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天下》宰执天下第四卷六|四之卷——南国金鼓第三章墙成垣隳猿得意(下)

宰执天下最新章节目录
   辽国使臣遣人搜购《浮力追源》,这个消息不过一天,就在京城中流传了开来
    有了辽国的看重,使得韩冈的名望又高了一层只是市井中也多了些担忧,生怕板甲、飞船这一干利器被契丹人学了过去后,反过来对付起大宋来
    比如飞船,这些天听着从西边传来的消息,连洛阳的酒楼都开始学着东京的七十二家正店,开始在门前造热气球为店铺打广告了结构这么简单的东西,一家酒楼就能学得来,东京城中也有了专门为人造热气球的店铺契丹人若当真想要将飞船学了去,实在是太简单不过
    不过韩冈的一番奏对也一起传了出去,世人受了他的灌输,明白了一件事,不论是锻锤、飞船还是板甲,辽国、西夏想学过去,在技术上没有难度,只是工艺和规模上差的太远,比不上大宋财大气粗、技艺精巧,名工大匠数以万计
    虽然不知其中有多少人相信了韩冈的这番言论,但至少能稍稍安定人心而对韩冈的计划来说,一点紧迫感还是很有必要的当契丹人开始仿造板甲、飞船甚至雪橇车、霹雳炮之后,宋人想要保持技术上的优势,是将自己治罪,还是给自己大的权柄,这个选择想来还是不至于会选错的
    韩冈今天正值休沐,就将一干心事丢到了一边去,安心的修养朝堂上为了两件案子该吵还是吵,轮不到他来心,休息的日子他是万事不理
    在家中穿了身宽松的衣服,韩冈很是悠闲自在上午在书房里回了几封书信,又读了一阵书等到中午,吃了严素心精心烹调的佳肴,就在微煦的阳光下小睡片刻一觉醒来,又与王旖在房中随意下起棋来
    韩冈的棋艺差劲得厉害,连着输了两盘之后,王旖让了他一车一马,第三盘才杀得难解难分起来
    只是韩冈在对着棋盘苦思冥想,王旖还有余力分神说话:“最近大哥身体不太好,前几天娘娘来信,说大哥前些日子心口疼得厉害,在床上躺了有十来天,连几部义的修改,都耽搁了下来”
    韩冈这时正凝神的盯着棋盘,王旖的车落得位置正好,现在他要在丢马还是丢砲之间做个选择想了一阵,终于还是选择将马给放弃抬手将砲挪开,随口就道:“你那两个哥哥身子骨都不怎么样,仲元这两年风里雨里的忙着,倒是康健了不少元泽那是读书写书用心过度,耗用心神太多本来就得要歇下来一两个月,将养一下身子方才会好”
    韩冈说得事不关己一般,王旖顿时眉梢就挑了起来,啪的一声响,狠狠的吃掉了韩冈的马
    王旖常常闹些小脾气,韩冈笑了笑,不与她一般见识应了一手,又道:“太医局的雷简前日送了两张药方,说是日常补身子的,正好岳父的生辰快要到了,礼物为夫也准备好了过两天,就让韩礼带人一起送过去”
    听到韩冈说起药方,王旖追问着:“药方子有用吗?”
    “听说挺管用的,官家最近喝的药汤就是改了这个方子要不是雷简过去承了为夫多少人情,他也不敢将两张方子拿给为夫”“不过这也只是治标而已真正要养好身子,还是多活动”王雱身体一直不怎么好,韩冈也不是没劝过他,都说了好几年了,
    “呼吸导引大哥也是常年在做着”王旖为兄长辩解道
    韩冈嘿嘿笑着:“动功、静功那都是要做的,怎么能可以偏废?没看为夫常年锻炼筋骨之余,还不照样学了些导引调息之术这叫做内外兼修,你大哥走偏了路”
    听着丈夫信口开河一般的批评兄长,王旖有点不开心了,落子就不再留情,啪啪啪的几步下来,就快要将韩冈的棋给将死了
    韩冈皱着眉头盯住棋局,王旖则翘着下巴,鼻子里哼哼着,很是有点小得意的模样
    这时候,管家韩忠在外面通报一声,走进来:“舍人、夫人,外面有一个汉子,自称是蔡御史的家人,有急事要见舍人”
    韩冈没动弹,看着棋盘,信口吩咐道:“问他带来的是口信,还是书信口信让他说出来,书信就让他交出来”
    他韩冈是什么身份,蔡确家的下人说见就能见的?再有急事,也不能失了身份,将xìng急表现到外面来否则就是有失体面,贻笑大方蔡确与自家又不亲近,他韩冈可不会将笑话漏给外人看
    韩忠听了吩咐,就连忙出去了
    不过蔡确怎么派人来了?韩冈有些闹不明白——棋盘就那么放着,他也无心去下了,反正也差不多可以确定这一盘是输定了
    冯京已经两天没有上殿了因为事涉厢军聚众反乱一事,纵是宰相,也得照规矩避嫌在家中不过冯京也不忘上表自辩,里面顺道将韩冈骂了一通——虽然现在是吕惠卿在兴风作浪,但整件事起头的还是韩冈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冯京的亲家却是跑来通风报信,是嗅到了什么风声?还是想做个称职的两面派?韩冈一时间,也想不出个头绪来换作是王韶、章惇家的人,那就好猜了
    过了片刻,韩忠拿了一封书信过来,双手呈给了韩冈
    韩冈接过信:“没有其他的话”
    韩忠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奉命来送信,说是要面呈舍人小人费了好一通口水,才让蔡家家人将信交了出来”
    韩冈点点头,打开信封,抽出信纸仅是展开一看,神sè顿时就变得古怪起来左手上的扇子不由自主的在棋盘上敲了一敲,叹道:“想不到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官人,是何事?”王旖好奇的问着
    “嗯,你也该看看”韩冈抬手将书信递给了妻子
    王旖接过来一看,顿时就是怒容满面她这一回是真正的被气着了,将信纸往棋盘上用力一拍,也不管棋子落了满地,粉面含霜的怒道:“他们怎么敢将二哥也牵连进来?”
    “既然已经牵到了李士宁头上,当然会把元泽和仲元牵连进来,总不能直接找到岳父的头上去,许多时候,要绕一圈才能走到目的地”韩冈冷笑着:“根究此案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嘛?要不然早就结案了有什么好气的?”
    情涉至亲,王旖心头有些慌乱,忙问道:“官人,那该怎么办?”
    “人还没走?”韩冈转头问着韩忠
    韩忠摇摇头,“他正在门房那里等着官人的回覆”
    “去跟他说,我韩冈今日承了他主上的人情,日后必有回报”韩冈说得直截了当,完全没有此时文人惯常见的委婉不过能传递这般重要的信函,在蔡确家中肯定是备受信重的亲信,让他转述也不用担心太多
    韩忠恭声应了就要出门去,但王旖从后面叫住了他,“从帐房支五贯钱去,说是赏他喝茶的”
    韩忠正要点头,韩冈却道:“没那个必要,一贯就已经很多了”
    “官人”王旖转头急叫道
    韩冈偏偏头,对王旖笑着:“给得赏钱太多,会让人误会的,不能表错了情”对上妻子惶急的眼,他笑着安慰,“不用担心,天子怎么都要顾全岳父的体面你不想想,岳父岂是寻常的落职宰相?”
    “但二哥他说不定会被收进诏狱中”王旖为兄长急得都快要哭了出来被牵连进谋反案中,怎么可能不进牢狱走一遭?说不定现在范百禄那边就已经去白马县抓人了想那牢狱之灾,岂是寻常人受得起?进去一天,就不一定能囫囵个儿的出来
    “那是当然的,就算天子不想动,下面的人却还是会照样做些事出来木已成舟四个字,会写得人太多了”韩冈笑容恬淡,“不过从京城到白马一个来回,少说也要两天时间有两天的时间,足够为夫把这摊子事给处理好了”
    在丈夫脸上自信的笑容,王旖一颗惶急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就像今年的上元节,韩冈被请去宣德门城上时也是这样的一副表情从容的笑脸,仿佛任何难题都无法对他造成困扰而宽厚结实的肩膀,也似乎能将任何事一肩给担下
    柔顺的倚着韩冈,双手紧紧抓住了粗壮的手臂,王旖低声道:“一切就都要靠官人了”
    感到怀中妻子现在的软弱,韩冈反手拍了拍王旖纤细的肩膀,轻笑道:“其实我也是得要靠着岳父的积威才能成功,狐假虎威罢了”
    王旖点点头,却聪明的没有细问,只是细声又问道:“要不要派人去白马县,跟二哥说一声”
    “没那个必要……说不定外面就有人正等着为夫这么做呢”韩冈拿着乌檀折扇一下一下的,有节奏的敲着棋盘,笑容也一点点的转冷下来,“要下棋就得照着规则好好的下,像现在这般不守规矩的乱来,就别怪我掀棋盘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