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鼎》第四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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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晚上。
    很多人的命运因为这个晚上而改变!
    而事情的源源本本,还需要从头说起。
    隔着黑的铁栅栏,他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直沉默了好长时间。
    “老婆,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进来的吗?”
    “那还用说,我这是咎由自取。”
    “不是的,这是一个大圈套,是有人专门设下的一个陷阱。”
    王霞又不说话了,好像没听懂他的意思。
    “有人要当市长,怕自己的事儿露了馅,就嫁祸到了你的头上。现在,他们已经快得逞了,省里派来的桂市长也当不成了,人代会全乱了套,门书记也快完了……”
    “苟天书记是个大好人,对我们这里贡献那么大,他是不会完的,绝对不会!”王霞突然打断他的话,像和人吵架似的大声嚷嚷着。
    “你说对了,苟天书记的确是个好人,特别是对我们太好了……为了你这案子,他找了好多人,亲自打招呼。你知道吗,上午我已经见过苟天书记了,他让我告诉你,不管有天大的事,你这个也要特事特办,明天开庭,已经内定了,缓刑,对我们来说,这还不是天大的喜讯吗?”
    “那那……”王霞突然瞪大了眼睛,“我的公职丢不了啦?”
    “那当然。而且以后的事,门书记也给我们考虑过了……”
    “不说以后,不说以后……以后我只想好好做人……”她说着说着,突然又哇哇大哭起来。而且似乎比过去哪一次都哭得更凄厉更伤心,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把一辈子的悲痛全哭掉了。
    “还有一件事,雷东原把你也咬了一口,说那全是你讹诈他的……不过他还咬了别人,说是给曹和金送了几十万……现在检察院已经立案,白这个人实在太坏了,八成是要枪毙的。”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来,因为在多年的历练中,他早就深深地懂得,沉默有时比语言更有力量。
    说这些话可是没有什么根据的。但是,只要能够让王霞开口,陈见秋现在已经什么也顾不得了。更何况苟天书记不是还要采取别的行动吗?当书记的一旦下了狠心,就没有办不到的,况且他相信门书记手上一定还有别的杀手锏哩。
    老婆依然沉默着,似乎有点儿发呆了。她独自一个站起来,在狭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就像是一头大黑熊。陈见秋也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她慢慢移动的身影。在这一刻,他的心也早已提到了嗓子眼。这些年来,他其实一直想从老婆的嘴里得到点儿什么,但是王霞可不是能够随便开口的,所以关于曹非和白过江的事他居然一点儿也不清楚,充其量只有一些模糊不实的猜测而已……想不到蓄谋已久的那一切,竟会在这么一种情形下出现,他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王霞突然背过脸去,再也不理他了。
    陈见秋失望地长叹一口气,只感到一阵头痛,全身瘫软地跌坐在水泥地上。
    整整一上午的大会,苟天尽可能端端正正坐在主席台前排正中央,从始到终一副笑微微的样子,目光有规律地从前排一行一行扫过去,又从最后排一行一行扫过来……除了几个农村和企业来的,那下面的每一张面孔他都是熟悉的,只不过有的能叫上名儿来,有的却叫不上来。在和每一双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他总是短暂地停留一下,然后又迅速地滑开了。以他多年的经验,这么短暂的一个停顿,给对方留下的印象是好长时间都抹不掉的……但是,现在不行了,他感到自己的身子很虚弱,目光也不像过去那样有力度了,台下每个人的目光好像都是飘忽的复杂的,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左顾右盼,吵吵嚷嚷的声音连他都听得很清楚。
    会议曰程还没有过半就出了好多的怪事情,他真担心无法控制这个局面了。
    今天的会议就是在一片混乱中开始的。不到八点,会场外就聚集了许多人,据说都是金山来的,打着横幅,喊着口号,口口声声要见领导,要求保卫金山的改革成果,要求尽快恢复金山各矿的生产,要求追查“搞乱金山”的责任……这些人虽说是自发的,但一看就不是那么回事情。他当时生气极了,只好当着代表的面大骂一通陈家喜,责令他去和这些人对话,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今天的议程主要是两项,听取计委和财政局的工作报告。一年一年都是这样。基本建设,技术改造,以工代赈,十三大考核指标,去年完成情况,今年计划任务,指导思想基本原则和主要措施……这是计划这一块儿。财政嘛就更简单了,预算,决算,国税,地税,还有自己组织的一块儿,无非是这么几大项,无非是一大堆或长或短的阿拉伯数字。阿拉伯是个民族,但是好像又不完全是,他也实在搞不清楚。但是那个地方是全世界的是非之地,一个永不消退的热点,这一点地球人都知道。特别是那个头上罩一块花头巾的老头,从他年轻的时候起就听得耳朵都起腻了。好在那时没有电视,收音机也不过是偶尔听听。后来有了电视,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强盗,强行地顽固地硬是占据了每天新闻画面中的好大一个部分……有时他忍不住开玩笑说,这简直就是一种精神虐待嘛,一直把人们从青春焕发虐待到白发苍苍,而且看那样子很可能还要长期地虐待下去。
    从雷东原办公室出来,洪元昌首先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把那个极其危险的东西隐藏起来,就怀揣着一大包钱,迅速离开了金山。
    说是一大包,其实也不过就是三万块而已。但是,就洪元昌来说,这的确算是平生所拿过的最大一笔票子了。而且,拿到他们那个小山村里,其沉重的分量也是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对他另眼相看的。他们那个村,在历史上就是一个十分贫苦的地方。听人们讲,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村里的年轻姑娘卖一次身,只值七八两全国粮票的。即使到了现在,也充其量不过区区二三十块。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实在都是一笔蛮不错的买卖呵……怀揣着那么一大堆票子,就像是揣着一个宝贝儿子,洪元昌觉得自己走起步来都一下子变得格外小心,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就磕着碰着了。眼睛也不知道该望什么地方了,好像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有那么点儿贼眉贼眼的……想想也觉得可笑,这可一点儿也不像平曰里大大咧咧的他啊。
    做买卖就必须十分的精明,不能有任何一点闪失。在办公室里间儿商量的时候,洪元昌就料得很清楚,说是预付两万,事成之后再付两万,那不过是一句话罢了,是根本靠不住的。事成事不成还不一定,即使成了,他又会怎么样,白过江又会怎么样,都是很难说的。所以,他当时一口咬定,一次姓付清,按照江湖上的老规矩,见面分一半,那两万只要给他一半就可以了。雷东原这个人,他其实是最信不过的,不过崭新的票子却是真实可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它才不会欺负任何人。
    洪元昌先回了一趟区医院,把那么一大堆票子全交给丽云,自己只留了几大张,又在娘的抢救室外面守了一晚上,嘱咐丽云不要怕花钱,紧着给娘治疗,第二天一早就直奔雁云城来了。
    要办成这样一件大事,他可不想过于莽撞,一定要深思熟虑,做好过细的前期工作,因为他毕竟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啊。
    也许,他还应当找几个有远见的好朋友再商量商量。但是,湘市可不是金山,这里真是一个很陌生的城市,他坐在一家小铺子里,一边吃早饭一边反复地想,却始终想不起一个可靠的来。小铺子前倒是人来人往,但那一张张面孔都是陌生的,也是令人十分厌倦的,大清早的,也不知道他们忙忙碌碌地都是在干什么,是不是他们中间也有人想干像他这样的一件大事呢?
    牛二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要是牛二在,自己一定会找他商量的。不过不用商量他其实也很清楚,要是牛二在大概是绝不会让他去冒这个险的。
    但是牛二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哪有不冒险的事情呢?当官算是最保险最好活的事情了,但是贪污受贿呀买官卖官呀请客送礼呀什么的哪一样不是在冒险呢,一旦查住那可往往是掉脑袋的买卖,即使这样,那些当官的哪一个不是在削尖脑袋往上爬,就没有一个愿意下台来做咱这保保险险的平头老百姓……牛二心好,但是好又怎么样,此刻他会在什么地方呢,也许他根本就到不了什么四川,早就死在半路上了。听说从这里到四川,中间要翻过好几座大雪山的,连大汽车都常常掉在山沟里,就凭他那辆破三轮,那不是在纯粹送死?
    想到这里,洪元昌便有点儿吃不下饭去了,一块炸油条在嘴里嚼来嚼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个味儿,就像是嚼着一块腐臭的肉,使他怎么也咽不下去。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一片熟悉的吱吱嘎嘎声,然后二楞子突然从车上跳下来,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嘴里喊着,大哥你别去,大哥你千万不能去啊……他的眼睛湿润了,抬手背揉一揉,才发现小铺子里的人们都奇怪地瞪着他看呢。
    “他妈的,看你娘个吊!”
    洪元昌一边骂,一边愤愤不平地从那家铺子里走出来。
    也许,他应该去见一个人,不管怎么样,在这个很陌生的城市里,她毕竟是惟一给过他一点儿温煦感的人啊。那时他困在派出所里,打了好些个电话,只有她一个人答应来解救他,虽然他自己跑出来了,但是那份情意却是不能忘记的。而且她毕竟是记者,也许还会给他指出一条别的路子来的……是的,在这座如此讨厌的城市里,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再停他三天,只要在这三天里还能够找到一点儿别的办法,那就不去干这桩事了,毕竟做买卖可是要宁赚不赔才划算啊……那张皱巴巴的名片早丢了。查114,查报纸中缝,只找到单位的一个电话号码,一连拨了几次都没有人接,算了。
    这些年,在这座城市里进进出出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但是他始终没觉得这地方和他有什么关系,这里面的那么多人也完全和他是两路,就像是走在空无一人的火星上一样。有一段时间,他发现了一桩好买卖,拿着几家民办锅炉厂的产品说明书,又从朋友那儿借了两千块钱,就满怀希望地进城来了。这些年,他们金山城区一下子冒出许多锅炉厂,搞推销的人一个个都赚得锅满盆溢的,家里盖起了小洋楼,城里面还包着二奶,别人能做成的事情,他洪元昌好歹还有一个远房本家在雁云城里当大官嘛,怎么就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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