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唐》第133章杀熟上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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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汉这次行商可不白走，一路行来对安西之外的风土人情有了基本了解，其中也不乏大食的一些常识。
    加里布是大食人的土地计量单位，一加里布合一点六平米，十万就相当于汉地的二百六七十亩，而且按大食的等级制度但凡封给贵族的土地当然都是最好的。
    “简直就是特么丰赏啊，你管这叫流放！？”
    眼见高汉疑心又起，拉丁不敢怠慢，赶紧主动交代：“这只是对外说的，实际上我并不清闲，哈里发让我代他监查呼罗珊总督纳斯尔是否与他同心同德，另外一并体查民情，防止麦瓦利、迪米人等类人犯上作乱。”
    高汉知道，麦瓦利、迪米人是纯正的阿拉伯人对非阿拉伯人的称呼，区别在于前者改教，并在大食建立初期许诺授与阿拉伯人享受平等待遇。时致今日承诺不再，除了不交人头税外，必须缴纳包括土地税在内的各种赋税，参加军队也只能当步兵。至于后者，社会地位始终比奴隶高点有限。
    “这回劫杀波斯人便是因为我在与渤海人交易之时接到呼罗珊总督的密令，说他们中间混有反叛者让我务必除之。为免转出去引起更大的叛乱，我才不得不乔装予以劫杀，却没想到让你把我当马贼给打了。”
    拉丁的话高汉尚不全信，但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倒勾起了高汉浓厚的兴趣，“先问个问题：在汉地你这身份比代天行查的钦差和有弹劾地方大员职权的御使还厉害啊，能跟我说说希沙姆为何这么信任你么？”
    “我说过，我是拉丁，亚俱罗部的拉丁。”拉丁又骄傲了。
    “费话，我又不老年痴呆，当然记得。你的部族有何特殊之处？”
    提起部落，拉丁相当荣耀，整个人都变得神采飞扬了起来：“我亚俱罗部是最早与波斯接触的部落，也是最早与外界商贸的部落。你们唐人口中的大食便是来自波斯语对‘亚俱罗’一词的转译，后来便成了东方所有同一信仰我教者的泛称，现在则是对我国的称谓。
    有这样的渊源，加上我部虽大但一向温和，任何人以任何手段上位，我部都不予反对，所以不管谁任哈里发，对我亚俱罗部都保有一份尊敬，因为他需要支持。”
    拉丁有他自豪的理由：亚俱罗部原来是波斯治下的一个阿拉伯部落，历史悠久、人口众多，而且善于行商，可以说他们的足迹遍及天下，通过行商积累的财富和信息是大食对外扩张的重要支撑之一。所以尽管拉丁这个不太受人待见的部族王子也时常会被委以重任，看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身后的部族。
    “哦，难怪你会这样一个性子，我猜你们部落的掌权者一定也如你一样精明、很识实务的吧？不错、不错，相当不错。”
    东方相同的语言在不同的语境表达的意思大不相同，拉丁哪知道这些，以认高汉是在夸他，却不知高汉说的是反话，满意的也只是这个部落以及拉丁这个人的利用价值。
    “以前实不知拉丁王子是出身于这样古老的部族，让你受委屈了。”
    高汉一改严肃异常热情地对拉丁嘘寒问暖起来，却让拉丁不禁有些受宠若惊，“高、高……”
    “搞什么搞，难听死了。汉地有句俗话叫一回生、二回熟，咱俩两番相遇可谓不打不相识，以后就当兄弟相处吧。王子年长为兄，可直呼我名，叫高汉便是。”
    从奴隶到兄弟，拉丁极不适应，惊喜道：“你不杀我了？”
    “从未想过。”高汉斩钉截铁地回应到，“都是误会，以前是因为寒星，这回是因为你扮马贼。你知兄弟我没别的本事，就好行侠仗义，所以遇上此类事不能不管。但是现在误会解除了，你我便是兄弟，又怎能喊打喊杀地伤了感情？兄长安坐，且受我一拜，以偿误伤之罪。”
    把拉丁强按坐到地上，高汉伤势欲拜。当然，所谓拜最多不过是行个躬身礼罢了。即便如此那拉丁也大感受不起，不顾伤势蹭地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不行，不行啊。”
    高汉对他翻脸比翻书还快，拉丁都被吓破胆了，实在是吃不准高汉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抱住高汉不撒手，看哪情形如果高汉再坚持他就要跪了。
    高汉哈哈一笑，拽起拉丁回到了临时营地，命人准备上好酒食与拉丁同用，并命人好生照料拉丁的手下。
    酒宴期间，在开战之前便被高汉派出去的裴延庭一部回来了，还带回了拉丁贩售给渤海人的四百匹马以及数十个看马的葛逻禄人。
    “我说怎么不见你们参战，原来是被高帅派出去抄人家后路去了。”尉迟胜等人打趣到。
    裴延庭大笑：“你们这些能干的家伙没让他们跑走一个，我这后路没抄到却也干了一票大的，说起来倒也畅快的很。”
    经审得知，那些渤海人之所以敢长途贩马便是收买了葛逻禄和兰突厥（也就是东部突厥）人，意欲引进良驹改良渤海国的马种。至于这两部为何会被渤海人收买却另有原委，不是一般人能够知晓的。
    “你发财了不能不顾兄弟，分了，全分了。”
    那些大食良马有汗血的血统也算神骏，尉迟胜等人很是眼馋，纷纷向裴延庭嚷到。
    战利品的分配自然不可能这样草率，必须由高汉作决定，但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高汉当着拉丁的面大手一挥：不得私留，全部送给拉丁王子。
    “安拉阿克巴，全仗安拉的神恩才让我遇上了如此侠义的朋友。向安拉起誓，你我以后就是我最亲近的兄弟。”
    拉丁已经收了渤海人的马钱，但如今渤海人已没，四百匹良驹就成了无主之物，虽不能弥补两百匹汗血宝马的损失，但至少能让拉丁不至破产，所以高汉的大度让拉丁感激涕零，当下便按汉地礼仪与高汉结成八拜之交。
    高汉知道，对大食人来说以安拉为誓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拉丁是彻底折服想交心了，所以收起嘻戏之心专心向拉丁询问一些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这一聊便聊了一夜，天亮时分，高汉亲自送走了略显疲惫但精神亢奋的拉丁，两百部下和四百匹马全部让其带走，并配送了足够的饮食，赠与了一样可令哈里发高兴的宝物。
    看着越走越远的大食人，骨咄支十分失望，对高汉的决定也十分不满，向身边的龙啸云嘟囔道：“到嘴的肥肉又吐出去了，跟着这样的统帅何其窝囊。”
    “住口！”龙啸云慌忙捂住骨咄支的嘴巴，低喝到：“莽夫少智。你何时见过高帅作过赔本的买卖？”
    骨咄支疑惑道：“你是说高帅礼下于人必有所图？”
    “杀熟有瘾，尤其是对这样无品无脑之人，高帅会轻易饶了他？等着看吧，我敢保证，将来总有一日高帅必会从拉丁身上讨回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