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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苡趴在岑姨娘膝头上,抚摸着岑姨娘的小腹:“娘亲,这里头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岑姨娘笑起来,眼里头一汪澄澈的水温柔的不像话:“横竖都是庶出,说真的,娘亲也不知该盼什么好。”
素苡看着岑姨娘的模样,心底酸涩不已:“苡儿希望是小妹妹!这样,这样苡儿可以保护她,而且女孩儿家在这偌大的韩府里头,与世无争,也没人会打她主意!而且她也不必留在这里一辈子,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自然会有她的良人出现,喜欢她、娶她、对她好。”
“什么良人不良人的!”岑姨娘嗔怪的看她一眼:“苡儿,你才多大!还没定亲呢,就思春啦?”见素苡哗的一下别过头去,岑姨娘笑着抱起素苡,道:“行行行!不管是男是女都好!只要像我的苡儿一般懂事,娘亲就满足咯!”
素苡笑起来:“这还差不多!哎,这话我爱听!娘亲夸我的话,我都爱听!”
岑姨娘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绣架:“那咱把荷花给绣好?”
素苡立马垮了脸:“哎呀娘亲!咱能不绣荷花了吗?”
“你这孩子!”岑姨娘捏了捏素苡的鼻子:“屏风还没绣好呢,做事哪能半途而废?”
“你要是只绣一个屏风就算了!”素苡直跳脚:“你想想看!你先前还绣了那么多张帕子,现在女儿看到荷花,真的要吐啦!”
荷花其实并不简单,其中色彩的渐变更是重要,是以岑姨娘把那绣图也画的细致,素苡绣起来倒也不难。虽说真的要绣吐了,但素苡是拗不过她家娘亲的,无奈执起绣花针,才绣了一点儿就分了心,思虑起那日的元恂来。
太皇太后在时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元恂便已在选妃,她不知是不是到了自己这般年龄便已该议亲,而碍于自己身份不受重视,才没有将亲事提上议程?想来花姨娘方十四岁便被二叔收房,十六岁便已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这个时候,即使未到议亲时,或许也离那时不远了。
如果自己出嫁了,那娘亲一个人怎么办?这样说来,或许娘亲这一胎是个弟弟才好,至少在自己出嫁之后还能护着娘亲些。
岑姨娘看着素苡盯着地面一个劲儿的发呆,便出声唤了唤声素苡,问道:“想什么呢?”
素苡一个激灵回了神儿:“呃?噢我在想,娘亲您说,苡儿将来会嫁入什么样的人家呢?”
岑姨娘抬头看了眼女儿,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原来是想这个呢?这个还早呢,怎么,苡儿不想多陪娘亲几年?”
“没有!苡儿才不想嫁但是这又由不得我!我,我也想,但是”素苡慌忙反驳,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明明不必要这么激动,抿了抿唇,她道:“苡儿那日遇到太子殿下,他说,太皇太后娘娘在时就有给他选妃,女儿寻思着,太皇太后娘娘千秋之前,他也就我这个年纪吧?”
“那是皇家结亲。”岑姨娘一边继续画着第三片屏风的绣样,一边解释道:“皇家里头指腹为婚都是常有的事儿,像你这个年纪的公主摆在皇家应该都是有主儿的了。你瞧着,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他妃位的空缺会对他往后的储君位,造成一些不稳定因素,所以太皇太后娘娘着急为太子谋求皇妃也是情理之中。而且,太皇太后娘娘当初嫁给祖先帝的时候,也不过十一岁。”
“十一岁?”那不就是自己这般年纪?素苡不禁惊奇。
岑姨娘笑起来,道:“是啊,不过寻常人家的孩子,如若没有结过娃娃亲,女孩子的话,也没有中选入宫,那么结亲的年纪至少也要十三吧。”
素苡若有所思:“娘亲,那像一般庶出的女儿,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呢?”
岑姨娘叹了口气:“娘亲别无所求,只要我的苡儿,嫁给人做个堂堂正正的妻便好。”她住了手上活计,抚上素苡的额,道:“能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戴着金灿灿的凤冠,正经从大门八抬大轿的进去。可以一对凤凰花烛彻夜燃到天亮,可以由夫君拿一把秤杆,掀开正红色的大婚盖头。不必伏低做小,不必第二日去给正妻献茶被泼一身,生下来的孩子,也能是尊贵的嫡出子女。”
素苡慌忙掐住话头,低下头飞快的开始绣:“娘亲快别说了。”
岑姨娘却不听她的,摇了摇头道:“娘也知道是娘连累你,以你的身份,必定是只能嫁入至多三四品官位人家的,但只要他肯对你好,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明白吗?”素苡慌忙点头不住,便再不敢提及此事,以免触及岑姨娘伤心事。
彼时皇宫内,元恂同学就没这么好过了。虽说前夜元恂与素苡道了别就直接上了路,紧赶慢赶的在第二日午后抵达洛阳城门外,可他这一路上本来就走走停停的,好玩的好吃的各种都能绊住他,如果不见素苡倒罢了,但见面这一耽搁,就迟的狠了。何况眼下那一夜未眠的乌青,更是怎么也瞒不过他父皇陛下的火眼金睛。
下了朝,元恂跟着到了御书房,跪在殿前等他父皇议事完了召见他,可偏偏他父皇知道他跪在外面,也不召见,左等右等议事也不完,地砖硬的很元恂咬牙切齿的问候了地砖的祖宗十八代,本想趁这个时候想想对策的,也因为膝盖太疼,没了思考的力气。
疼的倒吸气,整个人早已经没有了刚跪下时的端庄,现下里整个人跪坐在地上,蜷缩着,双手揉着膝盖。结果膝盖越揉越痛不说,现在主要重量压在脚踝上,连脚踝也跟着一起痛起来了,地上还冷,父皇还不叫他起来。可到底是自己为表诚意要跪的,就是哭着也得跪下去,不能起来啊。
他生无可恋的看向身边跟着他长跪的小太监:“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现在、马上、立刻跪昏过去啊?”
小太监扶了扶额:“殿下,这才小半个时辰……”
“可,”元恂满面痛色,连声音都揪在一起:“可你家殿下我已经不行了……”
其实刚刚朝堂上父皇并没有说什么,但关键是朝臣们不放过啊,探病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一个个的抹的比他自个儿都清楚,然后他绕了路了,在哪一处停的久了,朝臣们假设出了各种猜想,说他偷懒了。
所以他现在跪在这儿呢。
元恂咬牙切齿暗下决心,等他登了基,一定要把这群人好好的大换血一番。
他抬头看了看天:“话说……嘶……本宫今天……没戴护膝……嘶……啊……真的是……天大的决策失误啊……啊……”
他不戴护膝,是因为洛阳很热!很热!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朝堂上离他父皇很近,他父皇跟前的炭盆很热,而他很怕热。
那些个朝臣们有时如长舌妇一般议论起来,就都说怕热是因为胖,可实际上他没多胖,只是怕热,怕的紧,仅此而已!只有长舌妇一样的朝臣们才会想这么多种可能性,然后一股脑儿的用来攻击他这个未来帝王。自幼在终年寒凉的平城里长大的孩子,哪里能适应的了洛阳的烈日炎炎?
人人道洛阳冬日里气候暖和宜人,好啊好,可他也依旧不喜欢这里,不喜欢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他还是更喜欢旧都平城,那里有小时候他和皇祖母欢笑的身影,有他最美好的记忆,还有母妃……他从未谋面过的母妃,为他的出生而死的母妃,便是葬在平城那片土地之上。
他知道父皇迁都是为了更好的与汉族融合,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赞成父皇的举措。拓跋氏千万年代代相传的姓氏说改就改,驻守多年的政治中心说迁就迁,无论是已故的皇祖母,还是父皇,都这般赞成着汉化,可他即使对祖奶奶和父亲百般崇拜,也如何不愿这样就抛弃了老祖宗根源上的这些东西。等他登了基,一定要让都再迁回去,谁反对,他就流放谁。
年少轻狂的太子殿下一时间臆想的高兴,全然忘了膝盖还疼着,也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当面前御书房的门打开来,掌监公公请他进去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的理由还没打草稿呢。
幸好他家父皇送走一应朝臣之后要出恭去,或许是水喝多了吧,给了他一点儿编故事的时间。他绞尽脑汁编了他与一位好姑娘的好一段缘分,想着这般也能挡挡近来父皇越逼越紧的订婚势头。
原先在皇祖母还在的时候他只有七八岁的年纪,那时候还未册封太子,皇祖母就一天到晚的拿了各家的名门闺秀来给他挑选了。而今还未定下,他父皇着急,朝臣更急,身为皇长子、这天下的未来储君更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太子妃之位的空缺确是万万不可。但即使如此,即使自小自己便崇拜爱戴的皇祖母也常常以她自己与曾祖先帝的婚姻为例教育他,他也不太愿意盲婚哑嫁。
什么娶妻应娶贤良淑德者,什么要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需见过,什么见不见的到了大婚之后二人都自然会是举案齐眉、和和美美的一对合璧夫妻?他总还是觉得要娶一个自己称心如意的女孩子,怎说也要相处过、相处的来、相处的令自己满意令自己可以放心,能为自己负担让自己少些操劳的女孩子吧?反正冥冥之中,他觉得,会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在不久的将来的某一时刻等待着他。
不知为何,脑海里忽然浮现起素苡的模样,他低声笑起来,不妨父皇已经进门来,他慌忙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大跨步迈上前坐上御座:“这些天玩的可还开心?”
元恂吓的也顾不上疼不疼,咚的一声就跪下了:“父父父皇,儿臣没有,没有,儿臣遇到了一位姑娘,所以才……”
“看来你还是不太明白太子与皇子的差别。”
“儿臣,儿臣明白,儿臣是因为……”
皇帝摇了摇头:“朕知道你贪玩,但若只是贪玩便好。”皇帝叹了口气:“你便在此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思。”
元恂看着皇帝离开,嘴张了又张,却又都没有说话。近日隐隐听朝臣议论,皆以为他有反心,原先他不予理会,毕竟一群老顽固罢了,随意几句揣测本就是捕风捉影毫无可信度,可如今看来,他父皇似乎已受其影响,那么此时此刻他再多理由都会变成掩饰,反倒是越描越黑。
太祖母不在了,他现在只是一个人,孤立无援,或许现在鲜卑旧族还会帮他,出于他或许能帮助他们取得其异于汉臣的地位,但倘若有一天他没了这种能力,谁还会帮他?
那壁朝臣们下了朝,竟有近半者亲往韩府贺乔迁之喜,一时韩府门庭若市。诸多朝臣都来拜会,身为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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