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局》正文第八章 燕门北九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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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的建议,北九凤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岂是侥幸?那位北九凤的大当家一定会想到这小厮的失踪与他有关,而他实在不想树此大敌。
    而且谭啸相信这小厮不傻,他泄露了北九凤的秘密,又怎敢让北九凤知道?他真正聪明的做法是若无其事地回到胡家小院,过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之后寻机离去。
    不过一点制约的把柄也不留下,不光谭啸无法完全放心,恐怕连这小厮自己都会疑神疑鬼,所以谭啸命这小厮将他方才所讲的话尽数写了下来,签字画押。
    也幸亏这小厮幼时上过几天私塾,勾勾抹抹地写下供状,屁滚尿流地狂奔而去,好像被鬼追似的。
    谭啸又交代那名行事沉稳的中年人安排人手,暗中监视这个小厮,时不时地提醒他一下,若不老实便将口供交给胡氏。
    分别之际,谭啸又嘱托他寻到上午载他的洋车,取出银票转交给阿仁,也算是他对黄湛的一点心意,至于能否顺利取出银子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心中记挂着身在总统府的红豆,谭啸一俟天亮便乘火车返回了北京,一路上心绪烦乱。
    其实以谭啸的性子,被人这般算计总要寻找机会报复回来的,他对北九凤的忍让除了上边几条原因,还有一桩最为重要。
    骗门之中流传着一句顺口溜:天下诈术出祁门,倒转阴阳凤为尊,莫道女子不如男,毒过黄蜂尾上针。
    这北九凤的老祖宗其实与祁门颇有渊源,两者向来相安无事。百多年前,北九凤出了一位当家大姐,天资过人,北九凤的名头之盛一时无双,可偏偏被祁门盖过半头。这位大当家心高气傲,自然不服气,便效仿武林大会,给骗门中有名的字号发下了英雄帖,相约较量赌术。
    较量的过程已不可知,谭啸只是听老骗子说,当年那位祁门师祖在眼看便要成功之时竟然放弃,反而让北九凤大当家占了鳌头,当众将祁门好一番折辱。祁门师祖愿赌服输,立誓从今往后祁门弟子见北九凤便退避三舍,是以江湖上还有“祁、凤不碰头”一说。
    谭啸虽不知是什么原因让那位祁门的师祖心甘情愿拱手认输,但想来不外乎“恩怨情仇”四字,虽然这段往事已经过去了百年,可他身为祁门弟子若非迫不得已,还是不愿意违背当年的师门誓言。
    黎明前是一夜中最为黑暗的时间,胡家小院密室内,北九凤的大姐仍是躺卧在椅上,盖着一条薄薄的苏锦织被,闭着眼睛,而敬立的胡氏则轻声讲述方才小栓的禀告。
    小栓就是那个为日本警察指认谭啸的小厮。
    胡氏毫无保留地转述了小栓的话便停了下来,北九凤的大当家好像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然而胡氏知道大姐正在思考。
    “你觉得他的话是真是假?”大姐的声音依旧婉转轻柔,没有半点烟火气。
    胡氏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道:“小栓子平日里虽有些奸猾,但这般大事料他也没胆量扯谎,那个谭啸看模样就是富贵子弟,受了日本人的气打小栓子一顿也属正常,这些个纨绔公子哥儿向来是吃不得亏的。”
    大姐发出一声轻笑:“为了讨好一个日本买办,贿赂巡捕房陷害,这个小栓子倒也有几分机灵,只是他一个小小的青楼茶壶如何能买得起巡捕房呢?这个谭啸倒真是让人看不透……”
    胡氏心头一凛,知道大姐对那个叫谭啸的青年动了疑,她不禁有些迷惑,一个外地人值当如此重视吗?还是说大姐另有打算?
    “算了。”过了半晌,大姐打破了房间内的安静,举起如葱白一般的纤纤玉手朝胡氏轻轻摇了下,“这件事你不要再过问了,九妹也到了该出师的时候了,这破门局便着落在此人身上吧!”
    与祁门弟子出师须过三关相似,北九凤门下的弟子只有成功地过了“破门局”才能独立行走江湖。
    破门局固然可以看做是对骗术的检验,实际上还有更深的用意。
    北九凤是燕字门,门下弟子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男女相悦天经地义,女子以美色行骗,若是心志不够坚硬,便容易引火烧身,是以北九凤历代弟子的破门局一般都会选择一个英俊风流的目标,破门亦有堪破情欲心魔的寓意。
    胡氏惊喜于色,激动地说:“九妹果然是天资过人,小妹记得她刚满十七岁吧?”
    “等着九妹过了破门局,我也就再无什么心事,到时候可以好好歇歇了。”大姐动听的声音里罕见地流露出淡淡的疲惫与失落。
    胡氏心神微颤,她自然舍不得大姐离开,却也深知这么多年来,大姐为了北九凤的姐妹殚精竭虑。
    “不知道北京那边事情进展如何了……”大姐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胡氏听,“既然袁克定已经回去了,那我明天也回去吧,派人找到那个谭啸……不要派小栓子这样聪明的蠢货。”
    说到最后,声音森冷如寒冰,胡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我离京的这几天有无事情发生?”谭啸问阿仁,他离开之前吩咐阿仁密切关注总统府及京城内的情况。
    阿仁恭敬地垂首立在谭啸身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总统府里一切平安,石小姐也一直都与袁十小姐相处融洽,倒是听说了另外一件事,有点意思。”
    关于阿仁能如此清楚地知道总统府里的情形,谭啸不觉意外,极可能在袁府里有革命党或是洪门的人,而且地位不高。
    听说红豆平安无事,谭啸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笑着问道:“是什么有趣的事?”
    他示意阿仁坐下说,阿仁犹豫了一下才贴着椅子的边缘坐了下来,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上,腰背挺得笔直,依旧保持着恭恭敬敬的姿态。
    谭啸一直很奇怪为何阿仁对自己如此恭敬,若是在外人面前假扮主仆,那为什么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阿仁依旧谦卑得仿佛子侄后辈似的?
    只是询问了两次,阿仁顾左右而言他,谭啸看出来他不想说也便不再追问了。
    阿仁略一回忆,将那件听来的奇事讲给了谭啸。
    “此事乃堂里的兄弟亲眼所见……”阿仁扬了扬眉头,表情很是怪异,“紫禁城里闹鬼了!”
    按照袁世凯与满清王室协约,宣统帝退位后仍暂居紫禁城内,以乾清门为界,门外归袁世凯的中华民国管辖,门内一隅却是宣统的小朝廷,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清廷历代对宦官管制极为严厉,那宫里的太监除了极少数立有殊勋、荣宠不衰的能终老宫中,年老或是生病便得离宫自谋生路,于是绝大多数的阉人整日里除了处心积虑地讨主子欢心,便是想方设法地聚敛钱财、置地购房以备他日所需。因此历朝历代太监卖官鬻爵之事时有所见,直至末帝逊了位,这卖官来钱的法儿算是绝了根儿,太监们却又寻到一敛财的法门,皇宫之内珍宝无数,便是皇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宝贝,于是太监们暗中与宫外的古玩商人勾连,偷偷将宫里集藏的珍宝倒腾出去售卖。其实这种事情早就发生过,只是现在竟渐渐偷盗成风,内廷上下无人不知,只有几位正主子被蒙在鼓里。
    话说洪门有一位弟兄,姓林,诨号“三眼儿”,也做这宫里流出来的古董买卖,昨夜趁着月残星落之际,偷偷潜入了贞顺门里的景祺阁,自然是与里面的人约好了的。
    这景祺阁位于紫禁城东角落,位置再偏僻不过,荒芜了不少年,据说以前是专门关押犯了错的妃嫔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冷宫,后来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阁门紧锁,再没人来了。
    与林三眼儿勾连的太监名叫“李贵九”,自称是大太监李莲英的九徒弟,真假姑且不论,那贪心却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趁着月黑风高,他将林三眼儿接进了宫来,二人刚刚走入景祺阁便听到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女子哭泣之声,说不出的凄厉哀伤,黑灯瞎火的深夜里,在荒弃多年的清冷小院中乍听到仿佛来自九幽冥阴的哭号,李贵九当即白眼一翻,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饶是那林三眼儿胆子极大,亦惊得肝胆欲裂。这林三眼儿年轻时曾做过刨坟倒斗的勾当,还算有些胆气,出了一身白毛冷汗后强自稳下心神,循着哭声找了过去,发现那摄人夺魄的哭声发自一口井中,井口被大石给盖住了。小院废弃多年杂草丛生,若不仔细搜寻,还真难发现竟有一口废井隐藏其中。
    林三眼儿被鬼迷了心窍,鬼使神差地将那掩盖的大石推开了一条缝,借着残月余光,只见井下波光粼粼,寒气四溢,水面上倒映着一张不断扭动的面孔,那张脸却不是他林三眼儿的——竟是一张披散着发髻的女子脸容,随着水波不断变换着形状,鬼怪一般好不骇人!
    这一瞧几乎让林三眼儿吓破了胆子,迷迷糊糊的心神倏忽清醒过来,定睛瞧去,井内漆黑一片,唯有丝丝潮气上涌,却是连有水无水也看不见的。
    林三眼儿只当是自己眼花,侧耳倾听,也根本没什么女子的哭声。再看那盖在井口的大石又吃了一惊,这大石怕不下三五百斤,他怎可能推得动?心下益发觉得是自己发了癔症。
    李贵九这时悠悠醒转过来,一片茫然之色,竟不知自己为何昏厥,却是将那哭声忘了个一干二净。
    悄悄取了东西回到家中,林三眼儿总觉得有一张变幻不定却根本瞧不清长相的女人脸在自己眼前若隐若现,暗忖难道是撞邪了不成?思来想去只得向堂口的兄弟求救,由此传进了阿仁的耳中。
    谭啸不信鬼神,自然对撞邪遇鬼之说嗤之以鼻,在他想来,那林三眼儿潜入皇宫,担着掉脑袋的风险,心内定然是惶恐无比,再加上与李贵九交割之处荒芜已久,阴森恐怖,心鬼作祟以至产生了幻觉。
    这么想,谭啸便流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神色,阿仁轻轻咬了下嘴唇,又说道:“林三眼儿在恩济庄外寻到了一个守墓的老太监打听,那老太监起初死活也不肯说,后来纠缠不过,又贪银钱,这才说出景祺阁那口井,在光绪二十六年间曾处死过一位贵主儿,后来宫里就传景祺阁闹鬼,常常在夜间能听到其中传出女子啼哭之声。”
    谭啸听阿仁说得认真,不由怔了怔,笑问道:“莫非阿仁你竟也信了这荒诞之谈?”
    阿仁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与目含诧异的谭啸相视,将目光投向窗外,淡淡地说道:“不知生,焉谈死。”
    谭啸心头生出一种怪异至极的感觉,阳光从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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