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围》第八章原生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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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周末孟青有点孤单。
    因为余露要回去两天，赵卉要去走亲戚。三个小集团崩散。
    孟青百无聊赖的拨动碗里的饭，只顾着出神，却没往嘴里塞一口
    “怎么了？不合口味”妈妈看着她这个样子关心的问
    “不是，有点无聊而已”孟青随口一说
    “无聊就吃完饭做做家务，别到处闲逛”妈妈瞥了一眼她没好气的说
    孟青一听这语气大概猜到可能又吵架了。妈妈平时很娇惯她，虽然算不上要什么买什么，可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果不是因为心情不好，妈妈绝对舍不得让她去做家务事。
    心里明白于是孟青没有继续话题，这时候应该让自己显得透明，这样才能换回片刻的安宁。
    果不其然没一会隔壁就传来一阵喧嚣的电话吵架声，夹杂着孟妈妈颤抖而带着哭腔的骂声。
    “离婚”啪的一声，应该是妈妈摔了电话。
    那啪的一声重重砸在孟青心里，记忆汹涌袭来，她无处躲避。
    从小的时候起，吵架声就伴随着生活。爸爸不爱做家务，也从来不会主动去帮忙，两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自然发生了很多碰撞。加上孟青从小就体质偏弱，别人生病她生病，别人不生病，她还是生病。
    妈妈自然是常常忙的焦头烂额，爸爸又不会做家务，丝毫也帮不上忙。于是吵架逐渐频繁起来。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她对家庭的氛围很敏感，妈妈一个眼神一个口气，她就能分辨今天的自己可以撒娇或者尽量显得不存在，免得受到波及
    而真正把彼此推的更远的是——那年爸爸妈妈因为种种原因同时失去了工作。
    都是在单位里上班到时候就拿工资的人，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都慌了神。
    其实家里之前的条件很不错，爸爸妈妈的单位福利很好，生活上大半的费用几乎可以报销，导致爸爸妈妈习惯了月月光的消费模式，经常可以拿着一整个月工资只为买一件自己喜欢的的衣服。
    可现在，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了过来…
    从简入奢易，从奢到减难。
    万般无奈之下，爸爸只能选择外出做生意。这那段日子里，孟青和妈妈的日子很是艰难。
    可以连着吃一整个月的韭菜，只是因为便宜……
    妈妈也停了自己的化妆品，衣服……挣不到钱的日子里，省成了最大的办法。
    孟青其实很懂事，她从来不抱怨吃的不好，没有新衣服了，没有零食了。
    每当妈妈愧疚的端上菜时，孟青总是高兴的说“我最喜欢吃韭菜了”
    其实多年后，她再也不想吃韭菜。
    记得有一回，家里的洗发露没有了。孟青按了又按空掉的瓶子，熟练的拧开盖子，加点水，摇一摇…
    就这么将就的洗了头发
    后来妈妈终于在失去工作一年之后找到自己的第一份工作了，只是经常需要加班。
    孟青拿着钱自己去超市买洗发水，她被妈妈娇惯的厉害，生活琐事一向不放在心上。看着超市里整齐排列的各色瓶子，她不知道如何下手。
    终于，顺着价格，她挑了一瓶最便宜的。
    可是第二天当她用时才发觉，怎么也打不出泡泡，仔细一看原来是护发素。心里懊恼都怪她当时太在意价格，难怪和其他洗发露差距了十几块钱呢。
    忍不住一阵心疼，家里护发素还有，她买的重复了。于是就像惩罚自己一样，赌气的用护发素洗头发，结果越洗越油，每次她都感觉别人看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等到妈妈发现已经是几天之后了，她没有责怪，甚至没有提起。而是不动声色的重新买了一瓶放在卫生间的台盆上
    看见那瓶洗发水时孟青感觉自己心里堵的慌…和着洗脸的水悄悄把眼泪抹干。
    这一刻，她在心里是有点怨爸爸的。
    再后来一次印象深刻的吵架，起因早已忘记。只记得一放学打开门，就听见孟妈妈抽泣的声音。
    孟青站在门外，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
    最终还是听不得妈妈委屈的哭声走了进去。
    之后是妈妈各种责怪爸爸的事情，从生活到经济，从帮手到精神支柱。爸爸都没有合格。
    孟青没有辩解，那时她还没有长大后的开朗和能言善辩。只会拿着一张柔软的纸巾替妈妈擦干眼泪默默陪着。
    “妈妈，别哭”短短一句话，如同重击，敲得妈妈体无完肤，哭的更加厉害。
    “青青，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们早离婚了，我就不必受这种日子，还不是因为怕你受罪吗？不然妈妈到哪不能活”妈妈抱着她小小的身体哭诉
    这话…已经听了太多太多遍了。
    她一直在心里呐喊“离了吧，离了吧，不止你们受罪，我也受罪，你总是这样说，会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罪人”
    可她依然会死死忍住，她怕说出来更伤妈妈的心。
    但其实，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每次到了这种境地，她都希望自己变得强大，变得成功，她希望自己是个成功的商人，所有养家糊口的事她来承担。
    头疼的像是要裂开……真的好痛好痛。
    “青青，你到妈妈这来，乖，不能再往前走了，有什么事咱们慢慢想办法，天塌了有爸爸妈妈给你顶着，不怕，嗯～”
    “是啊，青青…爸爸妈妈都会帮你的”
    “不，不…”孟青站在楼顶，脚尖已经悬在外面，此刻心里很慌乱。既想活着，可活着又没希望。怎么办？怎么办？我承认我懦弱了，我担不起…我…
    “妈妈，妈妈，妈妈…”稚嫩的童声歇斯底里的喊着，小嘉要冲过去，却被泣不成声的奶奶牢牢的抓住
    “妈妈…妈妈…妈妈”一声又一声
    孟青看着哭的泪人一样的孩子，和悲痛欲绝的父母，又看了一眼脚下的万丈深渊…耳边的风声呜呜的悲泣，长发在空中凌乱。远处是呜啦呜啦的警鸣声。
    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挚爱的父母，年幼的女儿，终于迈步跳下
    “不…”她呐喊着，心痛的厉害。
    “啊…”
    孟青猛然坐起，发现脸上全是泪…
    幸好，是个梦。太可怕了…
    原生的痛是隐藏在她心里最深的一根刺，触之即痛……
    她胡乱的摸了一把脸，定下心神才发现心疼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了太多的酒的缘故…
    看了一眼手机，里面有十多个未接来电。有赵卉的，有父母的，还有客户的…
    看了眼窗外刺目的阳光，三十岁了。该很成熟了，没有时间伤春悲秋，没有时间愈合伤口，再难的事都该悲喜自渡…
    “喂，妈…我昨晚跟赵儿喝多了，就住酒店了，让您担心了，我一会去上班，您就别担心了哦”孟青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趁着空闲赶紧给妈妈回电话，一夜未联系。他们一定担心坏了！
    挂了电话，孟青拉开门把，自然的看了一眼立在门边的全身镜，镜子里的她狼狈极了…
    发黄的面色，杂草丛生的眉，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无不昭示着她的状态…
    犹豫片刻，她打开包拿出化妆品…
    生活必须得继续，梦里的孟青可以逃避，但，现实里的孟青不可以！！！
    片刻后，镜子里仿佛变戏法一样…
    圆圆的杏眼，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的双眸里戴了深咖啡的美瞳，眼波流转…欲语还休。
    白皙的脸庞衬着一张嫣红的小嘴，原本凌乱的长发被她略带小心机的编了几道，娇媚里却透着可爱。
    出发……
    出租车停在一处老旧的厂房前，孟青深吸一口气。自从出事以后，她将原本高昂的住处退掉了，公司搬进了这老旧的厂房内，以节约开支，开源节流。
    “孟老板，你终于来了，创源销售部那边拒绝我们的产品，我昨天在那软毛硬泡一天发现根本就不是质量问题，而是郎老板他在背后捣鬼，他怎么能这样？”孙建兴气呼呼的拿着资料走来。
    果然…该来的终究会来…孟青强忍住心里的泪，不能哭，不能哭…
    自从公司出事，原本就不多的人走的就剩孙建兴一个，他是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自然不能看着一个弱女子被欺凌到这个地步。哪怕没有工资，没有前途，但是不能没有公平，不能没有天理。
    “好，我一会亲自去。你把具体情况告诉我。”
    “创源销售部原先不是和我们合作的，是郎未明通过介绍在酒桌上喝酒喝出来的朋友，从那以后就一直跟我们合作，直到出事以后，他也继续和我们合作，但是从三天前我就发现他们订单异常的低，去过几回总说是最近销量下滑的原因，昨天鑫诚的吴老板透了口风给我说最近郎未明在市场上出现过，并且约他们谈订单的事，同意在原先价格上让利10％，据吴老板说咱们的客户他都去谈过，但是有一部分拒绝他了，因为瞧不上他人品。坑害自己岳父，抛弃自己妻女，这种人根本没人格可言。”
    孙建兴每说一句，孟青心里就被剜的更深。
    不仅把爸妈的钱骗走了，玩消失。如今还突然出现和她公然抢生意，挖墙脚…她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过，要这么待她？
    孟青拼命的忍住，攥紧的拳头勒到麻木。她不肯流露出半分的胆怯，如今公司里只有他们两人，孙建兴是个毛头小子，她不能乱了方寸。突然又想起梦里的自己站在楼顶…她决不能就此认输，她要一个公平，交代。要让他接受法律制裁…还自己一个公道！！！
    “你把地址给我，我去找这个周经理。他爱好什么？我去备份见面礼”孟青甩开纷杂的心绪，现在棘手的是必须要处理即将失去的客户问题。
    “这人就好酒，就喜欢约着人三五成群的喝，他们销售部所有的订单都是各家供应商喝出来的”孙建兴撇嘴说
    “好的，小孙，你先去其他家摸一下情况。这边交给我处理”
    “好的，孟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