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尾扇骨》第四百七十二章我只是想要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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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过堂，没有受审，没有刑拘，只是将他随便投放到监牢之中，用迅雷之速办完了所有的过场手续。三日后问斩的结果到他那里，还是行刑之前早上的那顿送行饭告诉他的。
    衙役站在牢门前看着他，一张脸毫无表情。如他早已见过各色的罪犯，一个死囚不足以让他动以恻隐。
    “无论你是否有罪，事到如今不杀你不足以安民心！若是拖得久了上头怪罪下来，我们也无法担待。总归是要死的人了，这顿饭你就吃的慢些，好好尝尝这人间最后的滋味！”
    陆远铮震惊的看着他，这些人将他打晕丢在这牢房里不闻不问。露面来却直接判了他死刑，竟是连断头饭都给他准备好了！他心中怒极，嘶哑着声音厉声问道：“你们这样做，跟草菅人命有什么两样？！”
    衙役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此事已经惊动华京，你不死那死的就是我们了。”
    陆远铮冷笑道：“可你们就算不由分说的杀了我，凶手仍然逍遥法外，难道凶手会就此收手不干了吗？”
    衙役看着他，“无妨，无论如何你身上沾了那些死去的人的血气已是事实，你是凶手这件事也无人再有异议。你一死，便是结案!只要那位大人一走，就算再有凶杀案又如何？不过是我们城中自己的事，关起门来慢慢解决还怕解决不了么？”衙役顿了顿，片刻后才接着道：“即便你是冤枉的，天下每日枉死的人何其多，你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开看点罢!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安安稳稳的做个闲人。”
    陆远铮后来才明白，大悲山脚下这个繁华的城镇，繁华下总是藏着动荡不安，越是藏的深，越是遍寻不到解决的法子。连续两个月的杀人分尸案早已在城中闹的沸沸扬扬，人心惶惶之下哪里会寻找一个真相？不过是一场众望所归的审判和断决，需要他的血来止沸，更需要他的命给百姓一个表面上的心安罢了。
    法场在城西，他被下了麻药套了头直接押送进了囚车。四五个大汉压着他令他几乎不能动弹，他心中涩然，心想他这一身本事没用在正途上却要在这浪费了一条大好生命。可是当他坐在囚车里眼前漆黑一片，耳边只剩下百姓的叫骂和吱呀的车轮声的时候，却突然整个人都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他想，他不是没有机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杀人凶手。可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易岑供出来呢？那些残肢断臂就在后山里，血气漫的半山都是。这些都是证明他是无辜的证据。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他甚至，没有这样想过。
    他嘴角轻扬起一个弧度，嘲笑自己这样是不是算作是助纣为虐？在山上，不就是他对易岑的所作所为装聋作哑。他想，若没有他的放任，如何会有他的今天？
    被压上断头台，被狠狠一脚踢中腿窝木然跪下。光阳从锐利的刀锋反射进眼中，刺的眼睛生疼。他看着台下沸腾躁动的百姓，兀自笑了起来。
    刽子手站在他身旁，见他还有心情笑，啐了一口吐沫到地上，阴狠的说道：“这哭的人老子见得多了，笑的出来的你算独一个！”
    陆远铮都懒得看他一眼，安静的仍人宰割。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若是某天易岑下山来，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自己已被处死，会为他感到难过吗？
    随后他又笑了一下，心道，大约是不会的。那清冷的白眸里面从未见过盛放过一丁点的情感，他与他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只是这时间有些长罢了。
    陆远铮以为，自己会这样狼狈又窝囊的死去。
    此刻却见天光突然暗了下来。乌云遮天蔽日，隐隐闪着雷光。云层之中，虚虚的现出一个人影来。
    “轰轰轰！”
    炸裂一般的响声突然而至，数个黑影从云层上面跳了下来，重重的落在地上，每一个都砸出一个圆形的坑来。
    陆远铮眼前一闪，一个人影重重的落下，灰尘迷了他一脸。待灰尘散开他骤然发现身边多了许多木头人偶，每一个人偶都像是人一般站立着。像是未学会如何走路一般走的歪歪扭扭，每一个人偶的嘴都像是人一样张合，重复的吐着单独的一个声音。
    “杀！”“杀！”“杀！”
    只是转眼间，城西便变成了血海，死了不知多少人，逃了不知多少人。当陆远铮回过神来，周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被束着手脚跪在行刑台上。
    周围风声鹤唳，哭嚎遍野。
    他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他猛然抬头看向虚空，云头站着那人的身影藏在光芒之中，可这身形他再熟悉不过，哪能认不出是谁来？
    陆远铮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觉得是如此的痛苦，他闭了闭眼，绝望的开口，更像是呢喃。“够了，易岑够了住手！”
    悄无声息的，易岑慢慢落在陆远铮面前。所有的人偶都浑身浴血的站在他身后，做出臣服的姿态。
    易岑右手化刃在空中一划，陆远铮身上的绳子便都断成数段掉在地上。
    陆远铮直起身来，抬头看着易岑，目光冷冷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易岑抿着嘴，手紧握成拳，神色有些委屈好一阵才道：“阿铮我只是想救你。”
    陆远铮看着他，淡淡开口道：“为什么要杀人？”他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些人偶，突然笑出声来。“呵这些人偶能如人一般动作，甚至可以开口说话。你告诉我这样的成果，是多少人凑出来的？”他顿了顿，盯着易岑白色的双眸，最后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易岑双眸一震，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我早就说过我与你不同，可你不信”
    “哈哈”陆远铮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那还真是我的错，错在我竟然相信你！”
    易岑看着他，神色难过。“阿铮随我回山上去吧！只要在山上，便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陆远铮指了指周围那些早已死去的百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那你告诉我，他们怎么办？”
    易岑垂眸，“不过是些旁人，死便死了吧”
    陆远铮平静道：“易岑，我也是旁人。”
    易岑的表情瞬间崩裂，他茫然的跪在陆远铮面前，扶着他的肩道：“你不能死，我就是来救你的。天下人都可以死，可我不会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