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衙前》第二章风狂雨暴第二章(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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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怎么啦?”岑新锐有点急了。
    郑文淑仍默然着,好一会,方说了开来。
    原来,从街口被放回后,田兴菊在衙后街居民复杂的眼光中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她就不声不响地洗开了脸、梳上了头,并从亲妈留下的旧木箱中找出几件过得去的衣裤给自己换上。
    “兴菊,你要干什么?”看着她一言不发地做着这些,视家里其他三人如无物,她爹心里有点发毛了。可未等他走拢去,她便将自己的房门关上了。
    “兴菊,你开门,你开门啦!”看着她这样子,她爹很是慌张了,死命地拍打着门板。
    门板不厚,田兴菊理应听得到父亲的呼喊,但却不做任何回答。就在她爹满腹狐疑的时候,里面却突然爆发出了痛哭声,那声音是那么悲苦,听得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脸上也变了颜色。
    “兴菊,你别这样,”听着女儿这样嚎啕大哭,兴菊爹的心疼乱了。他一边敲着门,一边央求着:“你快开门,让爹进来。是爹对你不起,不该经常和你怄气。”
    奇怪,听到爹的呼喊后,田兴菊竟然停止了哭泣。
    “女儿,你在干什么?”兴菊爹一边喊着,一边将耳朵贴近门缝。听了一会,他的脸色大变了,因为他分明听见了田兴菊撕扯布巾的声音。
    不好,她要上吊!
    立地,这个念头袭上了兴菊爹的脑际。他顿时吓坏了。情急之下,一边操起身边的长凳砸门,一边吩咐儿子快去给江大妈报信,就说兴菊羞辱不过,要寻短见了。
    “别说得这样吓人,”看着丈夫为兴菊使唤起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兴菊后娘不乐意了,“我看她是羞恼不过,装神弄鬼。”
    “你这个贼婆娘,给老子住口,”听她这样说,兴菊爹暴怒了,他一边用力地砸着门,一边狂喊着,“兴菊就是你害的。她若有个三场两短,老子要你的命!”
    第一次看见兴菊爹盛怒难禁的样子,兴菊后娘有点害怕了。犹豫了一下,她也拿了个小板凳跟着敲起来。
    看见爹娘这样子,已经懂事的小儿子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向着江一贞的家跑去。
    田家的举动惊动了邻居。大家听说兴菊要上吊,都吓了一跳。黄福生等几个力大的男人搬来一根圆木,对着门板用力撞击起来。数下之后,门板“轰”地一声倒下了。
    众人定睛看时,发现田兴菊已用撕成布条的床单将自己吊在了屋内的横梁上,脚下是被她蹬翻的高脚凳。
    不好!看着田兴菊已在挣扎,众人的脸都吓白了。大家连忙将她的双腿抱住,向上托起,并迅速解开缠绕着她脖子的布条,将她平放在床上。
    “我的儿,你怎么这样想不开,要走绝路啊?你走了叫我怎么办呀,你娘在阴间都会要我的命啊!”看着女儿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浑身瘫软、呼吸如同游丝,兴菊爹泪水滂沱、大放悲声了。
    众人看着着情景,皆扼腕不已、唏嘘连声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江一贞和郑文淑赶了过来。
    看到她们俩,街坊们让开了路。
    江一贞和郑文淑走到了床边。看到田兴菊极度衰弱的模样,两人很是伤感,郑文淑更是流下了痛惜的眼泪。
    江一贞抬起了头,冒着火花的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
    兴菊后娘知道她在寻找自己,下意识地后退着,但后面的人就是不让路,这使得她不能不面对江一贞愤怒的目光。
    “苟来娣,你怎么就那么狠心,伙同周八斤告密,来羞辱兴菊,你究竟安的什么心?”江一贞好容易才忍住心头的气愤,对着兴菊后娘开了口。尽管她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但话还是说得很冲。
    “我——”兴菊后娘无从狡辩。
    “我知道你不待见兴菊,但也不能将她往死里整啊!”江一贞可不管她会怎样想,而是只管按着自己的想法说,“你这样做,只会招致衙后街居民的痛恨和咒骂,说你是蛇蝎心肠。”停了停,见对方没吱声,便换了和缓些的语气说道:“你嫁了她的爹,就得替她爹想,爱惜她爹的这个女儿,不然,你何必嫁他呢?你口口声声自己嫁过来后对她爹没说的,这不是骗人吗?”
    “还有,你和兴菊没有血缘关系,你儿子却和她有。他长大后如果知道你曾经这样对待他的姐姐,会怎么想?你难道想要儿子今后一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做孤家寡人?”听江一贞这样说,郑文淑也跟着说了起来。
    “对呀!”
    “是这个理!”
    听见江、郑二人这样说,边上的邻居纷纷附和。
    “我跟你说,今天的事就告一段落。”看着田兴菊的颜色明显好了许多,似再无大碍,江一贞的语气又和缓了一些。但她还是警告着兴菊后娘:“今后如果还要串通外面的坏家伙和兴菊过不去,甚至要把她往绝路上逼,我们衙后街正经过日子的居民都不会答应。我还是那句话,别做那翻天的美梦。对有的人,还是那句老话合适:‘别看现在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
    “兴菊姐的命真苦!”听妈妈说到这里,岑新锐不由得喟叹起来。
    “确实,”郑文淑表示赞同,但她很快便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你爸会不会像兴菊那样,受不了,会走她那样的路?”
    “我爸?应该不会!”看着妈妈忧心忡忡的神情,岑新锐很有点诧异了,但马上便意识到,她这样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于是安慰她说:“有什么问题,没有什么问题,我爸自己最清楚。”
    “可羊琼华、邱秉钧他们那伙人就是平白无故地找他的不是啊,偏偏你爸又是个听不得冤枉话、宁折不弯的人。”郑文淑仍然很是担心,“我就怕他一气之下做傻事。”
    “妈妈你忘了吗?上次范姨来家时你跟她说过这事了。她说一定想办法转告爸爸的。”岑新锐提醒道。
    可不?听儿子这样说,郑文淑想了起来。只是尽管如此,她仍放不下心。现在的她,方方面面都在担心:担心务实会因父亲的问题在学校受影响,担心新锐既无书读又无工作会荒废掉,担心丽敏在学校里会因家庭问题受歧视,担心婆母受不住冲击会犯病,担心慧敏被惩罚性地调到乡下肉食站会不适应,唯一没担心的是她自己。
    唉,就这么过吧,抗战逃难那阵子那么难都过来了,不相信这次会过不去。看着眼前与自己一样焦忧而又无奈的小儿子,郑文淑这样宽慰着自己。她觉得,以后有什么烦心的事还是自己化解,至少不能在孩子面前透现出稍多一点的不安,不能让他们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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