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关往事》似水年华第九十四章房地产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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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之时，办公室外的知了叫个没完，恒古不变的“吱”声让我有种拿起绷弓子，然后狠狠地给它来一发的冲动。
    我昨夜睡得不好，今天下午就显得有些昏昏入睡、点头打盹。
    当然昨夜没睡好的原因不是和嘉宝没羞没臊地共剪西窗烛，而是《行尸走肉》的同款枕头实在是让我难以入睡，后续的做梦都是被僵尸啃。
    我已经变成了铁打的夜猫子了，日日上网、夜夜看戏，喜欢睁着双眼和黑夜倔强无言相对。我想人生总有那么一段怀疑人生的时间段。
    办公室墙壁上液晶电视里的开始了国际新闻的报道：在阳光并不明媚的今天，川普大统领义正言辞地表示拒绝出席白宫记者晚宴。
    电视机里的川普捋了下他那杂乱无章的黄发，然后滔滔不绝地讲道：“没人比我更懂白宫晚宴了，不但无聊而且还十分地消极。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发几个生动有趣的推特。提到推特，没人比我更懂如何发推特了……”
    刘所长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从外面走了进来，发白的两鬓、唏嘘的胡渣、黑框的大号眼镜都体现了他浓重的领导范儿。
    “老王同志，上级有新的任务要派发给你！”刘所长的嗓音洪亮如钟，完全没有说完就断气的前兆。
    “终于轮到我上场了吗？我还以为上级都把我忘了。”我激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是满洲尿黄旗出身，上级怎么可能会把你给忘了呢，就算你是一张厕纸，都有你该有的用途。”
    “……听起来像是被人擦完就扔的那一种啊。我不过我不认为我的人生中会出现一个转折点让我不再为被人忽略而感觉难过呢。”
    “正所谓慧眼识猪，其实我一直挺看好你的，虽然你面相老气横秋、说话啰里啰嗦、办事拖拖拉拉。”
    “后面呢，不应该有个‘但是’之类的吗，然后接上我一大把鲜为人知的优点？”我有些疑惑地问。
    “没有‘但是’，好了言归正传，你这次的任务就是去会见一个房地产商，无论是坑蒙拐骗还是撒谎吹皮，总之要忽悠他来我们事务所做房地产的经济报告，然后抽他个10％的佣金。”刘所长有板有眼地把任务脱口而出。
    “可身为一个君子，让我对别人说谎，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啊。”
    “君子也可以慢慢地发展为伪君子嘛，有个词叫‘熟能生巧’，谎话说多了自然能骗得了鬼。说谎其实考验的是脸部肌肉，不锻炼不行，这次派你去也是锻炼下你说谎的能力啊。希望你不要让上级对你失望。”刘所长这个说谎大师循循善诱地传授着他的人生经验。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所长。我保证尽可能地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在信誓旦旦地保证完之后，我就步行上路了。
    西关房地产大厦离事务所并不远，我翻过几座小山，又越过了几条河，穿过了几个皮条胡同之后，就笔直地伫立在了大厦的门口。
    大厦所处的街道名为成人大街，今日四十度的气温让穿着西装领带的站在成人大街上的我随时都有扑街的危险。
    大厦门前有条很是令人瞩目的房地产横幅广告，广告语如下：“以前结婚，家里东西都是旧的，媳妇却是新的；现在结婚，家里东西都是新的，媳妇却是旧的。以前也好，现在也罢，结婚总是要买房的，买房请找西关房地产。”
    大厦前台的接待妹子样子十分可爱，性格也甚是热情，她热情地告诉我电梯坏了，而房地产大亨正在45楼的楼顶上裸泳。
    前台妹子知书达理，穿身民国二十八年裁出来的旗袍。她戴着漏手指的霹雳手套，不知道她里面有没有穿着霹雳的内裤。
    我爬到20层就歇菜了，汗水透过内裤和外裤然后滴落在地上。我一屁股坐在满是尘土的台阶上，背部倚靠着楼梯扶手，大口地呼吸着楼道里为数不多的氧气。
    我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而且非常有冲动地想把迟迟未到的电梯修理工撕成两半，再把他肺中仅存的空气吸得一干二净。
    一对没有穿着情侣装的情侣一边亲吻着，一边跌跌撞撞地从21楼下来。
    爱情是件让人盲目的东西，盲目到让这两个人忽略了失足从楼梯上滚下来了的风险。
    我仔细地看了下女方对接吻的反应：她呼吸频率依旧四平八稳，瞳孔没有明显地放大，胸口没有急剧地起伏，嘴唇完全处于闭合状态致使男方完全没有机会接触到她的舌头。
    根据她冷漠的亲吻表现，这在人类的男女交往关系中是个不好的信号。她很可能过个十天半个月就会大喊大闹地跟他分手。
    我挣扎着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继续向上爬。
    每个人，准确地说是每个男人，都应该向上爬。这个不是爬大厦的楼梯，而是人生的楼梯，爬得越高，得到的也就越多。当然了，摔死的样子也会变得更惨。
    我爬着爬着，一个扛着摄像机的脑袋大脖子粗的家伙正从楼上走了下来。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我俩互相打量着，彼此有种英雄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身材魁梧的他率先开口道：“这位道兄，你猥琐的样子挺适合我苦苦寻找的人，你有兴趣参演一部衣服道具比较简陋的适合十八岁以上的群众们观看的送水工系列的电影吗？”
    我思索了具体的情节后，果断地回道：“没兴趣。我已经有女友了，不想浪费不必要的精力。”
    “那太遗憾了，”摄影师扛着机器准备走，不过他又折回来说，“我还是给你张名片吧，世事无常，万一你反悔了呢，这事谁说得准。”
    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我终于连喘带吁地上了楼顶。
    楼顶不是那种《无间道》里天台式的广阔场地，而是一座姹紫嫣红的花园。由于楼顶上的风很大，导致花瓣被吹得满地都是。
    花园之中有个圆形游泳池，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是一碗碧蓝的琼浆，琼浆上有好几个救生圈，可见这位素未谋面的房地产大亨水性实在不怎么样。
    我准备先礼后兵、图穷匕见地先跟房地产大亨寒暄几句，然后出其不意地先发制人。
    但是先发制人的前提是先找到这个人，一眼望去，这楼顶除了汗如雨下的我之外，哪有半个活物的影子，我不禁放松了警惕。
    “啪”地一声，一只肥大得有些异常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像受惊的猫儿一样跳了起来。
    “你看起来并不符合刘所长口中的‘干劲十足的经济分析师’啊。”后面的偷袭者望着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悠悠地说。
    我转身一看，他下半身穿着沙滩裤，上半身粉衬衫配一条绿色的领带，嘴里叼着丘吉尔同款的大号雪茄，左手拿着一杯加着冰块的威士忌。
    看他吊里吊气的样子，想必他就是房地产大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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