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孔》正文风筝与瞳卷·五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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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餐时论到“幸福小灶”的去向，又扯了几句石娇娇的婚后生活，母女俩话里有些分歧，一个早上都彼此淡淡的。石妈妈向来不肯服软，气鼓鼓地割了一篮子韭菜，默默端了小凳子，一个人坐在后院一根根挑拣，显然吃菜是假，置气是真。石娇娇在房间里，本想读会儿书来消遣，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只好追到后院。
    “一下子割这么多，也吃不完！”石娇娇埋怨着，兀自蹲在母亲跟前，拿起韭菜就帮忙，被妇人轻打了一下手背，“你走，再多不要你来拣！”石娇娇撇撇嘴，又拿起一小把，哄到，“别气啦，我还不是心疼你吗？手都这样了，干什么还要硬撑，你女儿我养不起你老吗？”石妈妈表情柔和，算是领了女儿的情，说道：“哎，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懂了，谁不想过松快的日子，但年纪一大就最怕自己成了没用的人。”
    “不许你这么说！”石娇娇狠狠揪下一片黄叶尖，顷刻气得脸都红了！见女儿在乎的样子，妇人露出最温柔的微笑，用干净的手背碰了碰她的脸蛋，道：“你还晓得生气，那妈妈随口说说房子的事，你就那样呕人，说得我把你嫁到人家，就挑拨你图人家房产一样！这不戳心吗？”石娇娇努努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不高兴谈这些。”
    石妈妈叹一口气，还没开腔，就听见前厅有个嘹亮的妇人在叫门，“家里有人吗？”母女二人面面相觑，石娇娇眼珠一动，“谁呀？”石妈妈傻乎乎地摇摇头，“不知道……”女儿眉头一皱，想起去超市时经过居民中心，橱窗里贴了“集中处理生活垃圾”的倡导书，猜道：“肯定是村委会的干事，我去看看！”
    母女二人前后脚迎到走廊上，见门口站了一老一少两个妇人：老的约莫五十五上下，和石妈妈差不多年纪；少的看起来比石娇娇大七八岁，那年长的妇人看来分外面善，肯定不是村里的工作人员。“妈……”石娇娇小声叫着，往母亲身后退了一步，石妈妈一见二人才拍了拍脑门儿，笑道：“怎么这会儿才来，早上老石还交代我等你们，等着等着都给忘了！”
    四人寒暄着往堂屋里去，石娇娇接了妈妈的眼色，转身去厨房准备茶水。富态的妇人耳上戴了个老式的金耳环，说起话来颤巍巍地抖，惹得石娇娇上茶的时候不住去瞧她那被坠长的耳洞。年轻的妇人倒是腼腆，接过石娇娇的茶，轻声说了个“谢谢”便不再开腔，只是一直偷偷打量着她。石娇娇上好了茶，本来想躲回房间里，被妈妈拉着坐在一起。
    “这就是国庆刚结婚的闺女，娇娇吧？”老妇人笑问，石妈妈拍拍女儿的手，应道：“是呀，叫大师傅喊上你们一道去吃酒，你们也不给面子。”两个妇人相看一眼，年长的人欢喜地说：“听说嫁了城里的教授家，你们馆子在景区名气又大，我们不好意思去！”石妈妈听了这话，笑得三分真诚五分得意，道：“都是邻里乡亲，说这话倒叫人难堪。”
    四人拘谨地笑了一阵，妇人转头擎住小妇人的手，看着石妈妈说：“老板娘夫妻俩会经营，女儿生得好又嫁得好，大师傅能有你们这样的主家，还肯为他出面，真不错！”说着手上使了使力气，捏住小妇人的手，道：“那她和大师傅的事，就仰仗老板娘撮合了！”石妈妈闻言抿抿嘴，也把小妇人觑了个仔细，道：“只要他们俩想好了，我们肯定出力的！”
    老妇人听了石妈妈的话，瞬间眉开眼笑，推了推小妇人说：“我跟你说早来早好，你还不信我，就会缩在家里噜噜苏苏的！”女人两眼含羞地看了石家母女一眼，说道：“我一个女人家也不能太上赶着了，老板娘你说是不是？”石妈妈莞尔一笑，“别这么叫了，大师傅认我们做哥嫂，你就叫声嫂子，我乐意听！”除了石娇娇一脸迷茫，三人笑得其乐融融。
    案桌旁被石妈妈留下的，老房主的木头座钟“当当”作响，时间临近中午了。相谈甚欢的人们这才想起时间，妇人松开一直捧在手里的玻璃杯，羞赧地说：“哎哟哟，都这个时候了，我们该回去了！”石妈妈赶紧出言挽留，“到饭点了，我们一直说话也没提前准备，不介意的话，我地里新割了一茬韭菜，咱们四个一块动手，包顿饺子吃？”
    年长的妇人是最乐意应酬交际的，只怕年轻女人害羞不肯留，探询地看着她，谁知小妇人爽快地点点头，笑道：“我包饺子可是行家！”喜得石妈妈拍拍手，“正好我不在行，心里还在打鼓呢！那我和娇娇继续拣菜，你就和面，大嫂子也搭把手！”年长的妇人搓搓手，“我剁馅儿最快！”石妈妈话语间把菜篮提到厨房，四人忙了起来。
    说快也快，八只手一齐忙活，很快就可以开饭了。四人围坐在八仙桌旁，各占一边，主人家不装腔作势，客人们不扭捏作态，吃得轻松快活。年长的妇人边给自己碗里加汤边饶有趣味地说，“我家红英脾气最古怪，在村里从不爱跟人扯闲话，可见了你们反而主动要留下来，我真是奇怪！”说完歪头看着小妇人，石家母女也投去好奇的目光。
    小妇人红英放下刚要入口的一块胭脂鹅脯，笑眼盈盈地看向石娇娇，指了一下说：“都是因为娇娇，我早就想跟她多相处了！”“啊？”石娇娇一下愣住，反指着自己鼻子，“我，怎么了？”两个年长的妇人也一脸疑惑，红英抿嘴一笑，说：“你不知道自己在村里多有名吗？”石娇娇特别诧异，又羞又惊地摇摇头，“怎么会？”
    红英歪头一笑，“大家都知道，石家飞出个金凤凰，金凤凰引来了城里的才俊，你去问问，村里哪个姑娘家不知道这美谈？”“这……”石妈妈笑得尴尬，“我们家人还真没听说过。”石娇娇瞬间意识到，红英省去了这则传言里，“城里的才俊”还曾是“教书的先生”这一不可能被忽视的部分，一时不知她说这话是善是恶，只得开朗一笑，回：“真叫人不好意思。”
    红英说着忽然眼神一滞，不易察觉地咧了咧嘴，赶紧换了话题说：“等会儿你一定要给我留个微信，我可喜欢你了！”这直白的热情石娇娇更加招架不住，尴尬地看看自己母亲，回说：“我也喜欢你，以后就是我小婶婶了！”说得红英羞得避开眼，另两个妇人则朗声大笑，富态的妇人看得出非常高兴，边笑边拍手，连说石娇娇会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