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马王爷》敌手第1124章闰月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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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殷和丽蓝一到黔州时,高审行还曾语重心长地叮嘱她们,要多多劝诫尚书令,让他行事不能莽撞。
    这说明,高审行一直默认着高峻并非他亲生儿子的事实——有一位做着尚书令的“儿子”又有什么不好呢!
    只不过令高审行恼羞成怒的,是青若英将这一秘密透露给了刘青萍。
    如果秘密已经不成其为秘密,甚至有可能发展到人尽皆知,那么高审行急着给西州去信,让崔夫人回到他身边也就可以理解了:将来,即便这个尚书令不再是他的儿子,那也是他的女婿。
    苏殷说,“我们还是不要莽撞吧,万一峻知道了,府上会不会翻天!回去后,我们悄悄打听两位夫人的下落就是了。”
    她还有个没有说出口的担心:高峻升得这么快,多多少少要有高府的因素在内。
    如果就这么将高峻的身份挑明了,无疑他也就失去了一项耀人眼目的家室光环,这会不会对他的仕途有大影响呢?
    苏殷可不愿意高峻面临这样的局面,因而她不能鲁莽。
    丙戌日,是闰腊月初十,苏殷和丽蓝这两个私自去黔州跑了一趟的女子,终于心事忡忡地回到了永宁坊。
    府中的所有人纷纷跑出来迎接她们,婉清对她们道,“两位国公夫人,你们这是跑哪儿野去了,还知道回来?”
    得知高峻忽然又成了鹞国公,苏殷就更不敢说黔州的事了。
    柳玉如、谢金莲等人纷纷问到黔州的母亲时,她和丽蓝两人,就吱唔着应对,“嗯,嗯,人都看到了,还行。”然后推说路上累得不行,各自回房休息。
    晚上高峻回来时,两人不能不露面,一出来便被尚书令一手一个地拉住,端祥着对她们道,“真是跑了远道儿,休息过了还这么灰头土脸。”
    柳玉如说,“她们果然跑去黔州了。”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高峻显得很高兴,北方五座牧场的建设让他十分满意,各个中牧人和马同时齐备,也许用不到年底,长孙润就能回来了。
    而且今年年尾北方的气候也不算冷,没下过于大的雪。看样子,二十三年的春天来得出乎意料的早。
    他还问苏殷、丽蓝两人在均州的见闻,这两人就说均州的事,苏殷说完了丽蓝说,刺史苏勖的施政打算、顺阳王李泰最近的状况。
    高峻问,那母亲大人在黔州如何呢?
    谢金莲说,“苏姐姐说过了,母亲在黔州还行。”
    高峻不吱声,看苏殷和丽蓝好一阵子,这两个人像是做了亏心事,再抬起眼睛来看高峻时,众人发现她们的眼圈儿也是红的。
    高峻说,“你们未经府里同意,便跑去了黔州,苏殷你还是个从五品的官员呢。一见面也不和我解释,看来黔州有事了……是什么事?”
    苏殷说,“黔州的两位夫人离府出走了。”
    一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纷纷询问事情的缘委,怪她们为什么不一回来就讲,又有人问黔州出走二人的下落。
    苏殷和丽蓝都快哭出来了,秘密终于再也不能隐瞒什么,她们将黔州的事情从头至尾都说了出来。
    柳玉如看高峻,觉着他握筷子的手也在颤抖,料到了这个消息带给他的强烈震撼,一般的人承受不了。
    她与峻出自于侯府,两人受侯君集的牵连、因罪去了西州,又阴差阳错地遇到了大都督郭孝恪,于是他再化身为长安高府的公子。
    从终南山师父那里,他确切地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侯府人,而且青若英明明郑重地说过,高峻就是她亲生的,这还能有假吗?
    哪个母亲会骗自己的儿子?
    在这一刻之前,柳玉如和高峻内心里都认为,高峻就是高府中的子弟,根红苗正。高峻以前在侯府的身份只算是个小插曲罢了,那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前、对这个人的一段无情的磨砺。
    而青若英,在只有她和刘青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居然又这样讲。
    这不会只是给黔州刺史最小的如夫人解解心宽。不然,在面对高审行的厉声指责时,青若英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就起身出府。
    那么,青若英对刘青萍说的话,一定就是真的了。
    夫人青若英之前对高峻所说的谎话出于善意,那是她给予一个孩子的善意欺骗——两人共同经历了一小段苦难岁月——她想让他安心享受高府的身份。
    身处黔州的、互为陪伴的两个知心女人,如果不是在独处的私密条件下,青若英不需要拿出这个最有力的理由劝慰刘青萍。
    柳玉如问,“峻,你想怎么做?”
    高峻低声道,“我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如何知道做什么!”众人坐在桌边,不约而同地都放下了碗筷,对他的难过感同身受。
    苏殷流着泪道,“都怪我,非要去什么黔州,听丽蓝的去西州也成啊。”
    尚书令说,“这么说,当年我和另一个孩子,只是被什么人在侯府夫人、和高府夫人的手中换来换去罢了。两位夫人接到哪个孩子、就抚养了哪个孩子,甚至不惜为此承担了他们丈夫的嫌疑!这么说,她们都是我的母亲!”
    侯君集夫人已然过世,高审行的元配夫人却又下落不明。
    高峻说,“去叫高白来,让他去一趟黔州。”
    高白很快进来,对鹞国公一家人在桌上的神秘气氛不敢多问。
    高峻让他带人速去黔州,寻找青若英和刘青萍的下落。两位失去黔州刺史府庇佑的女子,孤身在外、举目无亲,永宁坊不能不闻不问、再有片刻耽搁。
    高白问,此去要不要见黔州的刺史大人,另外大海捞针的,他对于如何寻找这两个人,心中简直一点谱儿也没有。
    尚书令不让惊动刺史大人,他让高白带人去,但不能打着永宁坊的名义,要便衣、低调,一点都不能张扬。
    至于寻找的方向,鹞国公说,“我母亲眼睛不好,害过眼病,只有个年轻、且没见过大世面的刘青萍陪着,两人能走多远?”
    他让高白到黔州后,先去都濡县前县令——刘端锐的家中去看一看。不过高峻认为,刘青萍在这种情况下,不大可能带着青若英跑回自己娘家去。
    一是刘青萍的母亲寡居在家,没什么经济来源,一下子去两个人,生活注定拮据。二是得看看,刘青萍是怎么从刺史府出来的,因为这个原因,她也不大可能去娘家露面。不然连应承邻里街坊的询问,也是一种折磨。
    她们不去都濡县,那么高审行大慨仍会按着以往的惯例,对他这位岳母略施周济、而不令其陷入困境。
    高白道,“大人,我明白了,都濡县只算此行的必去之地,但没大希望,接下来,小人要到哪里去找呢?”
    尚书令道,“时至年尾天寒地冻的,她们走不远,你重点在黔州周边五十里左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庵堂。两个女人结伴出行,路上总会有谁留意,你们去了可多加打听。”
    高峻一句话就指出了寻人的大致方向,苏殷心中认为这个可能性真不小,怎么自己和丽蓝就没有想到呢?
    以夫人青若英的经历,以及刘青萍心灰意冷、不愿抛头露面的想法,再结合她们两个女人的行动能力,鹞国公的判断有极大可能是准确的。
    高白带着人马上骑快马出发,为了在当地询人、和找到人之后照顾方便,高白把菊儿、雪莲都带上了。
    永宁坊无论男女个个都能骑马,这不是问题。
    人走后,高峻对柳玉如道,“夫人,你有空时,可带人在长安城中物色一处条件好、又清静的庵堂,多放些钱,该修的修、该施舍的施舍。”
    柳玉如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如果夫人青若英和刘青萍找到了,他要将她接到长安来,人在眼皮子底下也好照顾,当然刘青萍想来也可以。
    青若英和崔嫣两人之前所在的庵堂是不便再去的,那么她决定,就往相反的方向去物色,到东城区去找。本朝尚道,各个坊区中道观、庵院有的是。
    把这些都安顿妥贴了,高峻起身,也不去书房,懒洋洋地回后宅。
    他到柳玉如的屋中虚掩了门,听不到任何动静。
    众人尾随着回后宅,发现高峻用被子蒙着头,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到此时,她们才想到高峻接下来的处境,竟然是如此的尴尬。
    他那么用心用意地扶持大哥高岷,让高岷成为了西州都督。
    他先后两次提携三哥高峥,让高峥由一个无名的文吏升到了临泾县令。
    他与二哥高峪无话不谈、情同手足,两个人在一起摸爬滚打,才有了牧场村初期的繁荣,从焉耆掠个原装的王妃来,也成全了二哥。
    他又动了好一番心思,促成了二妹高尧与长孙润的婚事。
    他先后派出三位夫人,不远千里赶到黔州去,扶持刺史高审行的开荒、抗旱大事,给高审行在水涝中的困境解围。
    到最后,高峻与高府没有一点关系了。
    而一个人不知自己来自于何处,这更让人感动迷茫失措。今后与兴禄坊是个什么关系、如何相处?
    青若英一出走,原因早晚会为人所知。那么,他将如何面对人们探询的目光?朝中大臣们知道了该如何?皇帝知道了又当如何?
    这可是欺君之罪,在这个基础上给高峻套个什么罪名都说得过去,比如为了贪图高位、以及贪图便利的升迁条件而冒名。
    想到这里,柳玉如吓得脸色苍白,这个体会一点不亚于当初、她得知被流放岭南时的感受。
    谢金莲等人也进到柳玉如的屋中来,人们都进来后,连地方也觉着小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就都站着,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件突如其来的消息,涉关着每位女子的身份和未来,她们惶恐不安,一句合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高峻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谢金莲想,这种事放在我身上一定大哭一场,当初得知谢广和谢大不再是她的哥哥,谢金莲都别扭了好些天。
    而思晴和苏殷都以为,高峻一定蒙着被子在掉眼泪,只是不想让她们看到罢了。这种事,看不到他肩膀的抽动就已然是不错了。
    樊莺走过去,轻轻地从一头扯开了高峻头上的被子,一下子愣住了。她高声喊道,“柳姐姐,你不在屋中,他也跑来找安慰,还敢弄污了你的褥子!”
    鹞国公歪着脸、也不枕枕头,伏身床上睡得正香,连哈拉子都淌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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