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临》正文卷第七十四章入三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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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道人影。
    郑霖目光扫过去,这三个人,他都认得。
    走在最前头的,是梁爹;
    走在中间的,是自己的父亲;
    走在最后头,背着一个大竹筐的,是个头最矮小的三爹。
    梁爹和三爹,其实和现在看起来,除了衣服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们的目光,依旧平静;
    反倒是走在中间的那个,目光里的情绪,似乎格外多,有忐忑有好奇也有畏缩。
    即使一直“瞧不上”自己亲爹的郑霖,也没料到原来自己的亲爹当年,还有这般“局促不安”的时刻。
    和现在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我听三爹讲过,这是当初你们在虎头城开客栈时,被点了兵册去民夫营的场景,是吧?”
    “不是。”
    “不是?”
    “这是我刚‘出生’时的模样。”
    郑霖觉得很是荒谬,不由道:“爹,你到底在说什么?”
    “对这个世界,迷茫、好奇、庆幸、又忧虑,像是刚刚破壳的鸡仔。”
    “哪里有这么大的鸡仔。”
    “鸡仔在破壳前,在鸡蛋里,其实就已经长好了。”
    “我没留意过。”郑霖说道。
    紧接着,
    又一片画面出现;
    画面中,
    是一片夕阳下,一年轻着黑甲的将领正策马奔腾,后头跟着一众骑士;
    骑士基本是蛮族的脸,但郑霖还是从其中认出了自己的娘亲以及一众干爹。
    “这是主动挑起边衅,打绵州城么?”郑霖问道。
    很显然,瞎子的教育,很注重细节,尤其是“发家史”方面,教育得很好。
    对于瞎子而言,这很重要,毕竟,后代只有熟悉且明了上一辈的发家史,以后才能有的放矢地给自己的上一辈编“神话故事”,以期得最后再顺势包装成“天命神授”的版本。
    “不,这是我刚学会爬,当你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爬行时,你就拥有了去主动探索与熟悉这个世界的能力。
    这是属于我的探索,我开始主动地,去认知这里。”
    很快,
    又一道画面出现;
    画面的跨度,一下子跳得很大很大;
    因为郑霖发现,这里头的父亲,面容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和最开始画面中明显的年轻人模样,有了清晰的对比。
    这个画面里,
    郑霖看见父亲在山间走,而在父亲的前方,则还有一道伟岸的身影,看不真切,却真实存在。
    “您终于,学会走路了么?用的时间,还真长啊。”
    儿子有些调侃意味地说自己的爹;
    “是,学会走路了。”
    可当爹的,却直接承认了,这反而让郑霖有些难以适从。
    因为他发现,在这种思绪之中,他的看解,就像是一个傻子。
    而想要让自己脱离傻子范畴的唯一办法,就是去尝试进入这个思路,也就是……去熟悉去认知他的父亲。
    郑霖的目光,开始向左向右地瞄着;
    他看见剑圣与造剑师,严阵以待;也看见前方的铭爹与后方的娘亲,一个兴奋,一个关切。
    行吧,
    确认了只有自己能够真的进入老爹的“感悟”画面,那郑霖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了,反正没外人看见,那倒不如品鉴品鉴。
    “前面走着的那道身影,是天哥的父亲么?”
    郑霖知道,天哥的父亲,是一个很强大的存在,是自己父亲之前的,大燕军神。
    自己父亲,对其推崇备至,更是以“弟”自居;
    剑圣师父,曾败于他手;
    诸位干爹,谈起他时,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倨傲,反而可以感受到一种叫做“认同”的东西。
    用抒情一点的方式来形容,
    大概就是,天哥的父亲曾征服过一群人,而这群人,已经几乎征服了这个时代。
    “儿子,你晓得么,你爹两辈子当人,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资格能有能力,和他这样子的人,走一样的路。”
    郑霖咬了咬牙,他尽力去理解,但又觉得,他爹的这些话,比剑圣师父的剑诀,还要晦涩难懂。
    “学个走路而已,值得这样么?”郑霖问道。
    “芸芸众生中,能有资格爬的,是少数;能有资格跪的,是少数中的少数;至于说……能有资格站着走的,才是真正的凤毛麟角;
    而绝大部分,其实基本都是瘫着的;
    脸朝天,张着嘴,木讷呆滞。
    你爹我原本想着的,其实是最舒服的一个躺姿,可就这样躺着,总觉得身上发痒。
    爬嘛,又容易累;
    跪嘛,又觉得酸;
    不得已之下,只能尝试站起来走了。”
    这句话说完,
    新的画面出现,
    原本郑霖以为,新的画面中,应该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但,并不是。
    他看见自己的父亲,怀里坐着一个婴孩。
    “是阿姊么?”
    “不是,是你天哥。”
    郑霖有些好奇地探头,想瞧个仔细,然后笑道:
    “没想到,天哥小时候,长得这么可爱,和年画中的娃娃一样。”
    “是,比你小时候好看多了。”
    “……”郑霖。
    画面之中,男子开始抱起一个襁褓中的孩子,紧接着,左右手,各一个抱着,一男一女;同时,一个少年郎,站在男子身边。
    “以前,我是躺得不甘心,爬着嫌累,跪着嫌不体面,其实就是走着,也只是为了走而走,走走看看,逛逛遛遛,但心里,一直想着实在不行,往旁边林子里一钻,依旧能保一个逍遥自在。
    有了你们后,
    就不一样了。
    跑不掉了,
    这屋子,得修,得修得好好的,不光是我自己住的舒服,还得考虑以后你们住在这里时,它还能否继续挡风避雨。
    没你们,我会更自由;
    但因为有你们,我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自由。”
    郑霖感知到自己的父亲,正逐渐将自己搂紧,但很快,又缓缓地松开。
    眼前的画面,
    正在逐渐消散;
    这意味着两个可能,
    要么就是感悟结束了,
    要么,
    就是眼前的现实,其实就是最后一个画面。
    这会儿,四周已经不断出现乾军溃兵,他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但很快就被郑凡身边的骑士给再度冲垮。
    战场腹地之中,乾人的仓惶逃窜,已经成了定局。
    久攻不下,导致上下疲敝;
    吴家再度反水,让江东的燕军主力得以在悄无声息间快速过江,突然间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突袭。
    这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围点打援战例,
    燕军赢得理所应当,
    乾人败得顺理成章。
    郑凡微微抬起头,目光扫向四周。
    一时间,剑圣和造剑师都目露疑惑之色,结束了?
    这场顿悟,仅仅只是顿悟,不牵扯境界的变化?
    阿铭有些惊讶,四娘则略微放下了心。
    郑凡一只手抱着儿子,一只手指向前方,
    道:
    “生于世,
    行于世,
    立于世!
    你爹我醒来时,身边,也就七个人加一个小酒楼。
    我曾羡慕过别家铁骑整齐冲锋的声势,如今,我可调动本家……不,可调动整个大燕天下之军民,何止百万!
    我曾仰望过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他们一个个见了我,也都得客客气气。
    我曾对这个诸夏,没半点感情,如今,诸夏很快将因我,而实现名义上的统一!
    这一战之后,
    乾国除了三边余勇之外,十年经营之新军精锐尽丧,江南沦陷之后,乾人再无力抵挡燕军马蹄南下。
    除非你那皇帝叔叔忽然吃了猪油蒙了心,非逼着我再打一场黑龙旗下的内战。
    否则,
    眼前这场,
    怕就是你爹我,亲自指挥的最后一场大战役。
    雪原趴下了,楚国趴下了,乾国,也趴下了,那荒漠蛮族,更是早早地就被扫了王庭。
    余下的边边角角,
    上京城,还没破,乾国那位新官家,还没给我着白衣牵羊而出;
    楚国的那位大舅哥,这次敢反手捅我一刀,这账,是得回头再算算;
    那些林立随风倒的小国,也得让它们一个个地撤国去号;
    晋北的雪原,乾西南的土人,楚南的山越人,荒漠的蛮人,自然还得继续敲打。
    可,
    已经用不上你爹再亲自出马了。
    这天下,
    就好比一顶红帐子。
    这老天爷,
    就像是那老鸨子。”
    王爷抬头,
    望向这天,
    大笑道:
    “这天下,
    我玩儿过了,
    也玩儿尽兴了。
    但总得留余点边角料,让你们这帮年轻人,也有个机会,去开开荤,省得背后说我不地道。”
    腰间乌崖飞出,落于王爷掌中。
    王爷稳坐于貔貅背上,
    左手抱着儿子,
    右手持刀指着天,
    喊道:
    “但凡你他娘的识点相,
    对我好点儿,
    老子也不至于非憋着一口气把你这棋盘给掀喽!”
    冥冥之中,
    自天幕之上,似有一道月辉洒落,
    没入这乌崖后,
    似要进入王爷体内。
    此景,和剑圣入二品时,极为相似,区别在于,这落下的光辉气息,极为柔和,并不残暴。
    似与之呼应,王爷体内的气血,开始跟着沸腾提升起来。
    造剑师惊愕道:
    “明明是武者进阶,怎么又变成走的是炼气士的路子?”
    参悟天地大道,本身就是接引天地之力为己用,故而才会有说法,这炼气士越是强大后就越是像这……天道,因为彼此之间,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剑圣则目光微凝,这算是……天赐么?
    提刀,骂了一顿老天,结果反而降下了“甘霖”?
    但无论如何,总归是好事,至少破境的契机来了,
    可谁知,
    接下来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王爷手腕一甩,乌崖随之一翻,那道本该顺着刀入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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