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庶氓》第二卷第卌四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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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反抗。见自家男人说话了,丁老太也连连说道:“认罪,认罪!”
    其他人则跪在那里不吱声。
    “你们认不认罪?”红卫兵又呵斥了一声,见他们仍不说话,上去就是几个嘴巴子,好几个人嘴角都被打出了血,满脸手指印。红卫兵这才住了手。
    “我们要坚决消灭这些顽固的反动分子!我们把他们关进牛棚里,让他们反思反思,好不好?”
    “好,好!”红卫兵的话一说完,下面的附和声便此起彼伏。
    于是乎,除了丁泰余老俩口仍跪在台上外,其余的都被红卫兵押着,关进了牛棚里-那是真的养牛的牛棚,批斗会也就此结束。被关的人第二天一早才给放了出来,一身牛屎臭味不说,一路上还遭人家耻笑。
    此后每隔一段时间,大队里就会召开一次类似的批斗会,流程大概皆是如此吧。
    有一回,“反动派”里头终于增添了位新人-小学教书先生,夏先生,罪名是“反动学术权威”。只因他在*****刚开始时号召学生不要去游行,安心在校念书,本就引起了学生的不满,后来有一次带领学生朗读《*主席语录》时,误将“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坚决拥护”读成了“敌人反对我们的就要坚决拥护”。
    这还得了,夏先生说要坚决拥护反对我们的敌人!这不但亵渎了伟人*主席说的话,还站在了敌人的一边!这是彻头彻尾的反革命言论!几个十来岁的学生像得了圣旨似的,立马跑去告诉了大队革委会。
    夏先生百口莫辩,最后经大队干部和党委研究后决定,将他的罪名定为“反动学术权威”。
    在这次批斗会召开前,不知是哪一个小将打听到,很多生产队都已经给“反动派”剃了头,我们大队也不能落后,也要从这次会议上开始。提议一出,立马得到了响应。
    在红卫兵们拿出剪刀,欲剃头时,这回石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冲上前,呵斥道:“这是要干什么!他们这些人解放前确实都是地主、富农,但解放后都已经挨批斗过一回了,经过了社会主义改造,你问问他们,是不是早就改过自新了?现在你们把他们揪出来再一次批斗也就罢了,剪头发是个什么意思?这是哪一条上规定的?”
    “是啊!”台下一片乱哄哄的,支持的人不在少数。
    这时有红卫兵站出来,说道:“伟大的领袖*主席教导我们,要坚决同反动派斗争,彻彻底底地消灭他们!我们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现在别的大队都在这样弄,我们绝对不能落后!”
    石柱也不管这些小将们说什么,继续说道:“别的我不晓得,但是大家都看到了,柳丙晆家的小闺女是人民解放军,还是个共产党员,*主席和周总理她都见过。都培养出这样的人出来了,你说他们还不早就改过自新了?”
    这时台下仍乱哄哄的,谈书记怕台上出了乱子,便说道:“他们改没改过自新,这个我们以后肯定会有考察的,但是今天的会议是经大队党委决定、同意的,你要是敢维护他们,你就是反革命分子!”
    听了这话,石裕氏赶紧站了起来,将拐杖往地下一杵,厉声呵斥石柱道:“柱子,你快给我下来!”
    石柱这才心有不甘地走下台去,默默地坐在下面,眼睁睁地看着红卫兵们给“反动派”剃阴阳头、剃掉半边眉毛。随后,一顶顶高帽子就戴到了他们头上,从下面望上去,帽尖仿佛都够到了天上。
    吃了大锅饭后,晚上一家人都坐在桌子旁等着石焆,一直到很迟时候,石焆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一坐到桌子上,石焆便严肃地说道:“唔哒,我要跟你划清界限!”
    “怎的了?看你哒老了,不要你哒了啊?”石柱也没有生气。
    “唔哒,你今天在批斗大会上说的话,都是反革命的话。你包庇反动派,那就是反革命行为!没有对你进行批斗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我们后来又开了会,我要提高思想觉悟,遏制住反革命苗头,坚决同反革命分子划清界限!”
    季氏听了不高兴了:“焆,你咋这样跟你哒说话的?你哒说了几句实话,咋就成了反革命了?”
    “焆啊,还没吃饭了吧?这里有煮山芋,快吃点吧!”石裕氏还是疼重孙女的,先数落起了石柱:“柱子,你今天真不应该跑到大会上去说那些话,都把我们给担心死了!要不是下头不少人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恐怕你就要挨批斗了,根本就没地方说理去。现在是整个公社都生病了,靠你这几句话根本治不了,以后还是不要管了,以免惹祸上身!”
    石柱本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随即,石裕氏又对正吃着山芋的石焆说道:“焆啊,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你爹今天说的可都是实话。现行反革命的人我也不好说,不过那些地主,解放后都挨批斗、改造过了,没有什么历史问题,人家和我们都是一样的,再去批斗他们,真是不合适!”
    “唔老太,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我们要听从***的号召,把革命进行到底!”石焆有些不服气。
    石裕氏也不想跟小辈理论,只是不慌不忙地说道:“焆啊,革命归革命,不过太太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对那些真的坏人,咱决不手软,但是对这些改过自新的人,得留条活路给人家!”
    “唔老太,我现在只是个打下手的,还没有资格打坏人。看到我们班长‘啪啪’打反动派时的英雄气概,让人热血沸腾,那才是革命应有的手段。他还去北京见过*主席呢,真是羡慕!我要向他学习,更上一层楼!反正,我首先要跟唔哒划清界限!”
    石柱听了有些惊讶,奶奶今天突然变的不糊涂了,他同时也感到惊诧,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孩子竟有如此执拗的思想,中毒太深。他便对石焆说道:“二丫头,我也是坚决拥护和支持伟大领袖*主席发动的这场*****的,你怎么跟我划清界限?你要把自己划到革命的对立面去?我得提醒你,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要挨那些曲解革命的坏人给利用了,你咋就知道革命队伍里头不会藏着几个特务、反革命分子呢?不要老想着爬高,爬得越高,摔下来跌得就越疼!”
    这回换成石焆不吱声了,只一个人在那默默地啃着山芋。
    文革的主旋律除了批斗还是批斗,但要“革命生产两不误”,革命的同时不能忘记生产。然无休止的批斗早已扰乱了正常的生产。这天一早,生产队接到了公社通知,第二天会派人来视察粮食生产情况,这就让大队干部和书记犯了难-大队里并无多少存粮了。
    代队长赶紧召集大队干部开了个紧急会议,商讨应对策略。时间紧迫,想从隔壁大队借粮食临时一用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几个干部决定,还是按照***时候的老办法来执行。
    会议一结束,干部们立刻动员社员前来劳动,花了一下午时间,用柴篾围了几个又高又大的粮囤子,有小麦、黄豆、玉米,还有大米跟杂粮;山芋和地蛋则堆在角落里。
    实际上,那些粮囤子下头铺的都是些草萒子和碎棒瓤子,中间用几个柴席子隔开,只有上头一点点是真的粮食。要不是草萒子和碎棒瓤子用光了,而且扛泥沙铺在下头费力又费时,他们还能再多围出几个粮囤子来。
    “可以,可以!”代队长和谈书记望着又高又大的粮囤子,很满意。
    第二天上午,公社白书记和宋秘书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如约来到了谷圩大队。代队长照例领着两位领导到各处走一走、瞧一瞧,不时煞有其事地介绍一番,赢得了白书记的阵阵夸赞。
    白书记来到粮仓看到那么多粮食时,忍不住夸道:“不错,不错!”
    正当代队长和谈书记两人沾沾自喜之时,石柱小儿子石烜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竟在大人面前说道:“这些粮食都是假的!”
    听这么一说,代队长的脸瞬间沉了起来,厉声呵斥道:“小孩子,瞎说什么呢!一边玩去!”
    “我没瞎说!”石烜仰着头,很不服气,“这些粮囤子下头都是草萒跟棒瓤子,我看见唔哒跟大队里头人昨天忙了一下午。不信你就把囤子打开来看看!”
    听了这些,白书记忙问:“代队长,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代队长见露馅了,只得低着头,吞吞吐吐地将事情原委说了一番,而后便站在那等着批评。
    果不其然,公社白书记厉声说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搞这些形式主义,是要犯错误的!我们做事得实事求是,不能只搞表面文章!你们搞好生产、手里有粮食了,也就不至于弄得今天这样狼狈!”而后,他又单独跟代队长嘀咕了一番。
    代队长原本发青的脸瞬间又微笑了起来。
    “那行,今天就到这吧,我要回公社去了!”白书记说完就要离开。
    谈书记看到代队长脸色的变化,好似明白了什么,便笑着上前说道:“白书记,您看,这都快到天晌了,你们就留在这吃晌饭吧!”
    “不行,上头有规定,不能公款吃喝搞腐败!也不能因为视察来耽误你们搞生产啊!”
    “是,是!”谈书记点头哈腰地说:“白书记,您真是社员的好书记啊!”
    看着白书记和宋秘书两人离开了,谈书记才过来问代队长刚才白书记说了什么。
    “白书记跟我说,他只是来打前站的。明天县里会派人来正式检查,让我们就按今天这么搞,只是,要注意保密,不能再露馅了,尴尬!”
    第二天县里果然来人了,陪同的是公社韩主任,这次一切顺利。
    “很好,很好!”以及县领导的现场口头表扬则是社员们辛苦了半天换来的劳动成绩。对这样的结果,各方都很满意,社员们心里也高兴,他们又干劲十足了。
    这件事虽然圆满结束了,但代队长和谈书记觉得石烜那天在白书记跟前说的话都是石柱唆使的,他们决定给石柱头上记了一笔账,得找个机会还以颜色。这回他们猜对了,石烜说到话确实是石柱教的,他看不惯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
    转眼又到了不知第几次的批斗大会了,这次除了批斗,谈书记还表扬了一个人。
    “各位社员,首先我代表大队革委会表扬成三雨同志大义灭亲,揭发检举其父成甘强。经文革小组调查,成甘强,竟然将伟大领袖*主席的瓷像面朝墙摆放!难道是想要我们敬爱的*主席面壁思过?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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