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凤歌》第74章朝如青丝暮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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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早已黑透,子时即将来临。
    千仞楼,第二层楼亮如白昼。
    两人在床边,也不知坐了多久,女人盯着床上熟悉的女孩,男人盯着盯着床上熟悉的女孩的女人。
    “朵朵,你的发,仅仅七天,全白了。”听山惋叹一声,双手抚向她的发,“想当年,我们是如何的意气风发,而今,都双双迟暮。”
    “谁和你双双迟暮?不要脸!”麦朵朵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趴上床沿,怒道,“老不死的,给我放尊重点!”
    “十年前,你总是管着我,我总是厌烦你管。”听山拨着烛火,让它更亮一些,“后来,没你管了,我整个天地却全部崩塌了。”
    “我恨你,恨你!听山,你知道,你带给我和月儿的伤害有多大吗?”麦朵朵摇着头,狠狠地瞪着他,突然抓住他的领,“你说,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为什么那么狠,给了我一掌还不够,还要再踢我一脚。老娘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掌那一脚,废掉我的功力不说,还差点断了我的筋脉!你说,你既然那么狠心,为什么不干脆打死我,偏偏要留我在世上,活受罪?”
    听山随着她的手不断摇晃,没有反抗,没有愤怒,良久,才淡淡的道:“因为,我们中了,朝如青丝暮成雪。”
    “什么?”麦朵朵手停住了,不敢置信的盯着听山,“你是说,那贱人对我们下了毒,是,是什么青丝什么雪?那又怎样?”
    “是的,我们中了毒,叫朝如青丝暮成雪!”听山面色无波,似乎无悲无喜,“沛然说……”
    “呸!”麦朵朵怒道,“不准你那样叫,不准那样叫。叫贱人,贱人!”
    “好……吧。不但她贱,我也贱,我们都不是人!”
    “不准你说你们是我们,听到没有?”麦朵朵越发不是滋味,“不准!”
    听山埋下头,低低的道:“她说,解药只有一粒时,我的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麦朵朵沉默了,她记得,离开的那天,听山曾将一粒红色药丸硬塞进她嘴里,她还大骂他是想毒死她,狠狠的吐在他的脸上,然后溅到师沛然的脚边。
    可他拼命去捡时,却被师沛然一脚踢进了湍急的河水中。
    “没有解药又会怎样?”麦朵朵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而且一误便是十年,急忙问道。
    “没有解药,就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什么意思?”
    “谁先白发谁活。”
    “所以你当晚就白了发?”
    “我当晚,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心路,走了二十年历程。”听山闭了眼,不堪回首,“但我,也无法控制是你先白发还是我先白发。”
    “放屁!”麦朵朵一言不合又开始发怒,“你白了发,老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因为,你不能突破功力。”听山沉默了好一会,叹道:“我也想你就这么活下去,青春永驻,多好。但没想到,这几日,你也全白了发。”
    “滚你娘的,假惺惺,听着难受。难道,你就是这样来让我青春永驻的?”谁个女人不爱美,头发就这么全白了,一夜变成老太婆,她心里会不难受?麦朵朵忍不住又一把提起他的衣领,低喝道,“你对我们娘俩这么狠心,月儿都七天没醒过来了,你叫我怎么受得了这煎熬?老娘白发,全是你害的,知道吗?是你害的!”
    “对,对不起,朵朵。”
    “这是你这辈子,第一次给老娘道歉,哼。”麦朵朵的怒气稍缓了些,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想了半天才突然道,“你说我不能突破功力,什么意思?这不是你害的吗?与那什么毒有何关系?”
    “都过去十年了,不说了罢。”
    “必须说!否则,老娘马上把你赶出去,要你一辈子都看不到月儿一眼!”麦朵朵怒道,“十年来你养过她一天吗?想过她是怎么受苦受难的吗?”
    听山好想说,难不成你养过她?但他的脾气着实改了太多,实在不愿顶嘴了。
    “盯着我干嘛?快说!”
    “你发白了,依然那么美。而且,功力应该能突破了。”
    “你,说不说?”麦朵朵脸上不自觉的发起烧来,虽然老了,但能听到对方说她美,心里高兴,嘴上却依然恼怒的喝道。
    “朝如青丝暮成雪,乃是刑医舍弃两年功力炼制而成。毒性虽然恐怖,但与功力息息相关。只要不再行突破,就算永驻青丝,毒性亦不会发作。”听山就像在诉说一件平常事儿,“当时,我们都处于功力的突破口,一不小心就会突破。若先没白发,瞬间暴涨的功力涌进头发中,造成青丝中的黑色素变异,便会毒性发作。所谓朝如青丝暮成雪,毒性会令时光飞逝,再强的生命力也活不过十二时辰。”
    “所以,你废了我的功力,让我永远突破不了?”麦朵朵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好想趴进他怀里痛哭一场,可自小的骄傲不允许她那样做,何况,她们已经恨了十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听山,我恨你!老娘恨你!”
    说着,麦朵朵趴在床沿低低的啜泣起来。
    整个房间开始陷入沉默,久久的沉默。
    只有朵朵低低的哭声,伴随着不断耸动的双肩,看着是那么无助,与柔弱。
    “一失足成千古恨,都怪我贪了女色!”听山忍不住长叹一声,“当我洞悉她的歹毒用心时,已经晚了,我们已经中毒了。我一直在你和女儿之间挣扎,在没拿到解药之前,我不敢揭露她的目的,只有否认女儿的乐感心。”
    “后来,我撵你们走,是为了没有顾忌的和她拼个你死我活,最不济也是同归于尽。”听山再叹一声,“但是,女儿生死未知,你也不能突破,我便始终没了去死的勇气。”
    “我不听,我不爱听!不要说了,我恨你!恨你,恨你一辈子!”麦朵朵捧着满头白发摇着,低声吼道,“不,我恨你八辈子,十辈子,一百辈!”
    “不要吓着女儿了。”听山忍不住又伸过皱巴巴的手掌去,缓缓的将麦朵朵柔弱的双肩搂进怀里。
    这回,麦朵朵再没躲开,也没挣扎,就那么捧着头,任由他搂着。
    “你们,都是我害成这样的。”听山老泪纵横,“以后,你怎么骂我,我都不还口了。”
    “谁让你哭了?你还是个男人吗?”麦朵朵愤怒的挣开他的怀抱,三两下抹干他脸上的泪,“要哭,只能让我们女人哭。”
    说完,麦朵朵扑进听山怀里,肆无忌惮的恸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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