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正文卷第1132章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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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南汉山城。
    李倧行宫之前。
    城内外所有的朝鲜武将都被召集。
    尖盔棉甲,黑压压的一片。
    禁卫营扈卫大将具仁垕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高声宣布道:“王上有令,有敌犯!五卫都总府、五军营和京畿道所有兵马,即刻整队出征,其他兵马留守南汉山城!”
    听到敌犯,将领们都是惊异。
    不是已经投降了吗?怎么还有敌犯呢?难道是王师到了?
    而且连王上的护卫队都要出征,也就是说,王上本人也是要一齐出征的,这可是少有的事情,不用问,这一点是多铎的命令,因为就朝鲜的传统来说,王上是很少御驾亲征的。
    而就兵力来说,出征的兵马更等于南汉山城周边十之八九,留守的不过一千多人。
    这么大的阵仗,可不是一般。
    众将想要询问,但具仁垕身边站着两个建虏的白甲兵,虎视眈眈,再多的疑问也只能压在心中,一齐躬身领命,然后急急去准备。
    ……
    行宫内。
    多铎正在披甲。
    对于多铎整兵迎战明军的计划,范文程有所忧虑,他小心翼翼,试探的说道:“王爷,朝鲜兵虽多,但不堪用,何况他们心志不定,说不得会在阵前倒戈,倒不如坚守南汉山城,以不变应万变。明军远道而来,粮草不济,现在又寒冬腊月,天气极冷,加之辽南空虚,明军不敢久留,不需要多,只要我军能在南汉山城坚守一月,明军就会不战自退!到时我军从后追击、掩杀,胜利唾手可得也。”
    此时,多铎已经披上了甲胄,仆从正在为他系腰带,听到范文程所说,他冷哼一声:“先生一向聪明,今日何故蠢哉?”
    “明军兵马绝不会多,攻城我让他们几分,南汉山城到仁川一马平川,无险无河,我何惧他?”
    “明军杀到,我不敢迎战,龟缩在南汉山城中,我大清颜面何存?”
    “朝鲜人刚刚归降,里里外外,人心未定,若是见我不敢出战,必以为我怯弱,大清国势不在,时间长了,不说下面那些难以压服的朝鲜将领,就是李倧本人也说不得会生起歹意,悄悄打开城门,将周遇吉放进来,到时他们里应外合,我们该如何是好?”
    “李倧虽然软弱,但他的牌面还是有用的,只要掌握了他,就不怕朝鲜兵倒戈。”
    听多铎呵斥一般的解释,范文程面色难堪,心里奔涌着一句话:如果是睿亲王领军,绝不会这么做!
    但终究不敢说出来,最后只能拱手:“王爷英明。”
    多铎仰头大笑两声,挎上了宝刀,大步向外走,一众亲信白甲兵以及随军众将,都急忙跟上。
    “朝鲜兵集结完毕了吗?”多铎问。
    “完毕了。正在等待王爷的检阅。”
    “不必了,将那李倧和一干没用的朝鲜大臣全部扶上马车,随我一起出征!”
    “嗻!”
    ……
    听到多铎率领五千建虏和朝鲜兵马一起来袭的消息,周遇吉立刻下令停止前进,就地安营立阵。
    “没有什么说的,狭路相逢勇者胜,今日只有力战!”
    “不胜不归!”
    骑兵两千余,步兵五千,加上林庆业的五百朝鲜兵,明军总兵力不到八千,在周遇吉的调派下,分营而列,准备鸟铳和火炮,做好迎战的准备,此时正是腊月二十四,刚刚过了小年,只是因为战事的原因,不论朝鲜人,建虏人,还是大明的王师,都已经忘记了节气的存在,现在所有人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即将到来的搏杀。
    临近中午时,建虏和朝鲜联军,在视野里面出现,踩着铺满薄雪的大雪,旗帜飘扬,浩浩荡荡而来。
    “来了!”
    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两个字。
    在距离还有三里之时,建虏朝鲜联军停下了,随即也开始立营列阵。各种旗帜飘扬,人马众多,众军簇拥处,多铎的大纛和朝鲜国王李倧的大旗,一起招展,而在旗帜周边,穿着红袍青袍的朝鲜官员有一大片,由此可知,多铎不但是带来了李倧,还把朝鲜百官都带来了。
    见到自家国王亲临、朝鲜王旗在对面飘扬,林庆业脸色灰白,心中则一片冰凉,他用力握着腰间的刀柄,感觉都快要爆了。
    他麾下的朝鲜兵也都是低头黯然。
    --王上从未亲征过,想不到竟然被建虏逼迫如此!
    噔噔。
    周遇吉登上一处临时搭起的望楼,举起千里镜,徐徐观望。
    千里镜里,在朝鲜的王旗之外,清楚看到载着朝鲜王的马车和一众穿着穿着红袍青袍的朝鲜大臣,陆陆续续的都到了,他们将朝鲜王拱卫在中间,一众铁甲长枪的肃杀之中,倒也显得颇为不同。
    穿着杂色棉甲、甚至是无甲无胄,像是流民一般的朝鲜士兵,此时正在军官的命令和呵斥之下,乱乱糟糟地立营立阵。
    ---除了少部分的精锐,大部分的朝鲜士兵都是不足虑的,但是击杀他们的军官,他们立刻就会溃散而逃。
    相反,建虏兵马虽然是不多,但却是气势汹汹,即便是那些汉人包衣,大部分也都披甲,看起来也都是有几分战力的。
    因为人数少,所以建虏兵马全部集中于中军,两翼都是朝鲜兵和一些用于骚扰的蒙古骑兵。
    ---周遇吉重点观察的,一个是建虏的军容军貌,另一个就是建虏军中是否有火炮?
    隐隐看见,建虏还是带了火炮的,但不是他们自己军中,而是朝鲜人的炮兵,虽然看不清楚,但周遇吉知道,朝鲜人没有新式火炮,有的只是古董一般的老旧佛朗机和一些大将军炮。
    此时,马蹄声急促响起。
    哒哒哒哒。
    一个穿着红袍的朝鲜官员向这边奔驰过来,远远地就勒住了战马,扯开嗓子,开始大喊了起来。
    他喊的朝鲜语,明军将士都听不懂,但林庆业沈器长等人的脸色却都是变了。
    原来是朝鲜王李倧责怪林庆业见到王驾,为何不去拜见?同时严令他带着麾下的朝鲜士兵,立刻脱离明军,返回王阵,不然以叛国论处!
    叛国,那可是灭族的大罪。
    听完之后,沈器长悲愤无比,他取出弓箭,就要将传令的朝鲜官员射于马下,但被林庆业阻止,随即,林庆业向周遇吉抱拳请令,说有话要在军前说,请总镇准许。
    周遇吉点头。
    于是,林庆业拍马而出,在两方数万人的注视之中,向朝鲜王旗缓缓而去。
    一直走到七十步,进入一箭之地后,林庆业方才勒住缰绳,然后翻身下马,对着朝鲜王旗,也就是李倧的马车行跪拜之礼,他双膝跪地,磕头,顿首,再磕,再顿首,表情无比凝重,所行的乃是见王的最大礼节。
    “林庆业,速速归队,王恕你无罪!”
    李倧的马车边,一个白发苍苍的红袍官员大喊。
    却是金自点。
    林庆业却仿佛没有听见,跪拜完毕之后,他重新翻身上马,开始大声呼喊了起来。
    他喊的是朝鲜话,大明将士和建虏人都听不懂,但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却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悲愤。
    ---从大明对朝鲜的三百年血恩,一直说到丙子胡乱的屈辱,和大明救兵来到的无畏,以及朝鲜向建虏屈膝的不应该,因此,就算是王上降了,他也不会降。
    他不是不忠,而是大忠。因为王上不是自愿的,而是被建虏胁迫的,真正的义士应该是帮助王上解脱胁迫,而不是听从王上被逼的话语,与王师为敌!
    林庆业呼喊的嗓子都哑了,一边喊,一边缓马而走,以便让更多的人听到,说到激动处,他满脸是泪,不能自己,对面朝鲜兵都受到了触动,微微有所骚动。
    ……
    大纛之下,白衣白甲的多铎微微侧头,有翻译在他耳边,将林庆业的话,完整重复,最初,他还听的饶有兴趣,想知道林庆业要说什么?但听到最后,他意识到不妙,立刻大喊:“放箭,杀了他!”
    弓箭手立刻张弓。
    “林指挥使,快回来!”
    明军大阵,沈器长和几个朝鲜将官一齐大喊。
    林庆业却依然在大喊,他最后的话还没有说呢,他要劝说王上和朝鲜军民,不要助纣为虐,随着多铎和王师作战,要本着初心,调转枪口,反戈一击,和王师共击建虏!
    他声嘶力竭,即便面对射来的箭雨,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拔出长刀,一边格挡,一边纵马奔驰,想要将他想说的话,继续喊完。
    只是箭雨猛烈,而且在箭雨之外,几十个蒙古骑兵已经拍马而来,包抄着要来捉拿他。
    无奈,林庆业只能撤回。
    沈器长等人纵马而出,上前迎住他。
    见追不上,蒙古骑兵也没有再追,乱射了十几支箭,退回本阵。
    刚回到阵中,林庆业就翻身落马。
    原来他后背中了一箭,刚才强力支撑,现在终于是支撑不住了……
    沈器长等人慌乱,急忙下马将他扶起,林庆业却推开他们,强撑着站起,泪流满面的哭道:“我死不足惜,只是不忍见到王师和我朝鲜,相互残杀啊……”
    ……
    建虏大纛之下。
    多铎放下手中的千里镜,轻轻赞一声:“想不到朝鲜也有如此汉子!”说完,目光看向旁边马车上的李倧,皮笑肉不笑:“朝鲜王,你以为呢?你的臣子,说本王胁迫于你,要你弃暗投明,反戈一击,你可愿意?”
    李倧吓的脸都白了,摇头像是拨浪鼓:“本王忠于大清,绝无二心,林庆业背叛本王,乃是乱臣贼子,请王爷歼灭之。”
    多铎无声的笑了两声,眼神里都是不屑,随即脸色又严肃,喝道:“传令下去,埋锅造饭,将所有的肉都炖了,朝鲜兵亦人人有肉,吃饱喝足之后,随本王灭了这股明军!”
    “嗻!”
    朝鲜兵平常很难吃到肉,多铎将李倧奉上的猪肉,全部恩惠给朝鲜兵,也算是鼓舞士气了。
    ……
    林庆业无果而还,所有人都明白,不论是跟随林庆业的少数,还是跟随朝鲜王的朝军主力,双方都不可能因为简单的言语和恐吓,就改变立场,投向对方了,李倧是朝鲜王,虽然反复无常,首鼠两端,面对多铎,也丝毫没有王的尊严,但他毕竟是王,是朝鲜之主,朝鲜上下还是以他为首的。
    而跟随林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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