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西》第四十九章：二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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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西洋途中，陈守义带人前后吞并了二十余股海盗，历时十年，最后，终于来到了这天高皇帝远的榜葛刺。
    而且，只用了四年多的时间，凭借卓绝的武功与坚忍的决心，陈守义就成为了此处方圆数万里辽阔海洋的主人——海盗之王。
    本来，陈守义以为，少林武功无论如何高绝，都跃不过这茫茫十万里浩海，这回可以安心了。
    可是，这一次，凶和尚没来，却来了个死太监——郑和又下西洋来了，并且，已经派人上门来找麻烦了，接下来，他会怎么样呢？
    大当家陈守义举起酒坛，将坛中残酒一倾入喉，低声自语道：“杀人者，人恒杀之。我陈守义半生杀人无数，早就该死了。
    而今，我便战死于此地，又有何憾！
    当年，我就应该与白牡丹一同赴死，以践‘同生同死’之诺，但我却苟且偷生多活了三十四年。
    虽然，我未杀义父陆宽，但是，义父确系因我而死。
    我早就应将这条命还给陆宽了。
    人寿五十，不曰为夭。
    我已经活到五十三岁了，难道还不知足吗？
    这三十多年逃来逃去、缩头缩脑地活着，老子真的厌倦了！”
    呻吟到了这里，陈守义猛然站起身来，运足内力向着已经微微泛白的海天厉声吼叫：“郑和，你今日便来杀我，我陈守义誓死与你一战！”
    大当家陈守义数十年苦苦修来的内力的确非同凡响，吼声压过了澎湃的海涛声，声传十里。
    吼过之后，大当家感到酒意上涌，头一阵阵地眩晕。于是，他斜靠在巨石上，头一歪，就在熹微的晨光中睡着了。
    大当家陈守义睡醒过来的时候，暖暖的太阳光正照在他的脸上。他站了起来，觉得头还是有点儿晕。
    这时，他的两个贴身亲随找上了山来。
    过去，在大当家陈守义心情欠佳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独自一人登上山顶喝点酒，坐一坐，静一静。
    所以，今早从人们找不到大岛主之时，就寻上了山来。
    大岛主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随亲随们下山。
    李华、陈运来早已经在聚义厅里等候着大哥。见大哥脸色欠佳，两人都不敢多话。三个人草草地用了早饭，李、陈二人便告辞出去了。
    陈守义感觉到尤其困乏，想来是纵酒所致，于是，他叹了口气，回住处睡了。
    且说二岛主李华，从聚义厅回到了居处之后，他就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
    李华清楚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人，比不上大哥陈守义武功高绝，遇事冷静，凡事拿得起，放得下，敢想敢干敢拼敢杀，是威震四方的海盗之王，实打实的一代枭雄。
    也不如三弟陈运来阴险毒辣，足智足谋，凡事总是能够想出办法来应对，在不知不觉当中，就能将对手置于死地。
    李华在小瀛洲岛上，名为二岛主，实际上也就是管管岛上的日常琐碎事情罢了，充其量，也就是个大管家，管管鸡毛蒜皮的大管家。
    至于像这次这样的大事，李华自己掂量掂量自己，好像能力不够，分量也有点儿轻。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总是感觉着底气不足，没说话之前，他自己就觉着心虚。
    其实，对于这次的事情，二当家李华早就拿定了主意：“和不成，打不过，那我们就可以早点儿逃嘛，跑得远远的，看他郑和还能把老子们怎么样。”
    但是，李华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
    三弟陈运来那么智慧能干的人什么都不说，只是专门吩咐人倒茶，于是，李华也不说。
    再则，二当家觉得一个绰号叫“海兔子”的人张嘴就说“逃跑”，好像有点儿招笑。
    海兔子决定坚决不提“逃跑”这两个字。
    看起来大哥累了，现在已经睡下了。二当家李华没事情干，只能干坐着。
    实际上，二当家总是没事情干，总是干坐着。
    二当家李华翘着二郎腿干坐着，两条腿一摇一摇一抖一抖的，很忙。只是他的两只手没事做，干闲着，闲的发痒。
    再仔细想想，李华最终决定还是去赌两把，再试试手气怎么样。
    二当家李华摇晃着脑袋走出院子，进了村子。他随便推开一处院门，屋子里正赌的热闹。
    岛上的弟兄们在没事情干的时候，不分白日黑夜，就是喝酒赌钱。
    毫无疑问，在赌场上，二当家李华总是最受欢迎的人。
    见二当家来了，早有人起来让座，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比刚才更热烈了许多。
    二当家李华坐稳之后，气定神闲地开始下注。
    李华最近走的果然是霉运，每注必输。
    好在二当家输银子特别有经验，一贯不急不恼。从上午参赌一直输到红轮西坠，二当家李华的脸上还是不动声色，输得尤其坚决。
    满屋子都是赢得兴高采烈的海盗们，不约而同的，弟兄们皆盛赞：“二当家确实有大将风度，胜败不惊啊！”
    二当家看看天色有点晚了，伸手摸了摸荷包，又空了，也是该回去吃晚饭的时候了。
    于是，二当家李华谢绝了一众弟兄们真诚而热烈的挽留，回到了住处。
    李华又想到今天大哥心情不佳，不能再给他添乱了。于是，二当家李华吩咐亲随王二去弄了几个小菜，开始一个人喝闷酒。一边儿喝酒，李华一边儿长吁短叹地回想从前的往事。
    在太行山做强盗的时候，李华结识了大哥陈守义。
    当时，李华就感觉陈守义文武全才，与众不同，似乎会是个了不起的人。
    接下来，李华便想尽办法与他结交。
    凭着精湛的武艺，陈守义慢慢从群盗之中脱颖而出，李华也跟着出风头，觉得跟对了人。
    可在风头正劲之时，陈守义却不干了，提出“打算去塞外草原上走一走。”
    李华二话没说，跟上大哥便走，但他心里总是觉得，太行山的行当刚有起色便放弃了，实在是可惜。
    可是，后来李华听说，那时候留下来的盗众被武林侠士与官府捕快们摧拿殆尽，匪巢也被一把大火给烧了。
    在塞外草原上，陈老大又拉起了一伙马贼队伍，李华是理所当然的二当家，大碗酒，牛羊肉，风驰来去，煞是痛快。
    可正干得风生水起之时，大哥又不想干了，提出“要到东南沿海转一转。”
    当时，李华准备问问大哥为什么？
    可犹豫了一番之后，他决定还是不问，听大哥的，肯定不会错。
    于是，李华就到了广东，干起了海盗，他依然是二当家。
    可不久之后，李华又听说那伙马贼被一群和尚给灭了。
    那时候，李华觉得大哥陈守义每次都能在灾难到来之前就及时避开，似乎有未卜先知之能，所以，他对大哥就更加地誓死效忠，无限崇拜。
    陈守义有真本事，干海盗行当依然干得有声有色，李华仍然是陈老大的左膀右臂。
    清闲安逸地生活了大约十年左右，一天早上，岛上忽然来了一条船，从船上下来了一群和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