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牢大狱》正文十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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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川换地方住倒还好办,而且他已经租下了小珂家的那套房子。可奶奶换医院就不是上下嘴唇一碰那么简单了,她两次发病都在这家医院治疗,疗效还好,如果换了医院,万一新的医生对情况不熟治不到位的话,岂不得不偿失。奶奶毕竟七十多了,老人的心态,肯定不愿折腾。
    市局的人也觉得换不换医院确实两难,于是对刘川表示他们回去也再研究研究,让刘川自己也再考虑考虑。他们也要把这些情况向东照市公安局通报一下,单成功的案子是他们主办的,这些情况怎么处理,他们也应该拿个意见。
    市局的人用车子把刘川送到医院,又跟进去看了看刘川的奶奶。刘川的奶奶经过上午检查,发现膝盖处有一块软骨骨折,腿上已经打了石膏。市局的人见老太太已经睡了,便没逗留,下楼去找医生和医院保卫处的干部谈了谈情况,提了提要求,才告辞走了。
    刘川回到病房让小保姆回家睡觉,自己留下来守着奶奶。他坐在奶奶床前,心里很乱,想起庞建东曾经有一本**出版的流年运程的小册子,年初时带到办公室里给大家翻看。翻到属马的属相上,大家都拿刘川取笑,因为书上说属马的人今年命犯桃花,难免因色破财。刘川这年出生的马人更是偏逢艳煞,危及家门,大家都笑着让刘川悠着点,至少今年一年洁身自好,非礼勿想,非礼勿视。
    刘川当初没好意思细看那书,现在想想,真是让这算命的半仙蒙对了。当时要是看看具体怎么写的就好了,也许书上还教了什么避邪的招法,可助本性厚道的马人逢凶化吉。
    虽然避邪的招法一时无处可寻,但一连数日也再无邪象发生。公安那边虽然没有进一步的举措,但东照的景科长和北京市局的人都先后给刘川来过电话,询问这几日医院这边有无动静,同时安慰刘川并给其撑腰打气。唯一有进展的还是王律师这边,带着拍卖公司的人来和刘川见面,又去刘川家清点那些要卖的东西,还和刘川商量拍卖的价格和开槌的时间。清点东西那天刘川专门把小珂叫来,让她帮忙也记一份物品清单。反正这幢房子现在不能住了,以后法院也要收回,所以大件家具电器之类,只要是万和公司账上没有记载的,一律尽行列入。小件物品凡属生活必需的刘川打包拿走,不需要的东西也一律列入拍卖清单。值钱的论个儿,不值钱的论堆儿、论斤、论类,怎么都行。
    小珂对刘川说,她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富人的家底,真是败家值万贯!不说那些从国外舶来的大件家具和水晶吊灯,刘川家光是散碎的生活用具和小件摆设,也个个高级得让小珂大开眼界。小珂对刘川啧啧叹道:这么大的一个家就让你给败了,甭说你了,我都心疼。笨!刘川红着脸辩解:我奶奶人老眼花乱签合同,怎么赖我!停了一下,又说:她这么大岁数了,我也没法赖她。
    刘川这回也真正发现,小珂是个做事极为认真的女孩。她做的登记表,比拍卖公司做的还要准确详细,页面也更加正规。拍卖公司的表上如果写的是高级茶具一套的话,小珂的表上保准是分了牌子、颜色、件数——几个杯子几个碟子之类的细项。连刘川新买的那台笔记本电脑,也把每一个附件,包括连线什么的,一一记录在案。但刘川把这台电脑从登记表中又划掉了,他对小珂说:“这个不卖。”
    小珂说:“你要暂时不用不如卖了,电脑这东西降价最快,现在这个型号还比较新,还能卖出价钱来,用不了半年一有新品出来,它立马就不值钱了。笨!”
    刘川说:“这个我有用,我马上要送人的。”
    小珂说:“哟,这么重的礼,你要送谁呀?”
    刘川不吭声了,没说要送谁。小珂看他这副模样,马上心领神会地笑了。
    “啊,我知道你要送谁了,那就留着吧。”
    刘川愣了一下,看出小珂的笑容里,藏着几分暧昧。他嗑巴了一下,忍不住追问:“我送谁?”
    小珂收了笑,一本正经:“你说你送谁?”
    刘川脸红了:“你说。”
    小珂说:“你都不想说,我干吗要说。”小珂想想,又咧嘴笑了,笑道:“你要送一个你不想让我说的人。”
    刘川不响了,等于默认。
    拍卖会选在了一个公休的周末,进行得还算顺利,因为价格放得很低,刘川家的大部分东西都拍出去了,而且全是收的现金。这次拍卖最终得到的钱款,除去支付拍卖公司及律师的费用外,共计十四万元。刘川先付了两万给医院。奶奶入院时刘川付的那两万块钱,连吃带住带治疗带这次摔伤的手术花得差不多了。
    到医院交完了钱,刘川心里终于有了多日不曾有过的一份轻松。他走出医院后先去了小珂家的那套房子,房子已经布置妥当,收拾干净,虽然和他从小住惯的豪宅不可同日而语,但在刘川此时此刻的心态上,却是个既安全又干净的理想的小窝。他告诉小珂的妈妈,今天晚上他家的小保姆就要住过来了,明天一早他从医院回来,也要回这里睡觉。小珂妈妈说好啊,你们住在这儿,自己不开火的话,就到阿姨这边吃饭。
    离开小珂家刘川又去了自己家的公寓,去取那台笔记本电脑。明天就是季文竹的生日了,他已经在电话里和季文竹约好了明天的日程。季文竹明天正好没戏,但表示明天晚上他们剧组的导演也要给她过生日,所以她明天只有中午有空。刘川本来想说到底我跟你亲还是导演跟你亲,但想想没说,没这样意气用事。为了季文竹的事业,还是让她和导演搞好关系更为重要。于是他说:那中午就中午吧,中午我到你家找你。季文竹在电话里撒娇地问:我过生日你送我什么呀?刘川说:送生日卡呗。季文竹叫道:噢,光送生日卡呀?刘川说:你嫌礼太轻吧?礼轻情义重嘛。季文竹说:啊,无所谓,你送什么我拿什么。
    刘川没有提起那台电脑,那是计划中明天才有的**。他精心策划了一个惊喜——买一枝新鲜的玫瑰,红透的那种,放在那台手提电脑的上面,然后用电脑当托盘,和盘托出这份浪漫的象征。
    这个计划暂且按下不表,刘川挂了季文竹的电话,兴冲冲地乘车回家。沃尔沃不能开了,他也没有打的,为了省钱,他是坐公共汽车回家来的。他从小到大,印象中只有刚去美丽屋上班那些日子,为了伪装的需要,才坐过几天公共汽车。如果他的万和公司最终彻底垮台的话,公共汽车恐怕就将是他今后主要的代步工具了。此时此刻,挤在前胸贴后背的乘客中间,刘川并不沮丧,他的心情已连续多日不像今天这么晴朗。他想,一切都会好的,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他还年轻,一切都能慢慢适应。他可以再回监狱上班,可以挣钱养活自己也养活奶奶,他今后会和奶奶一起,和季文竹一起,快乐地生活。
    当然,小保姆以后恐怕请不起了。那小女孩人品不错。可奶奶一旦生活能够自理,再不错也只能把她辞了。
    随着公共汽车的摇摆颠簸,刘川对未来的展望抑扬顿挫。年轻人的展望总是过于理想,总是远离现实。现实中刘川乘坐的这辆公共汽车向刘川家的方向越走越近的同时,他家那幢家具已经大部搬空的房子,正在经历一场彻底的洗劫。房子大门被人撬开的确切时间我也说不清楚,洗劫也许在刘川还未走出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破门而入的一男一女尽情释放着积蓄已久的疯狂,范小康能拿的就拿,单鹃能砸的就砸——镶在墙上的镜子,拆不走的浴缸,没卖掉的家具,没卸下的吊灯……还有范小康本想拿走可惜手伸晚了一步的那台手提电脑。
    小康重在劫财,单鹃只想泄愤,明明可以拿走卖钱的崭新的电脑,被她砸得七零八落。
    刘川对明天生日聚会的精彩策划,对未来生活的美满理想,也随着这台被砸烂的电脑,变得七零八落。
    这一回公安局真的重视了。
    分局刑警队至少来了两辆警车,对洗劫的现场进行了详细勘查,据说采集到几个模糊不清的鞋印,但未能采获一枚指纹,说明作案者在疯狂砸抢的同时,依然理智地戴上了手套。
    但毕竟,这件事在公安内部,已经上升为刑事案件的处理程序,并且获得了一些宝贵的痕迹资料。刑警们在现场勘查的同时,迅速对大望路单鹃母女的住处进行了布控,但此后一连数日,单鹃再也没有回来。
    季文竹生日这天,刘川沮丧极了。
    因为他已拿不出一件生日礼物,能让季文竹心满意足。第二天中午他来到季文竹家后,才想起他连在电话里说好的那张生日贺卡,都忘记买了。
    他见到季文竹时季文竹还没起床,她给他开了门后就又钻回了自己的被窝。刘川坐在她的床前半天不知该说什么,还是季文竹笑着用一只脚在被窝里踢他。
    “哎,你给我买的生日卡呢?”
    刘川愣了:“生日卡……”
    “拿来我看看,你都给我写了什么?”
    刘川愣了半天才喃喃地说:“操,我他妈忘买了。”
    季文竹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忘了。”
    刘川说:“我们家昨天晚上让人给撬了,东西都给砸了。我本来给你买了一台电脑,就是你要的那种……”
    季文竹半惊不惊地看他:“你们家给人撬了?你不是编故事吧。”
    刘川说:“你不信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季文竹这才信了:“真的呀,都丢什么了?”
    “什么也没丢,值钱的东西都给砸了!”
    “砸了!谁跟你们家有仇吧?”
    “我知道是谁。”
    “谁?”
    “就是那个女的。”
    “哪个女的?”季文竹的语调马上变得非常不好,“刘川你到底认识多少女的,你能不能跟我说个准数?”
    刘川的语调也开始不好,他的心情无比烦躁:“就是那个单鹃,我都跟你说过!”
    听到单鹃二字季文竹并没饶他,这个名字一直让她耿耿于怀:“你因为什么得罪她的,你跟这个女的到底什么关系?”
    “我跟她……我跟她没什么关系,我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没有人家为什么把你家砸了!”
    “她现在是个疯子!她他妈疯了!”
    “是你把她逼疯的吧?”
    两人你来我往,话语刀枪相撞,疑问与解释演变为发泄和争吵,刘川的嗓门最先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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