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骑》第十五章人世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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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女真南下侵边，这西边前锋大将，乃是叶赫那拉.星根。”
    过了村庄以后。走在前方，那名身材精瘦的包打听才如此的低声开口，他的名字叫钱飞，是草原上成名已久的独行大盗，几年前在一次打劫中，被金罗申击败后就留在了金罗申身边。
    七人之中，除金罗申、钱飞和马宝三人外，其余四人得荆仓吩咐，带着所救得母女二人，远远的吊在后面。
    阳光升起来时，他们听到了马蹄响起、震动地面的声音。那包打听的钱飞道：“前面就是建州老奴刚占领的清河城。”几人将马暂时留在树林里，一路往前，摸到树林边缘时，便能隐约看到远处的城墙。
    一支女真人的马队，从外面的道路上飞驰而过，而远处城墙上驻守的，也已经是女真的士兵了。
    烟柱从城市里冒出来，升上天空，那边的城里，传来各种各样细碎的响动，像是有无数人在其中窃窃私语，有惨叫有尖嚎。
    几人趴在草丛中听了片刻，钱飞的拳头砸在地上；“这混乱的状况，怕是搭救范先生不是那么容易，地方又大，女真人见到汉人就杀，范先生怕是很难活着，就是活着，也是大海捞针一般。”
    钱飞摇了摇头：“如今这样的兵凶战危，也不知道范先生如今在什么地方，若他在城里……我们也许得等到天黑才能进去寻他……”
    “女真人在屠城。”马宝咬牙说出这句话来，“进去了又怎样，能找得到范先生？”
    “总得看看试试。”
    “我们绕城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好进去的豁口……”金罗申压低了声音，在草丛里往后爬。几人接受了他的想法，退入树林，环绕过去。
    要避开这些无聊的巡逻者并不困难。只是望见清河县城南门时，惊人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南门的口子上，全是堆起的平民尸体。看来足有数百具之多，血腥气已经染红了道路，甚至在路边推成小型的泥沼。也有被插在、吊在旗杆或城门上的。看到这样的景象，三人发振片刻后，跪了下来，流着眼泪，缓缓磕头。
    于是便又是一阵绕路。但附近终究找不到能在白天进去的地方，他们在附近的林子里隐匿起来。
    突然听得骚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有人在喊：“走！走！呀啊——”
    他们提着兵器往那边冲去过，另一侧却也是树林的边缘了，那却是一个山石崎岖的土坡，几人冲过来时，看见两个人朝上方跑来。那两人一男一女，看来都是平民，男的浑身是血，女的衣衫褴褛，只将将能够蔽体。后方冲上来围绕他们的，却是五名女真骑兵，其中一人手上，提了一颗人头。
    马宝大喊一声冲了出去。金罗申一咬牙，几步就已经飞跃过马宝身前，朝着下方飞奔。五名女真骑兵眼见有援手来。其中一人陡然放出一支响箭，飞上天空炸开。
    金罗申已经从山坡上疾冲而至。一名女真骑兵挥枪而出，金罗申飞跃在半空中。身形如同猿猴般的缩成一团，接着陡然炸开！
    ‘砰’的一声，那女真骑兵被他带着巨大冲势的一棍捅飞出去，五脏六腑应该都已经碎了。原本横起身形的战马被这一棒的威力带动，竟站不稳脚步，一个踉跄轰隆隆的沿着山坡滚下去，无数灰尘与碎石溅起。
    “速战速决！”
    知道对方发了响箭，周围的女真巡逻队立刻就能过来，金罗申一声低喝，在灰尘之中挥舞长棍，直冲而上，钱飞、马宝也已经冲了过来，与其余四骑厮杀陡然交手。
    战场厮杀，胜负不过几息，转瞬即分。钱飞与马宝几乎同时出手，干掉一名骑兵，金罗申则是独战两人，他将一人戳下马来，另一名骑兵高速冲至，金罗申与他的长枪错身而过，木制棍棒在对方身上猛地一棒砸得粉碎，将对方砸得在空中翻了几翻才轰隆隆的落地。金罗申抢过长枪，回头便将另一名被打下马的骑兵刺死在地上。
    回头对逃出的男女喝道：“骑马！快走！”钱飞已经翻身上了一匹战马，马宝在紧张中，也翻身骑上一匹马。
    远处，箭矢嗖的往这边飞来！大约十余骑的女真巡逻者已经冲来了。
    金罗申抓着抢来的长枪翻身上马，钱飞策马而出，抓起土坡上那名衣衫褴褛的女子横在马上，马宝也冲过去，伸手要抓另一名浑身染血的男子。却陡然抓了个空，定睛看时，那男子的背后被射进去一箭，已经倒在地上，没有动静了。
    金罗申一勒战马。望定了女真冲来的十余骑，对方张弓射箭，金罗申舞起长枪，哗哗哗的将箭矢打掉，对着两人低喝几声，使了几个眼色。待到他们奔跑远去，才调转马头，朝着微有变化的另一个方向奔跑而去。
    不多时，那女真的巡逻队伍分成两队，而人数较多的一队。朝着金罗申逃亡的方向跟随而来。
    战马追、逃、厮杀，奔入山间。而在与他们逆行的道路上，一支可怖的女真军队，正浩浩汤汤的朝着的北方而去，大量的明朝平民，被裹挟其中，每一刻。都有人在鞭打与哭泣中死去。
    夜色之中，金罗申正策马持枪疾疾而驰。
    清河县城这个大明边城城墙，在他身后，已经只是一条淡淡的黑线。
    在他身前，系着一个襁褓。老人一边催马疾走，一边不时低头看去。
    襁褓之中，正是那个二三个月大婴儿，正吃着自己手指头。战马颠簸，这婴儿却没有半点要哭闹的样子，老人低头，这婴儿还回一个大大的笑容。
    “希望将来是一个将种！将来比戚少保还强！”
    接着老人又浩叹一声，这一叹之中充塞茫茫四野！
    “可是就算如戚少保一般的本事，又能有何用？在大明这个重文轻武环境中，我们武人的性命，再轻贱不过！爷爷只要你好好活着，爷爷也会一直保护着你好好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