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树上的风筝》作品正文卷第二十四章噩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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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生,晏生。”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她,那声音十分温柔,她很熟悉,可是一下子想不起来那是谁。她挣扎着,想让自己有点力气,能从那包裹了她好久的黑暗中脱出身来。那呼唤声一直不停的在她耳边响起,给了她些许力量,终于,她微微睁开了眼睛,柔和的光线中,她看到眼前出现的三张面庞,只是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是谁。
    “你醒了!”穆熠惊呼一声,握住了她的手,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醒过来了。”
    林晏生晃晃悠悠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旁边的穆昱恺跟喻琴泠一眼。他们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担忧和害怕,目光齐齐的望向她,好像她是什么亟待保护的国家珍稀动物一样。好半天,她才转过一口气来,开口问道:“怎么了?”一说话,那声音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那是自己的声音吗?刚刚是自己在说话吗?
    “没事,你就是生病了。”穆熠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怜惜的望着她,目光里满是不忍。林晏生呆呆地看着他,忽然落下泪来,说道:“小熠,我好想你。”
    穆熠听到她的这句话,突然愣住了。他的心狠狠地动了一下,好像有一只大手攥着它使劲捏了捏。他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强忍住哽咽,喃喃说道:“没事,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别害怕,我一直都在。”
    林晏生喘了口气,又扭头朝别处望去。从薄薄的窗帘透进来的光线中,她看到一个人背对着光线坐在沙发上,身形颓废,低垂着头。她莫名觉得那身影很熟悉,却看不清是谁。
    穆熠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他知道她一时还没想起来那件事情,所以还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他真宁愿她把它给忘记了,但那怎么可能呢?在他的视线中,林晏桓右手打着绷带,脸色憔悴,额头上的伤还没好,纱布中隐隐透出血迹。他的头发乱极了,下巴上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胡茬,看起来好像跟以前整洁的他是两个人一般。感受到林晏生的目光,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用那好像是已死之人的目光看着她,不发一言。
    “晏桓。”林晏生愣住了,她的脑袋里闪过一片电光石火,那种种被她暂时忘掉的事呼啦啦一下子涌上了她的心头。她想起自己晕倒之前的记忆,那会儿她正在洗澡,来了个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她以前没接过的。她从来不在洗澡的时候带手机的,可是那天鬼使神差的把手机带了进去。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声音,询问她是不是中国公民林盛铭跟沈静由的女儿林晏生。她说是,然后那男子说道:“我是中国驻保加利亚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你家人在这边出了车祸事故,经过了医院的全力抢救,你父母还是不幸去世了。你家人林晏桓尚在昏迷之中,希望你携带资料证件尽快过来一趟处理接下来的事务”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只记得自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想起了这些,林晏生一时之间心里还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只是呆呆地望着林晏桓,脑子里一片空蒙,耳朵嗡嗡响着,那种晃晃悠悠的感觉再次包围了她,她觉得自己好像重新开始下坠了。突然,她的心被刺了一下,那疼痛感是那么的清晰,一下子就把她从晃晃悠悠的下坠感中拉了回来。她忽的从床上撑起身来,抖索着身体,声音好像指甲刮磨着墙壁的声音,颤颤悠悠的问道:“爸呢?妈呢?”
    听见她的声音,林晏桓的身体动了一下。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哀伤的望着她,过了两秒,才低沉着声音说道:“爸妈走了。”
    穆熠正扶住林晏生的身体,听见林晏桓这么说,着急的喊道:“晏桓!”他又把目光移回到林晏生身上,说道,“晏生,你别听他的,叔叔阿姨没事,你先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再带你去看他们。”
    林晏生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她呆呆地望着林晏桓,张开苍白皲裂的嘴唇,喃喃问道:“你说什么?”
    林晏桓站了起来,他定定的看着虚弱的姐姐,神情变得冷峻起来,说道:“他们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晏生茫然的望着他,突然痛苦的呻吟了一下,朝后倒去。穆熠慌忙扶住她,对林晏桓喊道:“你这个时候告诉她干嘛!她现在承受不了那么多!她身体很差!”
    “她总归要知道的!”林晏桓似乎崩溃了,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能自如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面容因痛苦自责而变得扭曲起来,“你们骗她要骗到什么时候?我爸妈不会再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的话音落下,整间病房里顿时变得一片寂静,众人都惊讶又哀伤的望着他。林晏桓缓缓地扫视了他们一眼,又望了跌倒在病床上的林晏生一眼,神情恍惚,低声说道:“从此以后,这个家里,就只剩下我跟你了。”
    林晏生半睁着眼睛望着他,她急促地呼吸着,好像快要窒息了。她说不上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只觉得痛,很痛,全身都痛,连头发尖都在痛。他们在她的耳边说话,可是声音遥远的好像从另一个世界里传来的一样。她感到头痛欲裂,弟弟那张狼狈扭曲的脸渐渐在她眼前变得像雾一般透明,那雾渐渐浓重了起来,她看不到他了,也看不到别的人了。脑子昏蒙,她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她的烧终于退了下来,体温回到了正常。折磨人的头痛已经消失,但她的身体却因此变得很虚弱,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坐起来都费劲。在她病着的这些日子里,父母的骨灰和遗物都已从国外被带了回来,简单的办了个葬礼,买了两块相邻的墓穴,将他们下葬在里面。他们家的亲戚很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均已过世,来参加葬礼的人没有几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冷清。不过这也是林晏桓所期望的,父母生前就不喜欢太过于热闹,他们爱清静,这也算是满足了他们的一个要求吧。
    这段日子林晏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来的,他一向自持,自诩能从容面对一切突如其来的意外跟灾祸,但他太过于高估自己了。当他从震荡中回过神,从车窗里爬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是慌乱的、紧张的,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要面对来侵袭这个世界的可怕的怪物。他浑身是血,灰尘混在血液中黏在他的眼皮上,他只能半睁着眼睛在破碎扭曲的车厢中寻找父母的身影。那段记忆显得十分朦胧隐约,现在回想起来,林晏桓几乎觉得经历那场事故的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另一个人,自己的这段记忆,只是那人植入进来的罢了。可是眼前的两个墓碑以及墓碑上贴着的黑白照片,无一不在提醒他,他就是那场事故的亲历人。他亲眼看着父母死在了自己眼前,他没能把他们从车厢中拖出来,也没能救活他们。而前几分钟,他们还在互相说笑,在这辆租来的车里,父亲教母亲怎么打方向盘,怎么挂挡。母亲看上去很开心,仿佛一个得到了自己想要了很久的脚踏车的小孩子。可是马上,在听了一个电话之后,母亲的双手忽然抖了起来,车子开始不受控制,父亲急忙喊着让她踩刹车停下来。但还没等到母亲擦刹车,迎面而来的那辆面包车在瞬间夺去了那两个生动鲜活的灵魂。透过血红的颜色,林晏桓只看到父母两张苍白的脸,他们紧闭着眼睛,头无力地垂向一边,嘴唇雪白,微微张着,似乎还要对他说些什么。他拼命地喊叫,拼命地掰车门,喊得喉咙变得嘶哑,肺里呛进了无数的灰尘。警车跟救护车来的时候,他恍若未闻,依旧拼命掰着车门,两只手血肉模糊,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痛。到后来,警察把他拉开,抱着他的胳膊让他坐在马路边上。他远远地看见他们把车撬了起来,父母瘫软的身体被他们拖了出来,摆在地上,护士们围在他们身边忙活着,但很快,他们就摇了摇头,随后往上面盖了两条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林晏桓浑身早已失了力气,只是空举着双手朝他们嘶喊着,好像他们下一秒就能站起来,走过来拥抱他。之后他是怎么上的救护车,是怎么到的医院,他全然都记不清了,只在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看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两个布满灰尘跟点点血迹的保温杯,杯身上还套着母亲织的毛线杯套,一个蓝色的,一个橘色的。橘色的是父亲的,蓝色的是母亲的。这场事故之后,他唯一从他们身边带出来的,就是这两个杯子。
    之后的几天,他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处理了所有的事务。即使身上到处都是伤,即使心里被回忆割的支离破碎。好在穆熠及时赶了过来,他身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扶助他的人,在把父母带回了国内之后,他又听闻姐姐住了院,在办后事的同时,还要天天来医院照顾姐姐。他是咬牙坚持下来的,因为他知道,他现在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支撑了,现实不允许他倒下去,他必须要握紧拳头撑起这沉重的一切。
    自从告知姐姐父母去世的那一天之后,他的脸上就再没露出过别的表情,就连痛苦、哀伤也看不到,只能在他的眼睛深处寻找。他费劲筑起来的这面铜墙铁壁支撑着他,他不敢露出丝毫的悲痛,一旦露出来一点,他整个人就会垮掉。有人说他看上去冷血无情,殊不知他心里每时每刻都在滴血,只不过这被他深深隐藏了起来,不被别人看到罢了。有些哀痛并不是要表现出来给别人看的,这样的情感不需要向别人证明。
    林晏生醒来的那天,他正在公司里处理工作。为了陪伴父母,他请了一个多月的假,虽然在外面也时常处理公司的紧急事务,但不能事事亲为,就算他再有能力,公司上层也对他有了些意见。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在办完父母的后事之后,他连休息都没有休息,就直接回公司上班了。对他来说,也许这是一件好事,能让他在忙碌下不用时时沉浸在悲痛中,那种状态对他来说是陌生的,让他感到害怕、恐慌,他不愿这样。他不想接受父母死了的说法,他打心底里认为他们是去另一个世界享福去了,这样想,他心里会好受很多。
    他把那两个保温杯带了回来,把杯套洗的干干净净,重新套回到杯子上。上班的时候,他总是带着这两个杯子,工作的时候就摆在办公桌上,下了班之后再装回包里带回来。这两个杯子给了他些许的安全感,只要看到它们,他悬浮在空中无所依的心会稍稍安定下来。这两个杯子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宁愿把自己丢了也不会随身不携带它们的。林晏生醒来的那天,他接到穆熠的电话,带着这两个杯子去了医院。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他看到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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