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正文卷第1193章大凌河之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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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多尔衮所说,洪承畴撩起袍角,噗通就跪下了,悲声:“自古战事分为算定战、舍命战、糊涂战。大清打的是舍命战,明国却是算定战啊,其为上,我为中,所以战事不顺……臣为幕僚,臣无能,没有预先谋划,辜负王爷的信任和重托啊……”
    多尔衮脸色更苍白,上前一步,单手扶他,叹道:“先生不必如此,下一步如何,还要先生指教。”
    洪承畴却伏地不肯起,呜呜哭泣的说道:“臣才能浅薄,已经无计,如今之策,只能看天意了……”
    “什么天意?”
    多尔衮的手僵在半空。
    洪承畴抬起头:“臣当年在松山时,右腿冻成了老寒腿,每遇雨雪天气之前,就会发作疼痛,其状难忍,刚才臣的右腿又剧痛。”
    “你是说……”多尔衮明白了,眼中迸出喜色。
    “是,今夜九成会有大雪。一旦有雪,气温必降,大凌河必然封冻!”洪承畴道。
    --九成,但并不是百分百,另外,即便大凌河冰封,大军也未必就能安全撤退,因为大凌河的冰面可以走建虏兵,自然也就能走大明兵,如果大明在后追击,胜败依然是一个未知数,所以洪承畴才要说天意。
    但在天意之外,也有人力,如果“大清”能提前做好准备,但等天降大雪,气温降低,河面冰封,立刻过河,说不得就能杀明军一个措手不及,而身后的追兵,一时也追不上来,但是过了大凌河,退到广宁,有了城池依托,大清就能缓过这一口气。
    “苏克萨哈!”
    多尔衮对洪承畴的判断是相信,他转身立刻呼喊苏克萨哈。
    ----降雪不但能降温,而且雪如果足够大,还能拖延明军主力赶到的时间,令明军的马车和骑兵,无法按照计划赶到大凌河,对大清来说,再没有比天降一场大雪更有臂助的事情了。
    ……
    很快,多尔衮的命令就传了下去:今夜必有大雪,大凌河会冰封,各部做好渡河的准备,但是听到命令,立刻渡河!
    建虏大营动了起来,准备后半夜渡河。
    “今春来的早,二月的天气比往年要暖和许多,又已经一个月没有下雪了,今夜难道真的会下雪吗?不会是空欢喜一场吧?”
    有人在嘀咕。
    却是范文程。
    今日一战,那尸山血海,残肢碎肉的场景惊的他脸色发白,双腿直颤,后方追击的明军,更是让他惊恐,锦州战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日,大清会被明国军队追着跑,甚至是陷入重温,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不比营中的那些汉军旗士兵,他范文程当年可是主动投降建虏的啊,这么大的罪行,万一落在明国的手中,那是必死无疑啊。
    ……
    深夜,双方的探骑和斥候在大凌河周边展开激烈的缠斗……
    建虏步兵于暗夜中构筑防线,防止明军的突袭。
    多尔衮一直在等待。
    二月的夜晚,大凌河之边,寒冷而清寂,但多尔衮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意,他只觉得还是不够冷,时不时的,他就会冲出大帐查看,在感受寒意的同时,也翘首向天,期盼救命的大雪,早点落下。
    但雪花却始终不见。
    从子时一直到寅时,眼见就要卯时,再然后天就会亮,但多尔衮期望的雪花,却一直都没有落下。
    就在多尔衮的心,渐渐冰冷,想着“天不向大清”的时候,脚步声急促,苏克萨哈忽然闯了进来,惊喜的叫道:“主子,主子!下雪了!”
    “啊!”
    多尔衮大喜,跳将起来,冲出大帐。
    果然,漆黑的夜空里飘下了大片的雪花,在火把的映照下,洁白无瑕,如盐似絮,多尔衮从未觉得,它竟然是如此的美丽。
    “主子~~”
    又一个白甲兵急匆匆的跑来,惊喜的叫道:“大凌河冻了,冻了!”
    一向最能控制情绪,不轻易喜怒的多尔衮此时此刻,终于是控制不住了,他张开双臂,抬手向天,做感谢状,带着哭腔喊道:“天不亡我大清啊~~~传令,全军渡河!”
    ……
    对岸。
    李定国也几乎是一夜无眠,虽然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代善率领的建虏后续,已经被大明全歼,也不知道,大明前锋骑兵已经追到了大凌河十里之外,但从建虏白天的疯狂,他却已经清楚判断出,建虏已经快要被逼到绝境了,决战已经到了最后时刻,这一条大凌河将是成败胜负的关键,如果能坚守到底,将建虏主力连同多尔衮本人隔绝在西岸,等到孙阁部率领大军主力赶到,全歼建虏主力,击杀或者是生擒多尔衮,都是有极大可能的。
    失去了这支兵马以及众多的宗室和将领之后,建虏将再无反抗的能力。
    如此,大明重兵就不用深入辽东,只辽南兵马就可以将整个辽东一扫而空。
    为患几十年的辽东之祸,一朝清除。
    陛下的心愿,也就可以了结。
    因此,李定国一点都不敢大意。入夜之后,对面建虏兵营死一般的静寂,更是令他心生警惕,他隐隐觉得,多尔衮入夜之后,一定会有行动。
    夜半凌晨的最冷时段,李定国亲自巡视,以防众军懈怠,建虏过河。
    掷弹手们列队完毕,准备像昨夜一样,往大凌河中抛掷手炸雷,预防河水可能的冰冻。
    但就在这时,李定国忽然感觉脸上一凉,抬头一看,只见暗夜的天空,忽然飘飘洒洒的落下了白色的物体。
    是雪!
    “不好!”
    李定国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快,传我的命令,全军出营,沿河拒守,准备迎敌!再通知黄总镇,请他立刻迎敌!”
    ……
    “咚咚咚咚~~~”
    战鼓擂响,沿着大凌河排列的大明军营很快就沸腾起来。
    但此时此刻,早已经做好准备、已经是枯等了一夜的建虏众军踩着冰冻的大凌河河面,嚎叫着,冒着大雪,从对岸冲了过来。
    白天激战之时,因为木筏和浅滩的限制,建虏能选择的过河地点其实是有限的,明军虽然艰难,但依然可以防守,现在却不同了,在河水冰冻的情况下,处处都是过河点,建虏的数万人马,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起踏上河面,并一起过了河。
    “轰轰轰轰~~~”
    “砰砰砰砰~~~”
    明军的鸟铳和火炮迅速开火,弓箭呼啸而起。
    李定国和黄得功各自领兵,拼力搏杀,想要阻挡建虏过河。
    但防线太长了,要顾及的地方太多了,如洪水泄堤一般,建虏上下夺路逃生,根本堵不住。
    所以,李定国很快就调整战术,不再是堵截,而是改成了袭杀。明军坚守原地,用鸟铳弓箭袭杀夺路狂奔的各路建虏。
    “杀李定国~~”
    因为李定国的堵截,建虏损失惨重,从多铎豪格到下面的八旗将领,一个个恨的咬牙切齿,过河之后,豪格首先呼喊大叫,带着精锐白甲骑兵冲突,找寻李定国的将旗,想要杀了这个可恶的明将,以为死去的八旗勇士报仇。
    连番冲杀,没有找到李定国,但身边的亲卫却越来越少。
    河洛会拉住豪格的缰绳,求道:“主子,不能再冲了,我们快撤吧……”
    “放屁,再乱我军心,斩!”
    此时的豪格也已经是红了眼珠子,他狠狠一鞭子抽在河洛会的手背之上,就要催马向前。
    但跨下战马忽然一声嘶鸣,将他摔在了地上,原来是被明军的鸟铳流弹所伤。
    河洛会急忙跳下战马,和两个亲卫扶起豪格,然后不顾豪格的反对,将豪格扶上自己的战马,随即掩护豪格撤退。
    ……
    虽然有豪格这样的愣脾气,突围之中,居然也想要杀了明军主将,但多尔衮的脑子却是清楚的,他给各部的命令非常明确,过河之后,不要和明军过多的纠缠,要以突破、摆脱、继而快速撤退为第一要务。毕竟明军主力就在身后,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
    暗夜里,雪花飘飘洒洒,铅弹和箭矢齐飞,渡河攻击的建虏不断倒下,后续的人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逃生。
    雪越下越大,鲜血和雪花,渐渐融成一色……
    ……
    十里之外。
    明军探骑和斥候听到大凌河方向的炮声,急忙禀告后方。
    吴三桂佟翰邦虎大威马科四人听了急报都是明白,建虏正在趁着雪夜渡河,于是顾不上等后续主力了,急忙点起兵马,再次向建虏的断后之军发动猛攻。
    此时,多铎和杜尔祜都已经撤退,断后只剩下正白旗护军都统詹岱一人和两千残兵。
    詹岱是建虏悍将,领命之时,他就已经下定了必死之心,他拼死抵挡,但暗夜大雪之中,众军慌乱,即便是最精锐最坚定的八旗白甲兵这个时候也没有战心和战意,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命。
    很快的,詹岱率领的断后之兵就被击溃,詹岱本人也死于乱军之中。
    不过他们终究是迟滞了明军骑兵的追击。
    击破詹岱之后,吴三桂虎大威佟翰邦马科马不停蹄,直往大凌河。
    十里之路,原本很快就到,但漫天的大雪遮挡视线,影响战马前行的速度,直用了平常两倍的时间,他们才来到大凌河河畔。
    但此时,建虏主力大军已经是逃过大凌河了。
    大雪茫茫之中,大凌河已经被完全覆盖,根本是看不到了,若不是竖立的军旗和燃烧的营寨,一时还真不能知道,眼前就是大凌河。
    “这该死的雪!”
    虎大威气的大叫:“追!”
    ……
    天亮了。
    但大雪却没有停。
    雪依然在下。
    一夜激战,原本应该到处都是尸体和血海的大战场,却被白茫茫的大雪所笼罩,很多尸体都被覆盖,只有支棱的军旗或者是破碎的车马,证明了凌晨的那一场血战。
    “可惜啊,走了多尔衮,不然这一战就是全功!”
    两日后,大军副帅史可法先行赶到了大凌河,望着这一大片依然凌乱的战场,忍不住惋惜。
    ……
    锦州。
    天子大纛,矗立在城外的原野之中,迎风飘扬。明军营帐依然密密麻麻的将锦州城团团围困,营前的角楼之上,一个戴暖帽,披着黑色大氅的年轻贵人正举着千里镜,徐徐观望锦州城头的动静、身边绯袍太监和锦衣卫围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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