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自传第四卷,洪波曲》洪波曲——抗日战争回忆录第十章 战区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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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厅成立以后,关于国际宣传,国宣处是和我们合作的。每逢星期一召集一次外国新闻记者,报告军事和政治上的情形,是两个机关联合主办。每周的宣传会报,董、曾二人也循例参加。我们还曾经共同编制过一种画报,由三厅的叶浅予主编,**商务印书馆发行,是附有英文和俄文说明的。(这画报的编制后来因为蒋不满意,被勒令停止了。)
    因为这样,我和曾虚白是时常见面的,虽然并没有什么交情,但也并没有什么恶感。他曾向我表示,有机会想到前线去看看,故我邀约了他。他的父亲是《孽海花》的著者曾朴,这,或许也可以算得是一种文字因缘吧?
    谢仁钊是何许人,或许也值得介绍一下。这人在北伐时,在我所主持的南昌总政治部做过科员,那时他倒是“左倾”分子。大革命失败后,听说他在美国住了几年,抗战开始时才回到国内来。他在依附着陈诚。但也摇摆不定,时而搞搞国民外交协会,捧吴铁城;时而又搞搞文化工作,捧梁寒操。和方治是同乡,也一同搞过党务。我也弄不清楚,不知道他究竟属于哪一“统”了。
    四、在阳新
    请原谅,我要依然抄录我自己的日记。
    “十六日礼拜五”
    “晨起偕曾虚白外出散步,步往纱帽盒,在一大祠堂内,得见参谋长施北。(此人曾在东战场见面,那时他在担任薛岳的参谋长。)留用早粥。折归后不久,陈诚偕朱代杰、谢仁钊同来,谈颇久。(朱代杰是北伐时政治部的旧同事,触犯了蒋的怒鳞被迫去职,在苏联学习了几年,但不知怎样,学成了托派嫌疑者回来。)”
    “时有空袭,以哨子作警报。”
    “午饭后苦无事,又与曾虚白出游。向南走不远,过一小川,即地图中有名之富水也。水浅川狭,本可徒涉,然有船渡。船身颇大,与水不相称。乘船渡江即为南土塘。人家墙壁上多红字标语,晨在北土塘亦有所见,颇疑有流动宣传队曾到此工作,但在南土塘所见,其一则明署‘中国共产党阳新县第十区第十三支部’字样,至此始恍然大悟,此地曾为苏区。”
    “途中见一衣履整饬的老人,叩问之,颇能详道往事。言彭德怀曾到此。此地人多打游击。后红军撤退,村上遭劫,被屠杀者一半以上。”
    “沿富水直上,颇觉山气宜人。但山浅,多被剔光,种以番薯。有直剔至顶,而番薯亦种至顶者。浅识者或当誉为废物利用,而其实乃洪水之祸源,可叹。”
    “政治工作大队第二队本邀余于午后四时前往谈话,归已逾时,住处被移至崇德祠。前任负责人翁从六亲来邀迎,正拟偕行,陈诚派人来接,遂往纱帽盒共餐。食后再往大队驻扎处徐家沱,朱代杰同行。与队员诸兄姐相别,瞬已经年,久别重逢,情逾骨肉,竟有因感激而流泪者。开会,听队员做报告,并提出问题讨论,甚为诚恳。”
    “归宿处已逾十二时,正拟就寝,武汉各界慰劳代表团到。”
    “陈诚来,与余同往迎接,因复照拂至三时顷始就睡。”
    “立群为余送来毛线衣一件,手电筒、毛毯、蚊帐各一具,得此如获至宝。前方早寒,晨夕仅御夹衣已不济事,然闻前线战士仍多着单衣。”
    在这儿我要把政工大队说明一下。
    这是淞沪战役时陈诚要我替他组织的战地服务团,团长在初是袁文彬,男女团员五十人左右,是一群在上海读书的爱国青年。和钱亦石、杜守素所领导的那个服务团,在张发奎部下所成立的,是兄弟组织。那个成立在浦东,这个成立在昆山。在战地上辗转服务了一年,团员们吃苦耐劳,过着士兵同样的生活,做了不少的工作。就是陈诚自己也常常对着我称赞他们。然而他们是始终受着歧视的。
    谁都知道,国民党在考核人员上有一个共同遵守的规律:凡是愈能吃苦耐劳的人便愈有共产党的嫌疑。因此这一队的人也就大都有一顶红帽子戴在头上。
    政治部恢复之后,团长袁文彬(后来在苏北被反动派处死了,连尸首都不知所在)加入了三厅工作,服务团便改由翁从六负责。团员有的牺牲,有的退伍,减少到了只余二十三四个人。
    第九战区成立后,国民党自己成立了政治工作大队,企图把他们合并,但没有成功,故改成了政治工作大队第二队,第一队不用说就是那些党少爷们的队了。翁从六退为战区司令部的服务员,第二队是由一位姓卢的女队员做着队长。
    但这一队人在武汉转移阵地之后,不久也终于遭了解散。队员们的下落,我失掉了记忆。我只记得离队较早的翁从六后来做了桂林救亡日报社的经理,再以后的情形我也不知道了。
    五、到武宁
    “十七日礼拜六”
    “晨,代表团商议,拟先见陈诚。用电话向陈探询,言将自来。来时聚谈颇久。会有敌机来袭,在附近投弹,一副官来报告:敌机共六架,三架往阳新镇投弹,三架在纱帽盒上盘旋。”人众因各散开。“马彦祥、鹿地亘、林犁田诸位曾往阳新镇看炸后情况。归云阳新镇仅系一条直村。敌机沿镇投弹,但仅炸中镇头镇尾,余均落村外川边,并无死伤。”
    “一时顷与鹿地、朱洁夫等入富水游泳,水最深处仅及胸。”
    “本拟午后四时行献旗典礼,恐敌机复至,改至五时。三时左右,朱代杰来访,约外出作舟游。仅于川边坐息一小时顷,遄返。”
    “行献旗典礼时,众推我做主席,由李德全献旗并致辞,颇有条理。礼毕用食。食后与众人告别,随同陈诚赴武宁。开车时已九时。夜中通过武宁城,二时半顷到达目的地。”
    “留宿前方指挥所,候朱洁夫所解行李,不至,颇焦灼。仅用毛毯一张裹体取暖。室中终夜电话不断。”
    “十八日礼拜日”
    “昨夜睡仅二小时。七时顷起床,盥漱毕,见公役将行李携来,喜出望外。言卡车走错路,来时已就寝,故未惊扰。早餐后,陈诚言王芳舟(即现任四川省主席王陵基,此人与余同县,并系所谓‘世交’)即在附近驻扎,嘱朱代杰做向导,伴余往访,曾虚白亦同行。蒙前方以小车来迎。一时顷至翁家,得晤张志和,而王却不在,盖已赴指挥所。途中曾遇其车,可谓失诸交臂。”
    “留用中饭以后复以原车回,在途遇王芳舟,照例是药片眼镜,用一口嘉定话,大诉其苦。据说装备尚未齐,而敌人集中火力攻彼防线。友军自私,各不相顾。杂系和嫡系待遇不同。杂系挡头阵,嫡系督后队。送死而已,送死而已。……复被邀返翁家,同用晚饭。归时已七时半。”
    “十九日礼拜一”
    “晨七时顷同陈诚往翁家,对王芳舟干部讲话。”
    “都是四川老乡,但军容甚不整饬。”
    “天雨,留用中饭后始归。归后往政工大队处,朱代杰复同行。病者甚多,二十三人中得疟疾者二十一人,缺乏奎宁,多已呈现浮肿。途中见尚有新鲜玉米,卢队长允以犒享,乃派人往五里路外求之。天将晚,陈诚派人来接,等我同用晚饭,只得遄返。玉米未能领情,实一憾事。”
    “饭后,陈约同赴武宁城对第八军第三师及十五师讲话。本军乃陈嫡系,军长为李玉堂,一山东大汉,抵军部时,在门外相迎,毕恭毕敬。”
    “夜中接到汉口董显光来电话,言英、法不愿战,欲用和平手段,解决德、捷问题,势将牺牲捷克。”
    “二十日礼拜二”
    “微雨竟日。上午与朱代杰、曾虚白同出散步,十一时过始归。中午用白兰地。”
    “午后政工大队送来煮玉米,大喜过望,分享之。我自己吃了四个。”
    “与谢然之谈及瞿秋白及其他诸友。”
    “夜饭时复用白兰地。饭后大谈其鬼。”
    “昨今两日据云前方汽车告罄,无法动身,大约明日可以回武汉。”
    六、回武汉
    日记自十五日至二十日只写了六天,便中断了。
    动身回武汉似乎就是二十一日的清早。一架大卡车,除我同曾虚白之外,乘车者尚不足半打。动身的时候,政工大队的人都来送行,连发着寒热的也来了,真真是有说不尽的依依不舍的情趣。
    我们的归途并没有走原路,而是绕道经由修水、平江、长沙,更沿粤汉路而回到武汉。
    到长沙时去见过张治中,蒙他在城外的别邸里请吃了一顿晚饭,并蒙招待在青年会的楼上住了一夜。
    归途要走这样的迂路是陈诚为我们布置的,但为什么要这样走,那意思我至今都还不明白。是卡车别有任务,还是为了免掉在途中遇炸的危险呢?
    回顾一下这几天中的战区生活,未免过于空洞。我曾屡次要求上真正的前线去看看,但都没有邀准。据说很危险,而且没有必要。每天都受着殷勤的招待,尤其朱代杰、谢仁钊诸人,差不多朝夕相从,厚情可感。只是在武宁时政工大队的朋友告诉我:他们并不是在服侍你,而是在监视你。或许是吧?但那样也未免太辛苦了。
    是二十三日回到武汉的。第二天便是“九一八”七周年纪念扩大宣传周的第七天。我在那一天晚上广播过一次,题目是《后方民众的责任》(已收入《羽书集》),把战区的见闻报告了一下。那倒多少可以补充一下我的日记的空洞。
    那儿提到了南战区的敌人情形。据说敌人的第九师团、第一〇六师团和波田支队,几乎全被歼灭。有第十一师团、第十六师团和近卫师团新近开到。但敌军士气不振,有“造病”运动发生。前线多疟疾与痢疾,敌兵便存心饲蚊或着凉,以图转入后方疗养。
    我军却非常英勇,南区多山,每与敌人争夺一山头,屡得屡失者每达四五次。有轻伤不下火线的风气。例如有李树兰营长在岷山、大屋一带作战,负了相当重的伤,上级命往后方治疗,而李营长拒绝了。
    前方疾病苦多,药品苦少。敌人常施放毒气,有时甚至用飞机散播。天气逐渐寒冷,战士尚着单衣,晚间顶多只有军毯一条。问题颇为严重。
    这些大都是听来的,而且多出自陈诚之口。就中关于寒与病的两个问题,却多少是我亲眼看见而且亲身经历过的。我也承认这问题相当严重。后勤工作没有做好是无可讳言的。前方的将士们身当其境,自然要发牢骚,而后方的负责者却讳莫如深,生怕别人提到。
    记得在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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