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一千三百九十一章定策之功[2]

大明文魁最新章节目录
   br>于是郑贵妃将此书重刊,表面上是感激天子赐书之意,实际自作主张将名字列入其中,同时透过此书在官员们寻求强援。其实当初郑贵妃拉拢林延潮时,就用过这样的手段了。
    吕坤是名臣,最重要是与清议领袖沈鲤交好。郑贵妃借吕坤之名的,一个是因为吕坤官声很好,二来暗示清流大臣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但是此事被张位抓住了。
    清流官员的立场,是既支持皇长子为储君,同时也批评皇帝与执政的内阁。张位入阁后,与吕坤这些清流官员即成死敌,但是他也拥护册立皇长子。
    所以当初他授意戴士衡弹劾吕坤,一个是搞倒搞臭这些清流官员,给他们按上一个两头下注的恶名。其二也是利用此事,斩断了郑贵妃在官员中寻求支持的打算,制造一等不利于她的舆论。
    之后吕坤罢官算是如愿以偿。
    现在又作妖书案(历史上妖书案时,张位已经罢官),罗织了魏允贞,张养蒙等政敌作为郑贵妃的同党。
    这件事不用张位和林延潮明说,林延潮都可以猜到他是幕后主谋,当然天子,田义,郑贵妃他们也都不蠢。不过张位在自己锁院的时候发动此事,也算给林延潮洗脱嫌疑。
    场上众人都有利益牵涉其中,唯有林延潮可以说真正置身事外,尽管田义方才还想拉林延潮一起对张位落井下石。
    林延潮想了一遍所有人的立场后言道:“启禀陛下,妖书之事本来就是捕风捉影,其实要查也不难了。”
    “比如书中乃云,五十宝镪、四匹彩币,此贤妃敬贤之礼。既然贵妃娘娘赠吕坤钱财为十目所视,那么十目所视,非一人所视,宫中必有人看见,从宫中查一查即知道是不是子虚乌有之言!”
    郑贵妃听了点了点头。
    她根本没有送吕坤东西,闺范图说就是她一人重刊的。
    “还有书中所云,张养蒙、刘道亨、魏允贞等九人共谋大事,这九人乡贯不同,科第不一,甚至为官也不在一处,如何能结党,又如何能相互为盟约?查问一番也有真相。”
    “另外妖书中最大的破绽在于,闺范图说由皇贵妃刊于万历二十三年,而宫中遭遇大火是万历二十四年,书中称中宫减膳时,吕坤进书给皇贵妃,只此一事即可知全书皆一派胡言。”
    众人听林延潮说来都是点点头,同时也都舒了一口气。
    天子微微笑了笑向郑贵妃问道:“皇贵妃以为如何?”
    郑贵妃嫣然笑了笑道:“回禀陛下,臣妾以为林先生之言所谓明察秋毫,看来林先生不去刑部大理寺审查冤狱,着实可惜了。”
    林延潮心底大骂,这是要自己‘贬官’去担任刑部尚书,甚至大理寺卿吗?
    林延潮继续道:“启禀陛下,由此妖书可知,撰写之贼固有文采,也略懂宫闱官场之事,但所知不详,耳听附会成文。若是身居高位者授意,怎么会有此混淆,以至于贻笑大方。”
    天子皱眉问道:“那么依林卿的意思,就不要大举追究了?”
    林延潮道:“小民之言能掀起什么风浪,以微臣之见,不必明察可以暗访,最重要是安定人心。天家骨肉亲情,才社稷安危所在。”
    “不过微臣有一言,不得不斗胆直言,此妖书在京中流传如此之广,以至于人人于字面上牵强附会,望文生义,这都是因为储位空悬,东宫无主。若是陛下早立太子,何人会在意此书,此为陛下之过!”
    此为陛下之过!
    众人闻言,都是吃了一惊。
    林延潮骂完郑贵妃,又把锅往天子头上盖,何等熊心豹子胆。
    不过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今朝堂上恐怕唯有林延潮一人敢如此吧。
    但见天子也习以为常地皱了皱眉头。
    林延潮续道:“微臣冒死直言,而今唯有伏乞皇上大奋乾断,俯从群谏,早建皇长子东宫,并速举冠婚之典,谗言自然而然可息,其祸自然而然可杜,如此社稷幸甚,万民幸甚,天下幸甚!”
    这是要定策东宫了。
    众人心道。
    天子道:“林卿的意思,朕知道了。《闺范图说》是朕付与皇贵妃所看,朕因见其书中大略与《女鉴》一书词旨仿佛,以备皇贵妃朝夕览阅,此外并无他意。”
    郑贵妃闻言脸色苍白。
    “至于册立东宫之事,朕决定定在明年春,此事到此为止,若再有大臣妄图进言,议论储位,朕再推至后年!”
    我呸!又是这一套。
    林延潮心底大骂。
    但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争了十几年的太子之位,就由林延潮今日办成了吗?
    天子目光又看向林延潮道:“林卿,你之所请朕已是办到,但朕的事,你需用心着力去办!”
    众人闻言都是羡慕地看向林延潮,此事若办下,恩泽享用不尽啊。
    林延潮却知,天子早已要立皇长子为太子,但对方居然拿此当人情送给自己,那也就意味着自己若不能为朝廷设立商税,就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但自己还能怎么办,只能面上笑呵呵,心底mmb。
    “微臣谢陛下隆恩。”
    天子又对地上伏着的张诚道:“张诚,东厂的事你就不要兼着管了,这彻查妖书的事交给孙暹吧!”
    张诚身子一颤,哭着声连连磕头道:“老奴谢陛下恩典。”
    大臣是可以怼皇上的,但太监却永远不行,哪怕是张诚。
    离宫后,张位与林延潮二人同行。
    张位对林延潮道:“宗海是否有空与我同游。”
    林延潮笑道:“次辅相邀哪有不从的道理,不知去哪里?”
    张位想了想道:“今日甚是烦闷,不如去悦翠楼吧!宗海以往去过吗?”
    林延潮道:“这不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楚馆?有所耳闻。”
    “哈,难道宗海真去过?”
    林延潮悠然道:“初至京城还未登科,当时与同乡曾往此楼一游,想了想已是有十几年的事了。”
    张位道:“吾也是如此,吾少负大志,但初至京师,不过无名小卒一个,踌躇满志时目睹满地繁华,不知如何自处。而今吾已白发苍苍,去这样的地方实已有心无力了。”
    林延潮叹道:“我辈有志于功名,但要荣华富贵不难,难得是如何不荣华富贵。”
    张位闻言大笑道:“好,好。”
    随即张位又苦笑几声然后道:“宗海今日就陪我去此繁华之地一趟。”
    二人当即一同前往。
    进了悦翠楼后,一路之间自见了不少莺莺燕燕。
    张位虽位高权重,保养有方,但已是六十有许了,倒是林延潮年纪合适。
    一路进来,自有不少女子投来目光,外头大堂也有宾客酒酣大醉,搂着女子大喜,正是一副销金窝的样子。
    二人进入一间雅间坐定,老鸨正热情地道:“两位客官……”
    张位打断她道:“你们翠悦楼的头牌是何人?让她来。”
    老鸨殷勤地笑道:“这位客官,好生不巧……”
    话音未落,张位身旁的仆从即丢了一锭银子。
    老鸨见桌上银子却是不接陪笑道:“这位客官真是不巧,咱们翠悦楼的头牌颜如玉颜姑娘今日有客在陪。”
    “无论如何一定要请来。”
    张位的仆从又丢来一锭银子。
    林延潮见此不由心道,这算是报复性消费吗?
    老鸨也是犹豫,但见张位颐指气使的样子,知道对方的身份,恐怕不仅仅是有钱的土财主而已。但对方这把年纪,估计也非争风吃醋什么的,只是讲个排场这样。
    老鸨笑了笑道:“客官,好大的手笔,奴家这就去看看颜姑娘,让她抽身来给客官敬一杯酒。”
    说完老鸨不动声色将银子收入囊中,然后转身离去。
    张位喝了一杯闷酒对林延潮道:“而今因妖书案,张诚已是失势,取而代之必是田义此人。以今日田义清算我的架势,老夫就算没有妖书案也难安其位,辞相是早晚的事。现在轮到你了,宗海你入阁不过一年,即将当国,不似吾与赵兰溪在官场蹉跎岁月,而今熬白了头发,想干一番大事,也是有心无力,真是再羡慕你不过。”
    林延潮欲说话,张位又道:“什么是有心无力?吾羡慕读书做官之人故而立志,此为心也,但恨不能有始有终,此为力也,此为有心无力也。”
    说完张位举杯,林延潮默然片刻也是陪他同饮道:“次辅,吾本欲劝你,但你既说有心无力,我想起当年王太仓也与我这么说过。”
    张位叹道:“是啊,似王太仓这等君子从不争什么,越舍才越是得。”
    林延潮与张位说话之间,这时门一开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在老鸨款款步入雅间。
    老鸨笑着道:“贵客来此,如玉失礼不能远迎,特自罚一杯向贵客赔罪!”
    颜如玉笑语嫣然的样子,正要饮酒。
    “且慢!”张位出声打断。
    除了林延潮外,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但见张位言道:“你是翠悦楼的头牌,除了以色事他人外,必有什么长处。这世上能出头者,必是忍人不能忍,能人所不能,你是忍也?还是能也?”
    颜如玉闻言微微惊讶后笑道:“这位客官说笑了,头牌不过是外人给的区区薄名而已,至于客官的话,在奴家看来忍就是能,能不就是忍吗?”
    张位闻言抚须大笑,对林延潮道:“宗海,你看这颜姑娘能否坐下来与你我喝一杯酒。”
    此话众人听了都是笑了笑,这等口气,难道这翠悦楼头牌还不能坐下来与他们喝一杯酒。”
    颜如玉一饮而尽后道:“两位客官失陪,如玉还有贵客。”
    张位笑道:“是什么样的贵客?”
    “是仓场侍郎的三公子,宴请来京的河道官员。”
    “无妨,”张位说完对一旁的仆役吩咐道,“拿老夫的帖子,给颜姑娘的贵客,让他今晚不要等了。”
    仆役称是一声离去。
    过了片刻,仆役回来默不作声站在一旁,也没说事情办妥了还是没办妥。
    但老鸨见此不安心,走出雅间正要吩咐几句,却见那位不可一世的仓场侍郎的三公子已是与几名官员,躬身站在雅间外的走廊上,一脸小心的样子。
    老鸨见此大惊,回身看去但见那位老者正与颜如玉谈笑风声。
    酒过三巡。
    “二十余年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