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当道》第一卷:太平局(上部)第一百零一章、将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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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木之上,凉风习习。
    夜酩被陈瞎子救上来,躺在崖边大口喘着粗气。
    直到此时,少年才感到周身剧痛难当,半晌都再提不起哪怕一丝气力,连说话都感觉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陈瞎子瘫坐在旁,虽然并未受伤,也颇感万幸,一边抖落衣襟,一边不断嘀咕。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着,又扭身朝悬崖下张望,悄悄合掌一阵祷告。
    夜酩定下心神后,丝毫不敢耽搁,忙闭上双眸,将神识从心湖沉入丹府,想检查一下是否会出现当初与陈瞎子融念时的情况。
    等见到丹府中只有一颗已收缩如蛋黄大小,色泽暗淡的丹丸,并没再见到什么小人,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又凝神眉心灵台,却是没见到芦花的身影。
    少年心道万幸,没想到被芦花误食吊命钱,竟还有这般奇功。
    旋即,他马上又回想融念时得到的记忆,才发觉黑衣少女有很多秘密。
    尤其是她的师傅,竟是大周幽察司的一名贷主。
    本是个受幽察司伏魔殿指派,前往北荒魔域潜伏,刺探江湖情报的老枭儿。
    枭即是刺头,头领,其下还有鹰儿、犬儿、蜂儿,各有职责。
    十多年前自感大限将至,便接手了这桩深潜太平城的买卖,借幽察司秘药化为还魂鬼,蛰伏在养女幻竹体内。
    可以说,当初幻竹之所以能在塔牢里活下来,如今还成为丰千方的得力助手,全都是他暗中促成。
    而这些年,黑衣少女无时无刻不是生活在她师父的阴影中。
    除此之外,在幻竹留下的残缺记忆中,夜酩还了解到一有关她身世和宗家东海徐氏的讯息。
    她本是个私生女,母亲早亡,其父身份不明,为奶娘养大,年幼时被宗族送到商山雪谷修行,后不堪忍受欺凌逃走,为其师所救,之后一直生活在北荒魔域,九年前潜入的太平城,后又经历诸多磨难,才成为丰千方的助手。
    总而言之,经历很悲惨,很伤感。
    但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同病未必相怜,同忧也未必就能相救。
    只能说两人立场不同,才酿成如今的结果。
    ……
    夜酩休息一阵,自感体力有所恢复,又让陈瞎子将幻竹遗落的药箱取来,依照记忆,从里面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出几颗药丸服下,用伤药涂抹周身,虽没有丰千方治病那般立竿见影,却也好转不少。
    眼见主人行动不便,陈瞎子提议两人附身而行,夜酩也没拒绝。
    两人变成一人,再次来到那地洞前,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
    门太重,以眼下两人之力根本打不开。
    除非等到夜酩气力彻底恢复,才有可能将其撬起。
    但夜酩不想等,也不敢等下去,又四下寻找出入,沿着整座山顶转了一圈,却毫无它路。
    没办法,他们只能在此将就一晚。
    少年有些烦闷,站在一座石堆上,遥望着远方缓缓落下的红日,心中愈发担忧。
    他在此多耽搁一刻,他那脾气死拧的爹便多一分危险。
    这般想着想着,他忽然有些气不打一出来,对着前方高声嚷道:“好端端的,找什么灵根果啊,我不就长的慢了点嘛,嫌你命长啊!”
    陈瞎子不明所以,支吾道:“主人,您这是……”
    “闭嘴,没你的事!”
    夜酩一声呵斥,深吸一口气,疲惫的蹲下身形。
    便在此时,一个黑点忽然出现在他视野中,就像是一只正逆着红日飞来的鸟儿。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
    他终于看出那鸟的真实样貌,竟然是一条船。
    一条漂浮在空中的船。
    翘首宽尾,后置螺桨,一桅三帆,左右两舷各有一桨,形似鱼鳍。
    “艨冲舰,是长生军,快逃!”
    陈瞎子的惊惧声在夜酩脑海中响起,声音发颤。
    夜酩神情微凛,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有船能在空中划行,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是长生军?”
    “我在武夫丘见过,主人,别愣着,逃啊!”
    “别慌,镇静!”
    夜酩一声呵斥,他何尝不知要逃,可眼下又能逃到哪里去?
    少年看着越来越近的飞船,直到已能看清它两舷飞鳍之下喷吐蓝焰的缸口,眉心已拧成一个疙瘩,忽厉声道:“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现身,别出声”
    “好……”
    也不知是摄于夜酩此刻散发的威压,还是看到大周长生军感到害怕,陈瞎子的回答明显有些发抖。
    夜酩眼看船越来越近,径直朝山顶驶来,朝天空挥了挥手。
    ……
    不久,这艘体长十丈,足比一般船只两倍大的艨冲舰摆动鳍桨,调转喷吐蓝色光焰的缸口,似一条怪鱼般缓缓降落在空地上,一阵夹带着些许怪香的狂风从船底卷来,带起无数尘土,吹得夜酩一时难以睁眼。
    一队身披细鳞银甲,头戴重檐兜盔,手持盾牌劲弩的兵卒从舷梯冲下,眨眼间将他围住。
    这时,就看一个带着兽纹面具的魁梧将官大踏步来到场间,上下打量一番夜酩,才沉声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夜酩颔首一礼:“药师,从青冥鬼域”
    魁梧将官用一双冷森森的眸子盯着少年眼睛,见他眼神坚定,气度沉稳,又道:“做什么买卖?”
    这一句像是在重复上句,却暗含玄机。
    其实是在用暗语确认他的身份。
    而且还不是军中暗语,而是幽察司的盘口禅。
    但这根本难不倒从小就跟大周幽察司打过无数次交道的夜酩。
    少年故作迷惑,像是感到有些意外,又迅速打量将官一番,目光在他的肩头兽吞停了一瞬,回道:“断头买卖”
    所谓“买卖”就是营生,靠何谋生的意思。
    但“断头”并不是指杀人,而是蕴含蛰藏、假死、隔绝、没退路之意。
    意思就是说他是一个蛰伏在青冥鬼域的死士。
    魁梧将官又低头看看夜酩脚下,见其没有影子,像是相信了他,略一拱手:“失敬,职责所在,不得不详查”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镂刻有幽察司狮骑的腰牌略晃了一下。
    夜酩微楞,感到有些意外,要知道大周幽察司下辖九殿一窟,两骑四卫,每一部都各有职责和专权,像是狮骑乃是专门负责保卫王公贵族,皇子皇孙安全的禁卫,却不知他们怎会来到昆墟。
    少年忙又回礼,淡笑一声:“原来是同僚,无妨”
    魁梧将官再无二话,又抬手轻挥,身后立刻有兵卒走上前来,递过一个黑布头套,一副镣铐。
    夜酩微吸一口气,没再多问什么,自铐枷锁,由兵卒领着登上艨冲舰。
    眼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只能兵行险招,先借助这大周长生军的飞船脱离此地,而后再设法找机会脱逃。
    怪鱼般的飞船再次摆动双鳍,缓缓升上天空,直朝西边飞去。
    ……
    小半时辰后,夜酩忽然感到船体一晃,身体往下一坠,在一阵狂风呼啸声中,飞船像是落在了地上,听到有兵卒操练的呼喝声隐隐传来,好像来到了一处军营。
    少年又被人牵着走下飞船,也不知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在一瘸一颠走过一段路后,忽被前方人声喝住。
    “站住,什么人?”
    那个曾盘问过他的将官朗声回道:“风字营,旅帅韩殇,在建木上抓到一个人,特来送与将军审问”
    “将军有令,直接下牢”
    将官略有犹豫,甲胄一响:“诺!”
    夜酩知道光凭之前山上那几句话还不足以帮自己洗脱嫌疑。
    大周治军一向严明,他虽然没跟幽察司狮骑打过交道,但想来军律必然更严,所以这一路他都在心中暗暗推演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在听到这样的回应后,他忙高声道:“且慢,我有重要军情,事关太平楼”
    此话一出,场间一静,紧接着他便听到一阵轻微脚步声由远及近。
    少年只觉眼前白光一晃,忽被来人扯去头罩。
    他使劲眨眨眼,仰头一瞧,见面前站着一个身披凤纹金丝布甲,头梳朝天鬓,长得眉目英挺的女官,感到很意外。
    “你从哪来?”
    女官视线微垂,声音有些清冷,眉宇间隐含据傲。
    夜酩忙躬身回道:“太平城”
    “有何重要军情?”
    夜酩略显迟疑,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转头看看左右。
    他发现自己已被带到一座高大门楼前,墙壁皆是由丈高的巨石堆砌而成,造型殊为奇诡。
    这里每一块砖石上都镂雕有面目狰狞的餮纹,门前还树立着几根四方石柱,顶端皆放置有青铜巨鼎,里面火苗熊熊,整个环境很像是一座戊堡,感觉气氛有些压抑。
    “为何不回话?”名叫韩殇的狮骑旅帅忽然沉声呵斥。
    夜酩不紧不慢收回视线,又看向两人,轻轻摇头:“抱歉,事关重大,我只能对将军说”
    一旁的韩殇神色微凛,很明显是有些忌惮面前女官。
    女官闻听轻轻一笑,冷道:“不说是吧,拖出去,砍了吧”
    没有任何理由,前一刻还不着喜恶的女官话锋忽转,转脸就要处置夜酩,把少年弄得一愣,有些搞不清缘由。
    “且慢!”
    韩殇忽然出声阻止,又上前一步,低声与本已经转身的女官耳语了两句。
    女官杏眸微眯,又转回身,将手扣在少年手腕脉门处。
    夜酩当即感到一股真元如细针般刺入他的经络。
    他知道女官在探看他的修为根底,并没有反抗。
    女官品辨一阵,不由秀眉微锁。
    倘若夜酩的修为很高,她根本不会迟疑,几乎可以认定这绝对不是她们自己人,但正因为韩殇的提醒,她发现少年修为很低,只有不到三境,才会觉得事情很蹊跷。
    试想,一个尚且还不如她身边卫兵修为底子厚的孩童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昆墟建木,她们这次设下圈套,乃是要捕杀从青冥鬼域各路游来的大鱼,这一个月来已经收网数波,本来都已经觉得不会再有人会从这条线路登岸,却没想到空闲半月后,忽然又冒出一个人来,还是个近乎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啪!
    一个嘴巴狠抽在夜酩脸上。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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