无言……二人哪里还不清楚,那位一路上言谈甚欢,赶去结婚的刘公子是为他京泽挡了一命。
    当日于毒引众与关羽、韩当交锋,临阵被京泽所卖,全军溃散不说,那于毒甚至差点被关羽引一名小将冲入阵前直接砍了!即便如此,还是中了京泽一箭。后来京泽护着舅母一家去到河内,其人是郭典外甥的事情传播看来,差点没把于毒气死……如此深仇大恨,也难怪人家黑山贼念念不忘,还专门引众埋伏了。
    “真是,真是……奇怪。”京泽尴尬出言,顾左右而言他。
    “奇怪什么?”田丰愈发黑脸。“赵国人私底下都说,这是那于毒奉命行事,让蔡公不敢嫁女儿……张燕是他旧部,于毒为何不能有瓜葛?!”
    “无稽之事,元皓兄太过诛心之论了!”沮宗难得大怒,原来京泽、杜畿二人入内投宿之前他正与田丰争执此事。“卫将军何等人物,如何会为一女子行此事?!而且,当日张燕、于毒作乱之时,卫将军正在河内,怎么可能远远插手这边的事情?今时今日,君侯亦在广阳,他是如何指挥此处一山贼如此精确杀一人的?”
    “说的不错。”
    “绝无如此可能。”
    “别人不知道,杜畿与京泽心中自然明白那刘公子为何而死,所以一听便知道田丰所言的无稽之处。
    “而且,当日张燕未叛时,我正在钜鹿城中随侍舅父,未曾闻他当日跟河内有何来往。”事情跟自己跑不了干系,还与那卫将军有牵扯,京泽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元皓兄,你须也钜鹿人,应该知道去年河北大乱,哪里是人力所为?分明是天下局势崩坏所致。若非如此,我舅父焉能守不住区区一钜鹿?”
    田丰听到对方说到为国殉死的前钜鹿太守郭典,也只好无奈起身赔罪:“我非是说今日之事确为那公孙珣所为,也非是说当日河北乱局有他推波助澜……只是谣言传来,终究是想起了当日张燕之叛未免显得蹊跷了些,其人选对时机,一叛而握百万众,以至于势大难制。”
    “确实如此。”坐在最上首主位的一人也终于开口了,其人言语温润,面色舒朗,倒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却正是沮宗之兄,冀州名士沮授沮公与。“诸位不必太过愤然,元皓也只唯独觉得张燕之事颇为可疑罢了。”
    “他可不止是对张燕事觉得可疑。”沮宗愈发冷笑。“他分明是觉得我家君候作为皆有可疑之处……想当年诛宦大局在前,他自己耐性不足逃了,我家君候却迎难而上,杀王甫以震京师……哼,他这是妒忌心太过!”
    杜畿和京泽面面想觑,也是纷纷再度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三人来。
    “我妒不妒随你怎么说吧!”田丰也不是好性子人。“但公孙珣野心勃勃,绝非虚妄……说是回乡,却停在广阳那种幽州腹心之地以观形势,而且聚拢流民无数,听说还架空官府、并吞豪右田产,有人有粮,天知道他日后要作出什么事来!”
    “这就不需要元皓兄你来担心了!”沮宗也显得愈发无礼起来。“我家君候自己当日在孟津说的清楚,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他今日之退,便是为了日后之进!至于留在广阳,更是因为刘公有遗书相对应。阉宦在朝,贼寇遍地,这事他做的光明正大!更不要说,我家君侯还有将军印在手呢!如何不能观形势以待天时而动?”
    “就是不知道届时一动,是为汉室呢,还是为公孙氏?”田丰拍案而起。
    “不能二者得兼吗?”沮宗也凛然起身。
    座中京泽与杜畿神色交流不断,愈发觉得此番来对地方了,却忽然闻得上首的沮授失声一笑:“公祧,你一口一个‘我家君候’……想你不过是多年前与这位卫将军做过几日门客,如何便念念不忘?还有元皓,你不过是更早之前与这位卫将军有些误会,至今仍书信不断,如何便要骂个不停?如今天下事如此纷扰,该骂之人多得是……去年十一月,扶风大战时,刘陶刘公死谏天子,却阉宦被下狱愤懑而死,却不见你骂几声张让、赵忠?”
    “如何要骂张让赵忠?”田丰缓缓坐回,一声冷笑。“就凭彼辈干的那些事情,只有刀兵相对,何须出言相对?反倒是公孙珣,明明有匡济天下的本事,却总是私心难耐……这才须多骂几句。”
    “如此说来,你倒是爱之深责之切了?”沮授再度失笑。
    然而,眼见着田丰偃旗息鼓,沮宗也是冷笑一声,却不再坐下,而是转到堂中对着自己兄长负手言道:“不瞒兄长,昔日为我家君候门客,便已经觉得其人当为明主,只是当日你在外出仕县令,我不得已才归家主持局面,兼奉养老母……而如今,兄长归家以久,母亲孝期也过,我正想北去投那野心之辈,不知兄长可允?”
    沮授难得失色:“公祧,你也知道如今局势不好,既如此,正该兄弟齐心,合力保住家族才对,如何反要此时去投故主?”
    “兄长糊弄别人倒也罢了,如何还要糊弄我?”沮宗依旧在堂中负手言道。“你才智胜我十倍,但志向也胜我十倍,如今天下惶惶,愈见崩塌之召,偏偏天子无道无行,你分明是在做两手准备……一曰若汉室可期,则静心养望,以待洛阳局势;二曰,若汉室不可为,则以冀州王霸之基业,想在此处静候一明主,以全家族!然则,恕我数十年来嚣张一次,若田元皓所言甚是,我家君候所图者大,则明日弟往幽州去,保全家族者,未必是兄!”
    言罢,沮宗甩手而走……原来,其人心中一口恶气,骨子里居然是冲着自家兄长而来的。
    沮授面上青红不定,田丰捋须不语,而杜畿和京泽则又一次面面相觑起来……然后二人齐齐起身,去追沮宗去了。
    这时堂上二人方才明白,这故钜鹿太守的外甥和前汉中郡丞居然是一路从关西去投公孙珣的!也不嫌路远!
    而第二日,沮公祧也不多言,甚至连仆从都不带一个,只是将昔日分别时公孙珣所赠图书万卷装入京泽车队里,然后便寻了一匹马,负了一把如今刚刚在河北流行的油纸伞……乃是安利号新产品是也……便黑着脸径直与京泽、杜畿二人并肩走了。
    沮授骑马相送了十余里,一路上失魂落魄,却偏偏一言不发,既不相留,也不勉励,半日方才转回广平家中。
    却说另一边,京泽等人继续北行,沿途所见,却发现虽然盗匪与去年相比少了很多,但流民却依然不少……原来,虽然河北渐渐治安平复,可西凉正在平叛,十万大军所需徭役无数,而官府中有良心之人早在去年便或是辞官或是殉死或是为盗去了,故此逼迫尤甚。
    不过,另一边,经过黄巾之乱、大疫、盗匪、粮荒之后,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是,这些地方上较小的豪右、较清贫的世族们也基本上撑不住了。
    经济基础薄弱的世族们纷纷从受伤害最深的安平、钜鹿两郡往周边迁移,如之前田丰出现在沮授家中,便是要往魏郡谋个差事吃饭的意思。实际上,如京泽、杜畿这一行人,其实也是干着变形的同一种事情而已。
    至于豪族,却是两极分化,大豪强家中愈发肆无忌惮,而小点的豪右之家却再也维持不住自己在乡间的强势了,有的不得已投奔官府,以一个亭长之类的身份维持局面,有的彻底破产为人分食,还有的被大豪强家中吞并……不过有意思的是,冀州的官府因为能从小豪族身上获取养分的缘故,居然渐渐有了几分生气。
    实际上,外面对冀州刺史王芬,已经渐渐有了能吏的评价。
    “什么能吏,不过是风口上的一头猪而已。”在涿郡迎上这三人的娄圭不由在马上捻须失笑。“咱们君侯在幽州之所为,方是真正的安民之举……”
    “早就听说咱们君侯在广阳做的好大事了。”沮宗也是忍不住调笑。“心中居然迫不及待。”
    “不用迫不及待。”娄圭愈发失笑。“君侯如今正在涿郡良乡……”
    “有什么事情吗?”杜畿忍不住轻声询问。“为何要到此处?”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娄圭昂然自若。“去年的时候,咱们屯田之地,还只在蓟县以北,昌平、军都两县之处,而今年春耕,北到渔阳郡渔阳像(密云、古北口)、南至涿郡良乡(就是良乡),都已经有我们的屯田之所了,此处君侯正在良乡处视察春耕。”
    三人齐齐变色。
    “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娄圭再度失笑摇头。“流民太多,地方难寻,便只能见缝插针,东一块、西一块,好在各地官府还都愿意给些面子协助……”
    三人这才恍然。
    就这样,众人一路北上,来到良乡处,车队载着妇孺往昌平去,而这三人却随着娄圭一起往田中去见公孙珣。
    “好了,田豫。”远远的,四人中的三人便听出了公孙珣的笑声。“你这小子才刚刚束发,正该去昌平读书才对。整日拎着一把剑,骑着一头小白马跟在我们身后,不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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