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江山》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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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了口雪,直到微温才咽下,饶是这样凉意从喉咙滑到腹中依旧让胃里一阵刺痛。
    他害怕极了声音渐渐消失,眼前无光无色,身体被一点点抽干,一点点逝去的感觉。
    死了就是死了,什么是魂儿?他有吗?死了就是死了,一切归于虚无。
    他不想,不想,无论如何都不想。
    大口大口吃着雪,目光不由落在尸坑里,那些相识相熟的身体上
    突然,细微的声响闯入耳中,与往常不同,拾得侧耳细闻。
    只见一队人马缓缓行来,一反常日阴沉严缜,领头两人高谈扬笑。
    不曾想,竟然是他。
    银羽雁翎甲,青锋斩业剑--展霖。
    是了,天下间论谁能让天潢贵胄费这么大心力,莫属展霖。
    皎月清朗,洒下光芒如轻纱,温柔不已。一束清辉照入万丈渊底,抬起头,那么远,可依旧贪恋。拾得笑着,满眼都是泪。
    这厢,展霖听着豫王世子祁钰谈天说地,侃侃而言,北风萧雪,引人阵阵发寒。
    适逢乱世,北蛮入侵,江山所失近半,百姓流离失所,遍地饿殍,苦不堪言。
    而这大祁单是自己内乱就闹了四年,错过了反击北蛮收复失地的最好时机。
    胜,国贫民乏,无力追击;败,一败涂地,亡国灭族。
    北蛮看我如羔羊,虎视眈眈,那一纸协议在他们眼中不过一页废纸,待有时机随时扑过来。犹如利箭在弦,一触即发。
    如此这般,展霖日夜不敢懈怠,不成想竟会收到九皇子求救的信函。
    何哉,悲哉!
    他看得清人心,却始终悟不透。
    这一路上,祁钰言语间对展霖十分赏识。
    祁钰自视甚高,自诩高祖之贤圣气魄,于展霖一直抱着惜才之意;展霖只是偶尔片词只字,不卑不亢,面目清冷。
    饶是祁钰识人善断,竟探不出其中几分虚实。
    论这展霖,确实奇才。当年能在那般困境下以一人之力号召民众守城抗敌,以八百敌三万大获全胜。单只说着一仗便可垂名青史。
    之后数年,镇乱平叛,南征北讨,收复半壁江山。拨乱反正,让那庸君安安稳稳坐在朝堂正上。
    折了实在可惜,若此人能归顺
    不得不说,真如天降利刃至宝,一统大业岂不指日可待!
    但若相反锋芒向左必催之!
    “展元帅请,九皇子殿下已待多时了!”
    祁钰作势,请君入瓮。
    顷时间村内人流涌动,又很快平息。
    不过几瞬,拾得却将内外兵阵布属看得真切。
    有活路了!
    按捺心中激动,拾得告诉自己:等!一定要等得住!
    然而,四下无人间却按捺不住那双大眼光芒四射,那是人对活着的渴望。
    展霖面上平静如水,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伪装,只待能见到人,他便有把握保人性命无虞。
    如今朝堂,皇上年事已高,太子身虚体弱,九皇子算得德贤兼备,主张轻徭薄税,事事亲力亲为,守着这半壁江山任劳任怨。
    祁显若有闪失,必然又是一番动荡,大祁已是风雨飘摇,怎还经得起啊!
    洞庭碧螺春银绿隐翠,浓郁甘醇,搭配青釉骨瓷茶具,与这民舍格格不入。
    默了默,祁钰开口道:“展元帅此次前来莫不过为了祁显”
    展霖抬眸看过去,眸光清澈却深沉,如古潭静湖:“不是世子殿下差人送去的信吗?”
    他这话说得直白,即挑明了,又似未挑明。
    祁钰端起茶盅,两指挑起茶盖儿,轻轻拨弄着浮叶,顾左右而言他:“展元帅估算若要收复北境须得多久?”
    多久?
    这话问得好,若无诸位野心勃勃四年前就该结束这该死的战争。
    展霖叹了口气,并未言语。
    “呵呵”祁钰无奈笑笑,道:“当今圣上年迈昏愦,偏安一隅,稍有风吹草动便就一心求和。展元帅若想挥军北上,收复失地...呵呵,怕是难啊!”
    展霖垂下眼睫,遮住万般寒凉,静静等待下文。
    祁钰说这话时,紧紧盯着他,但无果,看不出半点端倪。或许他本就是这般沉静的性子。上善若水大概如此。
    可,总要试试才肯甘心啊!
    祁钰侃侃而谈,谈着国家,时局,现今,未来,以及自己的抱负。扬言三年之内必将北境失地收复,将蛮人彻底赶出中原。五年之后,天下太平,举国盛世。
    多么美好的愿景。
    天生尊贵的皇亲贵胄啊,何曾垂眼看看,便就是刮地三尺,能凑足五十万军士一个月的物资粮草吗?
    所谓国库空虚,不止是银子,还有各地官仓。这些全是出自于黎民百姓。已然是民不聊生,食不果腹,人心惶惶。
    再打下去,打的不是北蛮人,而是无辜的黎民。
    前方建功立业,身后哀鸿遍野。
    太平之上,富贵荣华;太平之下,殍骸蔽地。
    人心啊,究竟是什么样儿?
    展霖阖目,眉间微蹙,旁人皆以为他是在深思。
    祁钰得意轻笑,静默须臾,方开口问道:不知展元帅有何高见?
    喉咙滚了下,缓缓睁开眼,略有几许血丝,隐在微垂的眼睫下,微不可见。展霖沉声说道:“国玺正在九殿子手中。”
    这句话成功让祁钰眼中浮现出一抹欣喜。
    “没想到祁显还有两分圣祖血性!”祁钰说这话时神情颇为不屑:“却也无妨,我已命巧匠重造,大师王逊之的手笔,怕是圣祖也难辨真假!”
    果真胆大妄为,展霖面色不改,心急如焚,逼询自然少不得酷刑,不知九殿下伤势如何?开口却道:“殿下可将人带来,末将劝劝。倘若他执意不听,末将愿为世子永绝后患!”
    祁钰定定看着他,摸不准这话中有几分虚实。但无妨,瞥了眼窗外,收敛起笑意,顿显傲雪凌霜。
    挥手唤来亲随,不多时便将人带上堂前,只见来人蓬头垢发,步幅蹒跚。锦服上道道血痕,破烂不堪。他挣脱两旁士兵的桎梏,独自站在那儿,不见半分华贵之气,展霖却辨得出,此人正是祁显。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与他的父兄都不一样,即使身处环境再窘迫,举手投足间依旧矜持有度。
    祁显看着展霖持剑一步步走近,神情丝毫不曾慌张。
    石火电光间两名士兵已倒下,展霖一个利落的转腕,剑尖直指祁钰,祁钰堪堪躲过,将桌上青釉骨瓷狠掷在地,声音清脆。
    倏地,埋伏已久的暗卫涌进,将本就不大的民舍围得水泄不通。
    欲得而不得的不甘,礼贤下士而被人漠视的不堪,让祁钰愤怒至极,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杀!”
    火光摇曳,杀声鼎沸。
    等的便是这一刻。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一点,拾得弄出点小动静,将尸坑周围的暗卫引下来。只有一人,大概是因为对这些死人只剩嫌弃了罢?
    一击致命,扒下衣服自己换上,意外地竟从这人身上翻出一块枣面发糕,用油纸包着。拾得吃得有些狼狈,连纸上的渣渣都舔干净,甘香余留唇齿间,拾得由衷感叹活着真好。
    坡上有棵枯树,拾得爬上去坐在最高的主杈上,等着时间一点点流过,瞧见敢士一批批涌上,弓箭手朝着同一方向一轮又一轮,最后连房顶都掀了,远远瞧着镇上打打杀杀,如同看戏一般。
    平地之上两人如同活靶子,可射过去的箭又全被一柄剑挡掉,刀风剑雨中,横挥竖扬时,舞出一道银影青芒。
    他即使在这般境况,都招招留有余地,不伤人性命。
    该是怎样一种心境?
    以拾得的思维实在想不通。
    忽而觉得,若不是护着身后那人,以展霖这身手或许能全身而退。
    只可惜,莫怕他所护之人不死,他必须得死。
    这局,是为他而设,他若不死岂不枉费,这里方圆十里所有人莫不盼着他死。
    等展霖身死之时,撤下这天罗地网,届时便可逃脱此地。拾得如是想,该是如是想,也应当如是想。可是,心里有根弦却在唱反调。
    那方打的如火如荼,拾得只做冷眼旁观
    忽地,拾得闻见风声大惊,眸光向着东南方一扫,是救兵到了?!
    可有旧识?可能躲过?
    “豫王世子残杀血亲为夺权篡位,假使他日荣登宝座,在场诸位皆逃不过被灭口!”展霖一边挥剑,一边扬声喊道。
    此话一出,临近兵士皆是一愣,身后也跟着一顿,刹时安静,莫名让人后背生寒。
    展霖横剑,环望众人又说道:“祁钰所作所为诸位皆知,荥阳遇险,毫无防卫,四万百姓何其无辜?
    黄板坡上死了多少新兵?最后全营尽殁!今日,倘若他阴谋得逞,为免众口铄金,必然会落下杀手!”
    此人重名利,又想得清名,偏偏行事作风阴狠毒辣。展霖劝人回头是岸,九皇子祁显也适时道:“吾以圣祖之名起誓,诸位遭奸人蒙骗,若即刻迷途知返,此事于诸位恕不追究!”
    “呵呵!好伶俐的口齿!”祁钰那张傲雪凌霜的脸阴鸷如毒物,狠狠盯着展霖,他确有这般打算,但此时这话从展霖口中说出,如同将人扒了衣裳立在众人面前。
    “本世子平日待人如何?想必各位心中自有评较,展霖不过临死挣扎,实乃信口雌黄,反间计用得着实不错!可惜你今日面对的皆是我豫王府忠臣义士,岂会轻易上当!?”祁钰言罢,一声令下:“杀!!”
    自有他口中‘忠臣义士’冲上前去,其他人也重新握紧手中兵刃。
    展霖挥剑将九皇子祁显护在身后,祁显躲避之余口中道:“好个自有评较!好个忠臣义士!吾且问,此时,此地,你祁钰所行之事与忠义二字何解?”
    “哼”祁钰不屑,斜眼看向展霖:“昏君治国,贪官当道,祸起四方,战乱不断。你的忠,愚忠而已,到头来守住的不过一个木朽蛀生,千疮百孔的大祁,于百姓于天下有何意?”
    “不错,大祁确实木朽蛀生,千疮百孔,救国救民有千万种方式!为何偏要联合外敌,乱我超纲?!”祁显言之凿凿,字字掷地有声。
    祁钰正眼瞧了这位九殿下一眼,顿了顿,冷笑道:“说的可真好!祁显,你能以庶子之身做到现在,想必对皇位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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