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星河》第一卷云中月第二章瓦上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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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来是各营轮流派人当值。李长安正式投军的这一天,当值点卯,把他的名字写在云中军的军书上的,是一个叫老梁的伍长。
    李长安此刻还不知道的是,“老梁”这个不是名字的名字后来成为他经历的漫长人生里一直萦绕心头的几个名字之一。
    梁伍长是个头发花白,神态沧桑的中年人。李长安第一眼看到这个坐在一张长条方桌后面点卯的中年伍长的时候就觉得他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消沉,比自己这个“情场失意”的还要更甚那么几分。
    据赵平川打听来的消息,这位老伍长是云州大营里排的上号的老人了。铁打的营盘,一茬一茬的兵,日子久了就很少有人知道这个老兵头叫啥,只知道姓梁,所以大伙都管他叫“老梁头”。
    云州郡在端岳王朝的正北方,这里也是北边突勒人草原疆域的正南端。常年兵戈,战事不断,当兵死沙场不计其数,所以能在云中军的云州大营里当兵当二十多年着实是个技术活,而老梁头对这门技术那绝对是行家里手,颇有“大匠风度”了。只不过当年跟他一起进军营那一波新兵,据说现如今有些在军营里已经官衔高得能吓死个人,也有些坟头草已经长了半人高,但老伍长依然还只是个伍长。
    说话间老梁已经把李长安三人的名字写在了军书上,抬头认真看了眼面前这三人,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好一个“岁岁年年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每一年都有各种各样的年轻人来云州参军,然后这些年轻人里又会有很多人上了战场就没再下来,再然后下一个年头再来新人。
    老梁每一回招兵,都会问一个相同的问题,为什么从军?他一直觉得从军这趟路,有点念想才能过的轻松一点点。
    面对着对面这个在军营里呆得头发都已经花白了的老伍长的问话,李长安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刘文周的反应最干脆,感觉他连一瞬的思索都没用到,脱口而出:“只是想做些不那么无聊的事情。”老梁看了刘文周一眼,对于这个回答不置可否。
    赵平川的反应明显就犹豫了很多。说到为什么从凉州舍近求远来云中都督府参军这件事,赵平川的反应总是很奇怪,这是后来很长时间里李长安总结出来的规律,而且他基本上没有一次是正面明确回答这个问题的,包括投军第一天老梁问的这一次。所以,李长安后来总是恶意的揣测,赵平川这家伙该不是个从凉州大牢里跑出来的逃犯吧?
    李长安的回答跟昨夜初见刘文周和赵平川时说的一样,想着证明一下自己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之类的。
    对于这三个年轻人的回答,老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说法,也不做评价。这些年他基本每年都能到这校场上看一看新来的兵,所以问这个问题也不是问了一个两个而已,千奇百怪的回答比比皆是,这三个相对还是属于比较正常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说不说实话都不打紧,是不是心里话也不重要,问一问也只是让他们能在心里想一想,算埋下个种子罢了。“日子难过”会像那农家肥一样,帮着种子发芽生长抽条开花结果,然后年复一年的,这树苗就越长越大成为参天巨木,到最后再以此来熬着那度日的艰难。
    老梁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些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继续问,都会些什么?不用太多,一两样也行。
    也许是征战从未止息的缘故,端岳王朝举国尚武,任侠之风盛行,从军打仗的年轻人,拳脚功夫出色的大有人在。从军之初,负责当值点卯的值官一般都会对此有所了解,也好准确的将这些人分到不同的营里更好地发挥作用。
    刘文周是个儒生,李长安最开始觉着他大概不擅长这些,可没有料到的是,这个整天抱着一本破棋谱研究的瘦弱文人居然是个能做到百步穿杨的箭道高手!而且刘文周的骑术与他的箭术相比也不遑多让。这一点,不光是出乎李长安的预料,很明显赵平川也没有想到,所以看到刘文周就那么一边纵马一边稳稳拉开一张六石强弓,射出去的箭矢正中百步开外的靶心的时候,赵平川张着嘴愣了好有那么一会。李长安也愣了一下,想了想倒也表示理解。虽说一贯里书生文弱,但是作为儒家门生,儒家门楣不倒,君子六艺其实也不是说笑的。
    凉州人天生勇武好战,作为一名地道的凉州汉子,赵平川自然对弓马武艺也不陌生,拉开一张六石弓张弓搭箭一样不带手抖的。李长安作为压境压了六年的三境巅峰的武夫,他隐隐觉得这姓赵的年轻人似乎也不只是个简单的武艺傍身,至于他的武道究竟是个什么水准目前还看不出来。
    至于李长安自己,那就更简单了。虽说被自己的皇帝父亲强令不许破境,但是三境巅峰的武夫,已然是普通人眼里远远高不可攀的大高手。加上他作为皇子,自小跟着大皇兄李长陵进出太学跟逛御花园似的,后来更是自己上手文武兼修。读书习武这些事他其实一直也不怎么认真,但是作为尚武的端岳朝的皇子,对于这种事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连个参军的试炼都过不去。
    看到这里,老梁大概心里有数,这三个年轻人都不错,比往日里来投军的年轻人都要优秀一些。当然也不是没有人能比得上,但很少有一下冒出来这么三四个的时候,而且老梁其实之前从上番的府兵中还挑了一个年轻人到自己帐下,那个年轻人倒是不会眼前三人会的这些,但是想一想那小子的块头和那把子力气,真要打架,谁输谁赢还真就不一定。
    老梁晃了一瞬的神就恢复过来,从点卯处的案几上拿了三块牌子分别给了李长安三人。李长安掂了掂那块牌子,材质坚硬,非铜非铁,不知是用什么东西造的,不过倒也不重。这就是军牌了,用来证明身份的,在军中的作用相当于民间普通百姓的身份文牒。军牌正面上书“雁山横代北,狐塞接云中”,背面是“云中,甲九,四十三”,再看看赵平川和刘文周的,跟他的一样,至于甲九和四十三指的是什么李长安就不大清楚了。不过这不打紧,他不知道,有人知道。用肩膀碰了碰旁边明显喜滋滋的赵平川,嘴角努了努手里的牌子,示意他解释解释。
    赵平川转头看了看老梁,那个伍长已经去给别人录名册了,于是他就乐呵呵的给他们解释:“这是军牌你俩总该知道吧?”见两人点头,他继续嘚瑟:“还不算太孤陋,至于这上面的字嘛,云中就是云中军,甲九说明我们分到了甲字营,这四十三就是第四十三帐了。”一边说话,赵平川一边拽着军牌上的绳子甩着军牌一圈圈转圈,语带神秘的又小声说道“我打听过了,在云中军,甲字营属于最强的那一波军团,主要是斥候营、玄甲营、陌刀营等等,还有就是咱们的大都督云中王的亲兵‘庆字营’了。而且……”赵平川说着往左右瞅了瞅,然后往李长安两人跟前凑了凑抬手竖在嘴边,小声说道:“而且,甲九说明咱们进了前十了,知道这说明什么吗?庆字营虽说人数肯定不是一个营,但是只占了一个营号。剩下的九个营是这些强力军种平分了番号的,而且这九个营都是各类军种之中的佼佼者,明白啥意思吧?哎!别走啊……听我说完啊!”
    赵平川正说的开心,一抬头发现李长安他们两个人已经朝着校场外云州大营的方向走去。
    赵平川一边快步追上,一边神神秘秘继续说:“咱们是新兵啊,这刚来就能进甲字营你们知道说明什么吗?”
    刘文周突然立住脚步,转过头在赵平川期待的眼光中说了句:“说明死得快。”
    “……”
    赵平川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的难受也恨的牙痒痒,这姓刘的接话接的够狠,小爷记住你了!
    手里有了正规的军牌,要进大营自然不难,营门口有负责专门给这些新兵带路的人。
    李长安三人一人手里提着一块甲字军牌,那当值带路的军士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带他们到军需官处排队领了甲胄武器,然后就去了甲九营。
    四十三帐。
    李长安他们到达的时候帐里没有人。赵平川见没人就放松了很多,这儿摸摸那儿瞧瞧,好奇心强得很;刘文周还是那个冷漠的样子,直接找了个空位开始铺床;李长安则是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
    正在三人眼看无话可说要冷场的时候,突然觉得帐里一暗,转头就看见一个大块头站在帐门口,那身形……也难怪通过帐门口照进来的阳光被堵了大半,帐里一下黑了不少。
    帐门口的壮硕汉子明显也没有想到帐里突然有人。梁伍长带他过来的时候帐里是没人的,后来梁伍长出去之后就剩他一个,在帐里乖乖呆了一个晌午,眼看到了饭点实在饿了,听到外面闹哄哄像是火头营在派饭,他就出去找吃的了。没想到回来就发现原本空了一早上的帐里多了三个人……
    大块头嘴里还叼着一个馒头,他伸手挠挠头,拿下还叼在嘴上的馒头,瓮声瓮气的开口:“你们也是来投军的?”
    帐内三人对视一眼,看着这个大块头点了点头,大块头啃了口刚拿到手里的馒头,明显放松了许多,憨憨的笑了。至于为什么是“憨憨”?李长安觉得,自小到大,他看到过的壮汉大概齐都是憨憨的。
    赵平川表示这他娘的如鱼得水啊,这个大块头一看那笑容就知道是个会聊天的!至于跟他一起进帐的姓李和姓周的这俩……姓周的整天冷邦邦的跟个茅坑里的石头似的;而那个姓李的虽然看着好说话,但是赵平川心里清楚,这家伙比那姓周的臭石头还拒人千里,你看他是在听你说话,其实你说的是什么他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咱赵小爷当话痨也不是白当的,什么人好说话什么人是硬石头他清楚的很。一边这么想着,赵平川已然凑到了大块头跟前。这凑到跟前就更能显得这大块头壮实,赵平川手掌平放到头顶比了比,自己个子不高但也不算矮,结果这大块头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多,也比自己宽了俩胳膊,这得是多大的块头?用手肘顶了顶大块头然后开口问道:“大块头,你叫啥?家是哪的?老兵?”
    那大块头拿到手里一个巴掌大的馒头,两口就没了,转手又从挂在肩头的褡裢里掏出来两个,一手拿一个,一边吃一边含糊着说话:“我叫张从武,我们村儿都叫我铁蛋。我是绥州乡下来上番的,今早梁伍长从校场带我过来的。”说着看了眼分别坐在桌边的李长安和床边的刘文周,嗫嚅了下没好意思开口问,转头看着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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