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局》正文第一章 骗行四大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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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只是当谭啸看清楚几个壮汉的时候,他发现这几人似乎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的目光一直盯着另一个方向……
    “别过来!”那个嘲讽“瓜皮帽”的清秀少年尖声叫嚷道,动作敏捷如猿猴,忽拉掀开车窗,一只手伸出了窗外,一只脚则踩在了窗沿上,“再向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原来这些人是冲着这少年来的!谭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头疼,他对这个顽皮却有几分骨气的少年很有些好感,同时也看出了他身上的小秘密,这时见他遇到了危险,不禁犹豫起来要不要帮他一把。
    初春凌晨刺骨的冷风从敞开的窗口疯狂地涌入,坐在少年四周的几个人都怯怯懦懦地钻出了恶汉们的包围圈,生怕被殃及池鱼,一道之隔的“瓜皮帽”转动着小眼睛刚要起身,当先那个脸上有一道骇人伤疤的壮汉一瞪眼,恶狠狠地骂道:“给老子坐下!”
    “瓜皮帽”胖脸上的肥肉一阵哆嗦,双腿一软,跌回坐椅上,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朝那汉子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声音都变了腔调:“遵……遵命,好汉。”
    有片刻的时间,百多人的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车轮转动的声音和呼啸的风声,眼看那少年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形势危急到了极点,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谭啸想起那一声“小骗子”,暗忖这群恶汉定然是在这个少年手上吃了大亏,倒没看出来居然是同行。
    “小杂种,老子一路从上海滩追到天津卫,你当凭这两句话就能把老子吓回去?”疤脸大汉冷笑着朝前迈进一步,“你他妈的倒是跳啊!”
    “就算是死我也决不去东洋!”少年脸上闪过一抹决绝,整个人坐到了窗沿上,大半个身子悬在窗外,单手抓着车窗——只要他一松手便会从飞驰的火车上跌落,下方是十几米深乱石嶙峋的荒岭,这要是跳下去断无生还的可能。
    没看出来这少年竟这般硬气,谭啸心里也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你们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草菅人命吗?”谭啸错愕地望着拍案而起的文弱青年,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带着一身书卷气的柔弱书生竟有胆气拍案而起,当然,他并不认为凭一句话就能让这群恶汉退却。
    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那文弱青年对疤脸壮汉怒目而视,正气凛然地喝道:“你们眼中难道没有王法吗?”
    疤脸壮汉显然也惊讶得很,盯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文弱青年愣了好一会儿,腮帮子鼓了鼓,终于憋不住放声狂笑起来,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似的,回头对同伴边笑边说道:“他……他妈的问我眼中有没有王法?”
    几个壮汉爆发出哄堂大笑,连青年身边畏缩的“瓜皮帽”也忍不住露出怪异的表情,偷偷地拽了下青年的衣袖。
    疤脸壮汉笑了好一阵,毫无征兆地伸手抓住了青年的脖领,抓小鸡一般将他提离了地面。两人身高相差颇为悬殊,疤脸壮汉低头,嘴角挂着冷酷的笑容盯着青年憋得通红的愤怒脸庞,咬牙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算不算是王法?妈的,老子追债犯了哪条王法?”说完,一松手,目瞪口呆的青年“扑通”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小东西为了给他爷爷治病借了老子一百银元,到期了还不上钱就想赖账,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疤脸壮汉指着坐在窗沿上的少年狠声道。
    谭啸暗暗松了口气,他原以为这群人是被骗的苦主,没想到居然是追债的打手,这事情反而简单了许多,只要把钱还上清了账也就解决了。只是这带头的汉子胃口也忒大了些,张口便是一百大洋。谭啸刚要说话,忽地看到坐在车窗上的少年眼底闪过的一抹奇异光芒,心头微微一动,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坐在地上的青年显然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一番内情。“就算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也不能逼死人命啊……”青年颤声争辩道,只是声音小了许多。
    疤脸壮汉嘿嘿一笑:“想死也得先把钱还了!没钱就给老子去东洋做工!”
    “我宁可跳下去摔死!”少年大声叫道。
    谭啸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这少年便是再如何年少老成,在生死的关头也总该表现出绝望和惧怕才对,偏偏他在少年清澈明亮的眸子里看不到一丁点的恐惧,就连满脸的悲愤也似乎有点飘忽……
    这件事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想跳下去一了百了?”疤脸壮汉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年问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爷爷那个老不死的卖到东洋去?”
    “爷爷?”少年消瘦的身躯猛地一僵,流露出不可置信的震惊之色,死死地盯着疤脸壮汉,颤声道,“你胡说,我爷爷已经……已经……”
    疤脸壮汉不耐烦地哼道:“算他命大,老东西还没死!”说完朝堵在车厢门口的两个汉子摆了摆手。那两人拉开门,拖狗一样拖进来一个须发苍白神色虚弱的老人。被五花大绑的老人口中塞了破布,不能言语,可是看到坐在窗沿之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的少年时,眼中立刻露出激动和悲恸的神情,呜呜地死命摇头,眼角流出两行浑浊的泪水,显然是要那少年无论如何不要做傻事。
    “爷爷!”少年嘴唇颤抖着发出一声悲鸣,却没有离开窗口的意思。
    疤脸壮汉朝那个抓着老人的汉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伸手将老人口中的堵头给拽了下来。老人刚获得了发声说话的机会立即叫道:“乖孙儿,快快下来!”
    少年呜呜哭泣,摇头道:“爷爷,我不想被卖到东洋去……”
    “还了钱,他们就不会把我的小豆儿卖去东洋了。”老人颤巍巍地向少年所在的方向艰难行来,嘴里兀自不停地劝解自己的孙子莫要自寻短见。
    被唤作“小豆儿”的少年只是死命摇头,只当爷爷是在哄他,当初若是有钱又何必去借那驴打滚的高利贷呢?
    “爷爷不骗小豆儿,咱还有件祖传宝贝。”老人苦涩地笑了笑,橘子皮似褶皱遍布的脸上浮现出羞愧自责的神色,“那个玉坠子……”
    少年愕然地张大了嘴注视着老人,还有些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震惊,一手抓着车窗,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胸前。
    谭啸的眉头扬了扬,嘴角勾起一抹微微的冷笑,他这时已然大概认定了这群人的身份,收起了出手的念头,冷眼旁观。
    “爷爷,这……这使不得,您病成那样都不许我当了这坠子,这是您的命根子呀……”小豆儿连连摇头,泪水滚滚滑落。
    满脸泪痕的老人凄然笑道:“咱们一家就你这一根独苗,还有什么比小豆儿的命更金贵的?你才是爷爷的命根子啊!”
    小豆儿哭声凄惨,疤脸大汉瞧准了机会,趁着少年抹泪的时机,一个箭步蹿到窗前,单手抓住小豆儿的衣襟,将他从车窗上拽了下来,朝身后甩了出去。
    “啊!”小豆儿惊叫声中,瘦小的身躯腾空砸在了“瓜皮帽”的身上,“瓜皮帽”猝不及防,被小豆儿的后脑勺撞在了脸上,痛得大叫一声,一时间眼冒金星,泪流不止。
    被松了绑的老人抢到疤脸汉子身前,唯恐自己的孙子遭到毒手,将少年抱在怀里,用他自己骨瘦如柴的脊背挡住了疤脸汉子,“小豆儿,你没事吧?”
    有事的是“瓜皮帽”,小豆儿有他做垫子,根本就是有惊无险,只是脸色稍显苍白,挣扎着说:“爷爷,小豆儿没事,您别担心我。”
    疤脸汉子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意,阴恻恻地看着祖孙二人抱头痛哭,毫无征兆地抬起脚踢在了老人的心窝,这一脚势大力沉,将老人踢得“哎哟”一声朝一旁倒去。谭啸一愣,暗道难不成自己看错了?眼看老人的脑袋就要撞到包着铁皮的椅腿,这一下若是撞实,少不得头破血流!他心中怀疑,脚下却没有迟疑,仿佛无意地略微移动了一下右脚,用脚背接住了老人的脑袋。
    “我跟你拼了!”小豆儿见爷爷被打,疯了似的跳起来就要冲向疤脸汉子,结果才迈出一步,就被疤脸汉子的手下一左一右捉住了胳膊。
    疤脸汉子反手一巴掌抽在小豆儿脸上,留下五条清晰的手指印,“妈的,少给老子装可怜,最后问你一遍,还不还钱?”
    小豆儿把脑袋一挺,干脆地说:“没钱!”
    “嘿嘿,那就别怪老子把你和你老不死的爷爷一起卖到东洋做工了!”疤脸汉子说完,招呼手下将二人捆上。
    “慢!”文弱青年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疤脸汉子道,“欠债还钱理所当然……”他说着从怀里掏出荷包,看了看,一咬牙递到了满脸狐疑的疤脸汉子面前,“我这里有金条两根,算是替这位小兄弟还债了!”
    围观众人都愣住了,就连谭啸也有点迷糊,看青年神色表情不像作伪,然而这种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士委实稀罕得让人难以置信,就连那疤脸汉子也怔了片刻才犹疑地接过荷包,将里面的金条掏出来翻来覆去地又掐又咬了好半晌,确认的确是真金无疑,下意识地朝坐在地上的小豆儿瞧去。
    小豆儿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转瞬即逝,猛地转身抱住了文弱青年的双腿哭道:“恩人,小豆儿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被打倒在地上的老人扶着椅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佝着腰对疤脸汉子赔笑道:“吴老大,您看这可够抵上一百银元?”隐晦的眼色并没有逃过谭啸的眼睛,这才恍然确信那文弱青年原来真是个仗义疏财的义士啊。
    疤脸汉子粗眉挑起,冷笑一声还没说话,小豆儿忽地仰头叫道:“这钱只多不少!”
    银元是民国三年,也就是去年初为统一全国的钱币而铸造,一面是大总统袁世凯的免冠头像,另一面则铸有面值,民间称之为“袁大洋”,重量、成色颇足,做工也很精良,渐渐有取代龙洋的趋势。银洋一元重七钱二分,如今金银汇兑大概在一兑十上下,看那两根金条的大小就算折成银元也至少有百五十,可瞧疤脸汉子的神情竟还不满足。
    谭啸暗暗摇了摇头,围观的众人也都觉得这些个恶汉贪得无厌,却又怕惹祸上身,敢怒不敢言。
    老人见疤脸汉子眼露凶光,抢上一步挡在小豆儿身前。“吴老大,您可别和孩子一般见识,若是金条不够数……”老人蹲身伸手去解小豆儿颈间的红绳,“这枚玉佩年前曾有人出价五百银元,只因是我们卫家唯一的祖传之物,一直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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