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要救潘金莲》第一百六十九章事有转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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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
    那妇人拿了些铜钱,径来王婆家里坐地,却叫王婆去赎了药来。把到楼上,教武大看了,说道:“这帖心疼药,太医叫你半夜里吃。吃了倒头把一两床被发些汗,明日便起得来。”武大道:“却是好也。生受大嫂,今夜醒睡些个,半夜里调来我吃。”那妇人道:“你自放心睡,我自伏侍你。”
    看看天色黑了,那妇人在房里点上碗灯,下面先烧了一大锅汤,拿了一片抹布,煮在汤里。听那更鼓时,却好正打三更。那妇人先把毒药倾在盏子里,却舀一碗白汤,把到楼上,叫声:“大哥,药在那里?”武大道:“在我席子底下枕头边,你快调来与我吃。”那妇人揭起席子,将那药抖在盏子里;把那药贴安了,将白汤冲在盏内;把头上银牌儿只一搅,调得匀了,左手扶起武大,右手把药便灌。武大呷了一口,说道:“大嫂,这药好难吃!”那妇人道:“只要他医治得病,管甚么难吃!”武大再呷第二口时,被这婆娘就势只一灌,一盏药都灌下喉咙去了。那妇人便放倒武大,慌忙跳下床来。武大“哎”了一声,说道:“大嫂,吃下这药去,肚里倒疼起来。苦呀!苦呀!倒当不得了!”这妇人便去脚后扯过两床被来,没头没脸只顾盖。武大叫道:“我也气闷。”那妇人道:“太医分付,教我与你发些汗,便好得快。”武大再要说时,这妇人怕他挣扎,便跳上床来,骑在武大身上,把手紧紧地按住被角,那里肯放些松宽。正似:
    油煎肺腑,火燎肝肠。心窝里如雪刃相侵,满腹中似钢刀乱搅。浑身冰冷,七窍血流。牙关紧咬,三魂赴枉死城中;喉管枯干,七魄投望乡台上。地狱新添食毒鬼,阳间没了捉奸人。
    那武大哎了两声,喘息了一回,肠胃迸断,呜呼哀哉!身体动不得了。那妇人揭起被来,见了武大咬牙切齿,七窍流血,怕将起来,只得跳下床来,敲那壁子。王婆听得,走过后门头咳嗽。那妇人便下楼来,开了后门,王婆问道:“了也未?”那妇人道:“了便了了,只是我手脚软了,安排不得。”王婆道:“有甚么难处!我帮你便了。”
    那婆子便把衣袖卷起,舀了一桶汤,把抹布撇在里面,掇上楼来。卷过了被,先把武大嘴边唇上都抹了,却把七窍淤血痕迹拭净,便把衣裳盖在户上。两个从楼上一步一掇,扛将下来,就楼下将扇旧门停了。与他梳了头,戴上巾帻,穿了衣裳,取双鞋袜与他穿了。将片白绢盖了脸,拣床干净被盖在死尸身上;却上楼来,收拾得干净了。王婆自转将归去了。
    那婆娘却号号地假哭起养家人来。看官听说:原来但凡世上妇人,哭有三样:有泪有声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无泪有声谓之号。当下那妇人干号了半夜,却早五更,天色未晓,西门庆奔来讨信,王婆说了备细。西门庆取银子把与王婆,教买棺材津送,就叫那妇人商议。这婆娘过来和西门庆说道:“我的武大今日已死,我只靠着你做主。”西门庆道:“这个何须得你说。”王婆道:“只有一件事最要紧:地坊上团头何九叔,他是个精细的人,只怕他看出破绽,不肯殓。”西门庆道:“这个不妨。我自分付他便了,他不肯违我的言语。”王婆道:“大官人便用去分付他,不可迟误。”西门庆去了。
    到天大明,王婆买了棺材,又买些香烛纸钱之类,归来与那妇人做羹饭,点起一盏随身灯。邻舍坊厢,都来吊问。那妇人虚掩着粉脸假哭。众街坊问道:“大郎因甚病患便死了?”那婆娘答道:“因害心疼病症,一日日越重了,看看不能够好,不幸昨夜三更死了。”又哽哽咽咽假哭起来。众邻舍明知道此人死得不明,不敢死问他,只自人情劝道:“死自死了,活的自要过,娘子省烦恼。”那妇人只得假意儿谢了,众人各自散了。王婆取了棺材,去请团头何九叔。但是入殓用的,都买了,并家里一应物件,也都买了。就叫了两个和尚,晚些伴灵。多样时,何九叔先拨几个火家来整顿。
    且说何九叔到巳牌时分,慢慢地走出来,到紫石街巷口,迎见西门庆叫道:“九叔何往?”何九叔答道:“小人只去前面殓这卖炊饼的武大郎尸首。”西门庆道:“借一步说话则个。”何九叔跟着西门庆来到转角头一个小酒店里,坐下在阁儿内。西门庆道:“何九叔,请上坐。”何九叔道:“小人是何等之人,对官人一处坐地?”西门庆道:“九叔何故见外,且请坐。”二人坐定,叫取瓶好酒来。小二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之类,即便筛酒。
    何九叔心中疑忌,想道:“这人从来不曾和我吃酒,今日这杯酒必有跷蹊。”两个吃了半个时辰,只见西门庆去袖子里摸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说道:“九叔休嫌轻微,明日别有酬谢。”何九叔叉手道:“小人无半点效力之处,如何敢受大官人见赐银两?若是大官人便有使令小人处,也不敢受。”西门庆道:“九叔休要见外,请收过了却说。”何九叔道:“大官人但说不妨,小人依听。”西门庆道:“别无甚事,少刻他家也有些辛苦钱。只是如今殓武大的尸首,凡百事周全,一床锦被遮盖则个,别无多言。”何九叔道:“是这些小事,有甚利害,如何敢受银两?”西门庆道:“九叔不收时,便是推却。”那何九叔自来惧怕西门庆是个刁徒,把持官府的人,只得受了。两个又吃了几杯,西门庆叫酒保来记了帐,明日来铺里支钱。两个下楼,一同出了店门。西门庆道:“九叔记心,不可泄漏,改日别有报效。”分付罢,一直去了。
    何九叔心中疑忌,肚里寻思道:“这件事却又作怪!我自去殓武大郎尸首,他却怎地与我许多银子?这件事必定有跷蹊。”来到武大门前,只见那几个火家在门首伺候,何九叔问道:“这武大是甚病死了?”火家答道:“他家说害心疼病死了。”何九叔揭起帘子入来,王婆接着道:“久等阿叔多时了。”何九叔应道:“便是有些小事绊住了脚,来迟了一步。”只见武大老婆,穿着些素淡衣裳,从里面假哭出来。何九叔道:“娘子省烦恼。可伤大郎归天去了!”那妇人虚掩着泪眼道:“说不可尽!不想拙夫心疼症候,几日儿便休了,撇得奴好苦!”何九叔上上下下看得那婆娘的模样,口里自暗暗地道:“我从来只听的说武大娘子,不曾认得他,原来武大却讨着这个老婆!西门庆这十两银子,有些来历。”何九叔看着武大尸首,揭起千秋,扯开白绢,用五轮八宝犯着两点神水眼,定睛看时,何九叔大叫一声,望后便倒,口里喷出血来。但见指甲青,唇口紫,面皮黄,眼无光,正是:身如五鼓衔山月,命似三更油尽灯。
    毕竟何九叔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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