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第五十九章:弟弟

大明闲人最新章节目录
   待到见了苏默,庞大人又是脚下一软,眼看着就要出溜到地上去。苏默心中鄙视,却赶紧上前扶住,低声道:“寻个去处说话。”
    庞士言连连点头,身子却跟打摆子似的,哪还说的出半句话来。苏默摇摇头,叹息一声,只得半扶半抱着他,这边让人背了卫儿,喧宾夺主的直接令人往书房去。
    待到进了屋,庞士言坐到椅子上,好歹总算是有了几分生气儿。颤声道:“仙童,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默摆摆手,先将卫儿安置好,又转身令下人找件干净衣衫换了,并准备 热茶来。待到下人去了,这才转身将今晚之事儿细细说了起来。
    他又是更衣又是要茶的,并不是摆谱。而是就庞士言现在的德性,压根办不了事儿。好歹让他喝口热茶稳稳,才能定下心神不是。
    果然,等苏默说完,热茶也来了,庞士言抖索着喝了,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庞大人不怕命案,怕的只是鬼神而已。当弄明白来龙去脉,便也就镇定了下来。
    “如此,本官这就着发通票,随仙童,呃,随公子走一遭。”庞士言微一思量,慨然道。
    苏默摇摇头,低声道:“最好不要惊动他人先,只明府亲自走一趟,带上典吏和仵作,再有三五个亲信便可。此非常之时,不宜宣之于外,安定人心为上。”
    庞士言猛省,当即唤来家人,低声嘱咐一番。下人去了,苏默又道:“这个孩子且先安置明府这边,还请好生看顾。”
    庞士言自是应承,并无异议。
    不多时,外面众人集结好了,各挑着灯笼火把。庞士言和苏默出来,和典吏点点头打个招呼,一行人径直出了县衙,直往城南而去。
    从四海楼酒宴结束,再到苏默救回卫儿,至此时再返回凶案现场,已然是将要天交四更了。
    苏默昨夜喝了不少,又连续追敌厮杀,到了此刻,其实已是浑身酸痛、两条腿灌了铅似的。但眼瞅着再过个把时辰,便要有那早起之人了,也只能咬牙忍着坚持了。
    好在其他几人都是睡了半宿,此时都是精神抖擞,便分出两人来扶着他,一行人速度倒也不慢。
    待到到了楚家门口,先分出两人让典吏带着往城西那边去了,这边又使人守住门口,苏默和庞士言才跟着仵作和余下两个差役进屋。
    一边走,苏默一边向几人解说当时的情况,自有人详细记录下来。到了楚神医卧尸之处,仵作便指挥着差役和小徒弟一起,按部就班的进行验尸,填写尸格等事。
    庞士言受不住屋里的血腥气,拉着苏默出了屋等着。苏默趁机问起这楚神医的跟脚,庞士言蹙眉想了想,摇头道:“本官来这武清任上不过三年多,好似之前,这楚神医便已在武清了。说起来也没什么异常,凭着一手好医术,落了个神医的名头。也没听和什么人结怨,平日里深居简出的,颇为淡泊。其人名字一时记不得了,向日都是以楚神医称之,这个待回去察看名册就知。他家里那个娃,说是他的孙儿,其父母在何处好像也没提起过,生死事也未知……”
    苏默无语,听的直翻白眼,这说来说去跟没说一样。正鄙视着,里面仵作验尸以闭,只是出来复命之际,脸却是不对。
    将填好的尸格双手奉上,想了想,又靠近庞士言耳语了几句。庞士言身子一震,急急翻开尸格仔细看了起来,半响抬起头来,脸上神有些阴晴不定。
    苏默看的诧异,低声问起。庞士言不语,先是挥手令人开始清理,一边拉着他往门外走去,苏默只得跟上。
    一直出了门,往城西走出老远,庞士言才轻吐出一口气来,面复杂的看看苏默,低声道:“苏公子,此案怕是有些麻烦。”
    苏默皱眉道:“怎的?”
    庞士言轻轻的道:“阉人。”
    苏默不明所以,庞士言又加了一句:“那个楚神医,是个阉人。”
    苏默一惊,随即低声道:“你是说,这楚神医是太监?可他有胡子啊。”
    庞士言诧异的看他一眼,摇头道:“胡子是假的,黏上的。”看看他又道:“太监定然不会,能做到太监这种品级的,都是有职司的,哪会在这小小武清藏匿。便是辑事厂的密探,也断不会安排太监,那样太容易暴露。”
    苏默讶然,问了半天这才搞明白。后世提起阉人就说太监,其实是错误的。
    太监一词,是专指宫中阉人的一个位阶。净了身入宫的,首先从小火者做起,然后积功提升到手巾、乌木牌。然后高一级的便是听事、当差、奉御、长随、典簿等。至于太监,却是最高阶的了,从大到小分太监、少监、监丞。这高阶的太监,只有十二监二十四局的掌总才能称谓。
    得,又被科普了。苏默有些惭惭,只得扯过话题道:“明府方才说的麻烦是怎么回事?”
    庞士言叹口气,道:“这些阉人本身就是麻烦。如公子所言的城西,怕是这类阉人不在少数。我朝自太祖伊始,便有明律发布,严禁私自阉割,一旦查出,皆斩。凡治地官长,亦要受连坐之事。”
    说到这儿,苦笑一声,叹道:“好在现在不是洪武朝,当今宽仁,不然的话,单只今日之事败露,本官这乌纱保不保得住难说,怕是连性命都是两说了。”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苏默听的瞠目结舌。合着今日才知,原来还真有挥刀自宫的。照这么说,也不知道 那姓楚的老家伙会不会葵花宝典之类的,可惜当时没找找。
    但旋即就把这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开什么玩笑,真要有那功夫,楚老头还能被人咔嚓了?就那个跟自己搏命的家伙,估摸着早被绣花针扎成马蜂窝了。
    “明府也说了,此时又不是洪武朝了,你我不说,何来麻烦之说?”苏默又把话题扯回来。
    庞士言皱眉道:“苏公子有所不知,这阉人之所以麻烦,是因为他们多半是生活困苦,活不下去的,就阉了自个儿,想要往宫里去的。好好的人家,哪有这样的?就算有些好吃懒做的,最后也是落个饿死穷死的下场。可是这个楚神医,既然有一手好医术,如何还需自阉?而偏偏阉了后,只带着一个小娃藏匿此处,本身就不正常。还有,仵作说,此人死前受刑极惨。一个阉人,死前被人用极刑逼供,其中牵扯的,岂能是小事儿?本官只担心……只担心……”
    说到这儿,他忽然激灵灵打个冷颤,想到极有可能此中相关宫中隐秘,不由心中恐惧,那话却是接不下去了。
    苏默此刻也反应过来,沉默一会儿,猛不丁记起一事,转头看向庞士言,却见庞士言也是看过来,脸上面无人,眼中露出极恐惧之意。
    那个卫儿!
    既然这个楚神医的身份可疑,又被人逼供才死。那么那个宁可迷晕了也要带走的孩子,会牵扯到什么隐秘?而如今,这个卫儿就在他庞士言的府中,此事一旦泄露,哪里还有半分活路?
    噗通!
    庞士言当场就跪了下去,颤声道:“苏仙童,救我。”
    苏默吓了一跳,急伸手将他拖了起来,低喝道:“蠢材!你只怕别人不知吗?”
    庞士言这才猛省,他堂堂县尊,当街给苏默跪下,传扬出去,便想隐瞒都瞒不住了。左右看看,却见附近并不见有人,这才长出一口气来。只是想想府中的那个祸胎,不由的再次看向苏默。
    苏默使劲揉着脑门,心里这个哀叹啊。这尼玛是嫌自个儿事儿不够多吗?凭空却又整了这么一出来。
    只是想想当时情况,就算明知有事,让他坐视一个无辜的孩童遭难,他也是难以无动于衷,怕是最终的结局还是如此。
    想到这儿,恨恨的吐出口气,咬牙道:“行了,回头我便将那孩子接回去,就跟着我了。打今个儿起,那孩子姓苏,就叫苏卫,我弟弟,亲弟弟!跟这什么狗屁的神医半点关系没有,楚神医祖孙俩走了,都走了,不知所踪了,你明白了吗?”
    庞士言大松口气,忙不迭的点头应下。只要那祸根不在自己府上就好,其余都不重要 。至于苏仙童,人家是仙家人物,就算有事,又能奈人家何?却是不需他这凡人操心的。
    去了心病,庞大人又回了魂儿。试探着向苏默问道:“公子,那此案您看……”
    苏默瞪他一眼,哼道:“外松内紧,暗地查访,这都要问我?”
    庞士言小鸡啄米般点头:“是是是,下官愚昧下官愚昧。”
    正行间,前面有人迎面而来,两人停下看去,却见正是先前去城西的典吏和两个衙役。
    见了苏默和庞士言,连忙迎上,低声道:“老爷,苏公子,下官按照公子描述去了那片树林,可是并未见什么黑衣人的尸体。别说尸体,便是打斗痕迹也是不见半分,莫不是苏公子记错了地方?”
    苏默和庞士言同时一惊,两个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
    按照苏默所言,从苏默返回县衙,再到从县衙出发过来,前后不过最多一个时辰多点。就这点时间,对方竟然能将现场收拾的,让一个老吏都看不出半点痕迹,这其中隐现的问题,让人想想都毛骨悚然。
    至于说典吏说的苏默记错了,别说苏默自己了,就算庞士言也绝不会去信的。
    如果没有这边楚神医的问题,或许庞士言还会有些侥幸心理。但是此刻,他只感觉到深深的寒意和恐惧。
    “不要查了。”苏默忽然道,看看庞士言,又道:“让人将楚宅收拾利索,别留下丁点儿痕迹。对外就按方才说的那样,楚神医祖孙走了,不知所踪。任谁以后问起来,也是这个说词。切记切记!”
    说罢,又看向典吏和那两个衙役。典吏和那两个衙役都是当老了差的,此刻哪会看不出眉眼,登时都是心中惊凛,使劲的点着头。
    庞士言瞪眼看着三人,眼神闪烁不定,半响,终是也默默点下头,转身往回走去。
    以他的性子,实在是能灭了口才是最保险的。只不过这事儿真要灭口,牵扯的人就太多了。除了这几个衙役外,还有仵作和典吏。这要忽然都死了,反倒引人注目了。
    何况,还有苏默这个仙童在。对于苏默,他可是在没那个心气儿,认为自己能去算计。
    再想想好在听了苏默的话,出来时,叫的都是自己的亲信。这仵作和典吏也向来都肯听自己招呼,不像阚松、周春及六房主事那些人整日里阳奉阴违的。心中终是稍稍安定,遂熄了那灭口的心思。
    典吏和两个衙役都暗暗松了口气,默默的跟在后面。都是人精了,刚才庞士言的眼神中那几乎掩饰不住的杀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