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无疾》180.亲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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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府。
    “听说黑甲卫要来?”
    秦王刘祁如今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由于经常来回奔波,个子也抽高了不少,不再是少年时矮小的样子,骑马在秦州府街头出现,也常常会引起女人们的频频回首。
    然而比他更受欢迎的,却是秦王府被称为“珠玉长史”的田珞。
    这位长史性子温和,风度翩翩,又善于经营,手段圆滑,在秦州地方很是受人喜欢,加上刘祁并不耐烦和各级官员以及商人之流打交道,秦王府内外的府务其实都是田珞在操持。
    陈家现在节节败退,舒州和庆州已经被收复,秦王往外跑的时间更多,今日会回府里,也是因为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回。
    田珞合上手中的账簿,一双丹凤眼向刘祁的方向一挑,不紧不慢地说道:“明日就到秦州外八十里,王爷回来难道不是为了去迎接他们的吗?”
    “当然要迎接。”刘祁打了个哈欠,“这几个月累的晕头转向,李将军的人马都逼到徐州了,我刚好能歇一歇。”
    “怕是歇不得。”
    田珞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账簿合上。
    “我们府里又没钱了。”
    “怎么又没钱了?”刘祁哈欠连天的在身边宦官的伺候下擦了把脸,脱去在外穿的衣袍,换了常服。
    “听说前几日你家中又来了人?”
    “恩。”
    田珞心情不怎么愉快地“嗯”了声。
    “我让庄扬波把他们打发回去了。”
    “虽说当初你家中把你送去当质子是不对,可你现在已经是我府上的长史,也是朝廷的命官,他们也不敢再怠慢你,何必连家都不回。”
    刘祁不是很认真地劝说着,“不过田家这几年内斗不断,确实乱的很,你不回去,留在我身边,我很高兴。”
    田珞脸上一热,掩饰地将账簿往刘祁面前一摔:“我说王爷,您能不能不要天天往外跑,偶尔也看看账簿?让我给您算账没问题,可这些账目不经过您手批复,我算的再怎么详尽也没用啊。”
    刘祁干咳了几声,没敢再提方家的话题,接过账簿点头:“赵丹还没回来?不是说回阳平看看就回来吗?没他在身边,怪不习惯的。”
    “算日子,也快回来了。”田珞掐指算了下,走了已经月余,来回已经够了,“怕是在路上耽搁了吧。”
    刘祁和田珞商议了一些府内的内务,尤其是明日和秦州官员迎接黑甲卫的事情,才算是彻底放松,一下子仰倒在榻上。
    “这阵子把我是累死了,三弟给我府里的那点钱粮,根本就不够做什么的。现在黑甲卫要从秦州过,秦州各地官员还要接待好大军,听闻黑甲卫统领萧将军不是好说话的,还是三弟的心腹,少不得又得破财送些粮食出去劳军。”
    他抹了把脸。
    “只盼着黑甲军早点和李将军汇合,将徐州人马给打退回去,陈家也就不成气候了。”
    田珞听到刘祁并不以“陛下”而是“三弟”称呼那位天子,心中觉得有些不妥,略微皱了皱眉头。
    刘祁没察觉到田珞表情的不对,闭着眼睛含糊不清道:“最近又有人给本王做媒了,送侍婢的,送美人儿的,还有自荐枕席的,也不知是哪方势力,现在都什么时候,本王连觉都睡不安稳,哪里有时间折腾什么美人……”
    田珞翻了个白眼。
    刘祁实在是困极,眼睛都已经闭了起来。
    “素华姑姑领着大司命的人去刺杀陈家几员大将,全靠铅华贴身保护我,怕是让那些人误会了什么,觉得我走到哪儿都带着美妾,一定是好色之徒。哎,我在想,是不是该把少司命送回京中了,从下半年起,也没什么人刺杀我了,留在我这里,不如还给三弟。”
    刘祁絮絮叨叨,大部分倒不是说给田珞听,只是自言自语罢了,没有一会儿,头一偏,就睡了过去。
    田珞站在榻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叹了一声,弯腰想去将榻上的毯子给他盖上,却猛然间觉得背后一凉,像是被毒蛇之流盯住,那手怎么也伸不出去。
    等她回过头,果不其然,一身黑衣的铅华坐在屋梁之上,冷冷地看着她的手,那股子杀气就来自于此。
    “你们这些少司命,实在是太过多疑。”田珞疲惫地放下手中的毯子。“我只不过给王爷盖个毯子,又不是要行刺,何必如此吓唬我这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先帝有命,让我们保护秦王殿下。”
    铅华淡淡丢下一句,抱臂倚靠在房柱上。
    “田长史无事,还是……”
    “王爷!王爷!二哥!王爷!赵丹回来啦!”
    铅华不太客气的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人在外面“嘭”一声推开,一道身影像是**燕投林一般撞了进来。
    “王,王……咦?田长史也在?”
    庄扬波瞪着圆圆的杏仁眼,看了眼榻上已经睡着了的刘凌,顿时露出不安的表情:“呃,呃……我是不是……可是……”
    “可是个什么……”
    刘祁迷迷瞪瞪地坐起身,“我这才睡下,就被你大呼小叫吓醒了!”
    庄扬波见刘祁醒了,反倒没有不安了,挠了挠头踱了下脚:“哎哟,我不是故意大呼小叫的,您去看看赵丹吧,他回来是回来了,可还带着好几个人,说是要把赵丹带走呢!”
    “怎么回事?”
    刘祁一怔,“把赵丹带走?带哪儿去?!”
    “我也不知道啊,说是赵丹的家人找来了!”
    庄扬波眼眶通红。
    “您说,他怎么回阳平一趟,突然就找到家人了呢?我不是说不想让他找到家人,可他家里人怎么一开口就说要把他带走啊!”
    “走吧,去看看,知道先到府上拜见我而不是不告而别,至少说明还把我看在眼里。”
    刘祁认命地坐起身,高声唤来身边的随从,重新洗漱更衣。
    “早知道刚刚就不换衣裳了,还省的折腾,哎……”
    刘祁在秦王府下人的伺候下,很快就变成了外面那个精干冷傲的贤王模样,领着庄扬波、田珞两人,就去前厅会客。
    前厅里,两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站在厅内,欣赏着墙上的字画,听闻有人通报秦王到了,连忙整理了下衣冠,安静的到门口去迎接。
    刘祁原以为将赵丹寄养在山野间小庙里的人家,不是什么贫苦人家,至少也不会太过富贵,可一见伴在赵丹身边的两个老者,虽一身棉布衣衫,可表情不卑不亢,气度大方得体,显然不是什么贩夫走卒之流,也忍不住一怔。
    “老夫赵兴,是赵丹的叔祖父,听闻赵丹一直受秦王殿下照顾,特来府上道谢。”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
    “只是我府上家道中落,也没什么谢礼好送,这一枚闲章,是老夫的弟弟当年把玩之物,还请秦王笑纳。”
    下人接过印章,送与刘祁,刘祁也没太当回事,接过随手一看,却大吃了一惊,连持着章的手都拿不稳了。
    “心血为炉熔古今?这是赵,赵老太史令的引荐,难不成您是赵老大人的家人?”刘祁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向赵兴,“阁下难道是当年的鸿胪寺卿赵兴赵老大人?不是说您……”
    “惭愧,惭愧,正是老夫。当年老夫为了保全一家老小,放了一把火,烧了自家的屋子,只是老夫兄长自绝于金殿之上,二房中人都乱了分寸,等老夫得到消息赶到时,只来得及抱走六郎。”
    他指了指赵丹。
    “他正是老夫送入阳平乡中保全的遗孤六郎。”
    赵丹似是不知道赵家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懵懵懂懂地看着刘祁满脸惊叹、田珞瞠目结舌,心中隐隐约约明白,这两个在般若寺里住了许久等候自己的老人,恐怕真是如他们所说,来自于一个了不得的家族。
    阳平赵姓乃是大姓,有赵姓三千多户,赵丹对自己是阳平赵家的人一直深信不疑,却不知道自己是来自于哪一户,所以渐渐对认亲的事情已经绝了心思,直到这次回般若寺……
    他见刘祁还在兀自出神,咬了咬牙,突然跪了下来。
    “赵丹这么长日子以来,受到王爷照顾,又是教我读书写字,又是提拔我出人头地,只是赵丹心中念念不忘的,一直是找到家人,赵丹希望王爷能准我告假一阵子,随我叔祖父去临仙一趟,祭奠我家中的先祖和亲人。”
    赵兴一怔,看了看赵丹,也满怀期待地看向刘祁,见刘祁捧着印鉴傻傻站在那里,以为他是不愿,便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赵家确实被太后下令族灭了,连家中藏着修史的“造化阁”都被烧的干干净净,赵兴那时候刚刚操办完兄弟的丧事不久,见家中实在是保不住了,就命令家中的忠仆老人带着孩子们分散逃出京外,送回阳平老家,交予族中藏匿,自己则躲在京中,观察京中的局势。
    赵家七八个孩子,成功逃出去的只有三人,其余两个都是女孩,但那时候太后不知道在赵家找什么,不但烧光了赵家的家业,还派人去阳平县中搜查了好几回,赵家族老怕牵连到赵家,只好把两个女孩和还在襁褓之中的赵丹都送了出去,给别人家抚养,因怕有眼线盯着,就连探望都不敢。
    几年过去,两个女孩都好生生长大了,只有寺中出了变故,老主持死了,赵丹也不知所踪,寺里的人都说赵丹已经夭折,赵兴等族中老幼虽然痛苦万分,但遭此大祸,孩子能不能活下来都是看天意,也只能扼腕叹息。
    然而去年阳平县的般若寺发生了一件大事,般若寺上下被人杀了个干净,当地县令查案的时候,从老主持的禅房里搜查出一本册子,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赵家托孤之事,这阳平县令的妻子也是赵氏族人,仔细一查,又探问了几个曾在寺中做杂事的妇人,才知道那赵六郎不是死了,而是以前的老主持一死,寺里香火不盛养不了那么多人,将还是孩子的六郎赶走了。
    那孩子被赶走之后,还经常回寺里探望,希望家人能找回来,留下讯息,也不敢走远,只在阳平附近乞讨为生,赵老大人得知这件事之后,双泪纵横,恨不得将那继任的主持从土里刨出来,再砍杀一阵才好。
    赵家托孤之时,每家都托付了不少的财帛,老主持不曾苛待过六郎,那金银肯定是留给了继任的主持,可这主持吞没了财物却不肯养大别人家的孩子,必定是心术不正,又或者怕给寺里惹什么麻烦,并非什么好人。
    赵兴得到族中的消息之后,连忙赶回了乡里,恰巧又遇到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还赦免了平帝时期参与宫变的几姓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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