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衙前》眩象迭现眩象迭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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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迄至体检结束为止,褚兰的痛悔仍只是自己的事情,作为早就行使完监护人使命的江一贞,哪怕在为自己的外甥女操心的时候,都没有想到她可能受到的伤害。
    在她看来,褚兰是和贾玲一样的好孩子,前段时间只是昏了头,至于她有否其它尤其是男女作风方面的问题,那是不用担心的。
    江家的孩子,由于长辈的耳提面命,什么时候都是把贞洁看得最重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并不都是以当事者的意志为转移的。这一点,就像郝治国眼中的衙后街一样。
    一大早,患有严重神经衰弱症的他就被一阵类似搬运杂物的声音弄醒了,而且卸载的地点就在自家院子里。
    什么时候了?郝治国在被窝里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正在跳动的指针告诉他,此时是六点四十分。
    这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睡觉?郝治国很有点烦躁了。他不用猜就知道此事系新搬进的住户李金秋所为,而且前不久他还为这人擅自改变住房的结构与之闹了一场不愉快。
    郝治国家居住的是个精致的小院,原先住着两户人家。自从对门那户到农村去后,一直空着。这样也行,看着一下子便安静了许多的院子,郝治国虽然为失去了相处二十余年的好邻居感到遗憾,但觉得对于睡眠不好的自己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老邻居前脚迁走没上一个月,新的住户后脚就搬了进来。这也没什么,毕竟那半边房子不是自家的,人家要搬进来自己也没有理由反对,谁承想对方人未进屋,便对房子动起了斧锯,雇了一群工匠,叮叮咚咚地大拆大整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看着对方这阵势,郝治国任是怎样告诫自己现在还是非常时期,不要轻易惹事,但作为在文物行业浸淫了十余年的专业人士,还是忍不住向对方发出了疑问。在他看来,不讲这座院子是清早期留下来的,不能轻易损毁,就是解放后修建的普通民居,也不能想怎样就怎样。
    “干什么?”听着郝治国这样问话,新住户李金秋觉得奇怪了,“搭个阁楼呗。”
    搭阁楼?一个居民,随意在租住的房屋里乱拆乱建,郝治国觉得真是匪夷所思了。他因此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个古建筑?”
    “古建筑怎么啦?我又没有拆它。”看着郝治国认真的样子,李金秋有点诧异了,“我家东西多,不搭个阁楼,怎么放得下?再说,这房子高敞,不隔出一层也浪费了。”
    “你倒是方便了,可国家的房子怎办?”郝治国觉得这人真可笑,竟然给自己的不端行为找出这么多歪理,“都像你这样,那衙后街还有完整的古建筑吗?我们不能只图自己方便便损坏国家的财产吧!”
    “我怎么损坏国家财产了?”听着这话,李金秋很不高兴了,脸立时便垮了下来。
    “随便在原先的柱子上打洞架梁安楼板,还不是损坏?”郝治国可不管他脸色好不好看,指着施工现场和满屋的材料的说道。
    “我就打洞安装了,你怎么着?”面对郝治国的诘问,李金秋无从辩驳,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有本事去告呀,告到哪里我都接着。”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看见对方蛮横的样子,郝治国一时真不是说什么好了。他本想这不关自己什么事,而且以后还要和这位邻居长期住在一起,但一转念,自己一个学文物的,就听凭他这样损坏古建筑,那不太没有敬业精神也太窝囊了么?想到这里,他决定去找房管会的人,希望他们过问一下。
    “你说这事啊?”接待他的是现在已做了镇房管会副主任的乔大兴,还没有把话听完,便摆起了脑壳:“不光你那里,整个衙后街,原先的居民来报告这类事情的已有四五起了。”停了停,又说道:“你那里住的李金秋还算斯文的,有个叫龙显奇的,听说衙后街风水好,不经允许,就搬进了李潇白走后空出的房子,这也就算了,还欺负阮奶奶,要抢夺她使用多年的杂物房,不是被我们出面制止,还真不知闹出什么名堂。”
    “你们打算怎么办?”郝治国一听急了,连忙问道。
    “怎么办?一下子搬进这么多人,有些又不守规矩,弄得我头都大了。原来的住户来投诉后,我们跟着便去查看,并要求事主停止施工,可他们就是不听。”乔大兴叹了口气,“你知道,我这里说是管理,其实只是负责出租、修缮,根本治不了这些人。”
    “那就听凭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听乔大兴这样说,郝治国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不能向县文物局报告,要求他们出面制止?”
    “我说老兄,你不是刚从广州回来吧,现在哪还有什么文物局?那庙早给拆了,里面的和尚尼姑都给赶到五七干校去了。”听着这话,乔大兴像听天书一样。
    “为什么?”郝治国不能理解。“那——也可以报告派出所啊。”郝治国想了想,说道。
    “派出所?”乔大兴摇摇头,“现在一天到晚忙不赢,哪有精力管这个。再说,这一不是刑事犯罪,二不是民事纠纷,你要他们出面管也师出无名。”
    “那怎么办?”郝治国这回觉得事情真严重了。
    “我也不知道。”乔大兴无可奈何地说。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有顷,乔大兴方对郝治国说道:“我跟你说吧,这事即便有单位管,也管不出名堂的。你想吧,这里的居民换了不少。新搬来的是些什么人?我了解过了,相比之下,还是原先的老居民规矩啊!”停了停,又压低声音,说道:“你还莫讲,他们成分虽然高了点,可人家文化高、懂规矩,不会做那些没道理的事情,至少知道自己住的房子金贵,不能乱动。都像这些新搬进来的这么折腾,这衙后街还能是原来的衙后街吗,还能延续文脉、留住福气吗?”
    听乔大兴这样说,郝治国觉得很对路,但又觉得他说的太直露了,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见了,向上面打个小报告,不大不小也是个麻烦,不由得向门外瞥了一眼。
    “放心,我这就几个工友,平时没什么人来的。”乔大兴知道他担心什么,宽慰着他。随即又说道:“其实,你那个院子虽也是个古屋,毕竟不是太大,我真正担心的是岑校长他们住的那个院子,不仅品相最好,而且面积够大,真要被糟践一下,那损失可就大了。”
    可不?听着这话,郝治国想起来了,要说衙后街最该保护的,除了辛亥革命元勋江力雄的故居外,就数岑家所住的院子了。江力雄的故居据说要改建成纪念馆,估计一下子没人搬进去住,可岑家住的院子呢?
    ……
    回想这些,又听着屋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郝治国再也躺不住了。他匆匆穿好衣服,靸着鞋子从房子里走出来。可这一出来不打紧,举眼一望,立地给吓了一跳:屋前不大的空地上已堆满了砖头、砂石、水泥和木料,院门外,还有工人在接连不断地将这些建筑材料运进来。
    “对不起,打扰你的好梦了。”看着郝治国吃惊的样子,正在指挥着工友的李金秋转过身来招呼道。由于已经知道郝治国是从广州回来修养的文物专家,又有个自小习武、生得孔武有力的兄弟,他这回客气了许多。只是,虽然主动打起了招呼,但那神情分明是我就这样了,你看着办吧。
    “你这是——”郝治国看看他,又看看满院堆放着的建筑材料,心中充满疑惑。
    “哦,房子不够用,在这院中搭个厨房。”
    “厨房?你住的房子后面不是有吗!”
    “我要把它改成卧室,给孩子们住。”
    “这怎么行?”闻听此话,郝治国头都大了。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对方为了自己住着舒服,竟连不大的院子都不放过。看看院子中的天井、廊道、盆景、花草,等等,都给弄得面目全非了。
    “有什么不行?”听着这话,李金秋很不乐意了,“我只占我自家这一边地盘,并没碍着你。你实在看不过,就把眼睛闭上,当我没建,行吧。”停了停,又说道:“你不是说我私建不行吗?可我建了也没见人把我怎样啊?我看你就别多管闲事了。只要你不管我的事,我们兴许还能做个好邻居。”
    听着这话,郝治国真是无语了。
    “你歇着吧。”看着郝治国莫可奈何的样子,李金秋很有点得意了。他装出一副客气的样子,招呼了声,转身吆喝起工匠来,要他们抓紧施工。
    看着对方这副德性,郝治国非常生气了。两个回合下来,他已知道,对方不是个讲道理的主,只是心中憋着,实在难受得很,便只好走出院子透气。到哪去呢?放眼院外的巷道,他郁闷着。也就在此时,他想到了乔大兴所说的岑家所住大院。
    对,就去那看看。想到这里,他将披着的衣服穿好,向恰好与自己住着一个对角的岑家走去。
    岑家所住院子与郝家虽有段距离,但也就一会工夫。还没进院子,郝治国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好香!”他不由得耸了耸鼻子。进得院来,发现原来是郑文淑在晾晒已腌制好的梅干菜。在衙后街,郑文淑制作的梅干菜可称一绝,不仅好吃,而且好看,由于郑文淑为人热情厚道,很多街坊都接受过这种礼轻情重的赠品,包括那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羊琼华。
    “治国来了?”
    意识到有人进了院子,郑文淑转过身来,当发现来人是慧敏儿时的同学时,便招呼开来。
    “是,是我。”看着在初升的太阳下闪耀着金黄色泽的梅干菜,乔治国虽然觉得赏心悦目,但还是低沉地叹了口气。
    “怎么啦?”郑文淑手拿着尚未挂上竹竿的梅干菜,关切地问道。
    “心里烦。”乔治国仰脸向天,出了口长气。
    “为治家?”郑文淑知道,郝治国不会为老婆烦,因为那是位非常贤惠的女子,哪怕独自一人在广州带着孩子,自他回衙后街以来,每年都要来个两三次的,倒是治家,因为早早没有了父亲,一直是他这个大哥照看。
    “不是。”郝治国低沉着声音回答道。
    “那为啥?”郑文淑有点奇怪了。
    “为啥,为乱拆乱建呗。”郝治国很郁闷地说道。
    乱拆乱建?听着这话,郑文淑先是一愣,继之便明白了。这大半年来,衙后街搬进了不少新的住户。原以为他们对分给他们的住房最多也就是打扫一下,做点小的装饰,谁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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