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芬芳》外传将军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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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嗒嗒”的马蹄声,惊醒了沉睡的边陲小镇。
    许多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幼在残垣断壁间探出头来,看到马上骑士的服饰,原本惶‘惑’不安的眼神,渐渐的变成了担忧。
    一个年少的将军,一手挽着马缰,一手紧握着腰间的剑柄,冷眼看着这些衣不蔽体的灾民。他冰冷的目光在这些遭了兵祸的边民身上扫过,看到了他们眼中的忧‘色’,仿佛知道他们担忧什么一般,大手一挥,当先纵骑出了这个小镇。他身后是一万‘精’骑,一个个神情坚毅,目‘露’凶光。
    出了小镇,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纵马跑到少年将军的跟前,稍稍施礼,落后少年将军一个身位,随其而行。“将军,再往前五十里就是北原镇,出了北原,就是胡人的地界了。等到了那边,一定要狠狠的干他们,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别没事就来招惹咱们。”
    少年将军望向远方,好一会儿才道:“王胡子,打胡人,你的刀一定要比你的嘴厉害才行。”
    大胡子壮汉憨厚的一笑,“将军放心,老王的刀还没喝够血,利着呢。”
    少年将军瞥了他一眼,幽冷的眸子多了一点暖意。“王胡子,这次出征嫂夫人有没有什么嘱咐?”
    大胡子怔了怔,半晌才讪讪一笑,“俺从军快十年了,差不多年年征战,婆娘早就习惯了。每次俺出征,她就给俺做些好吃的,从来也不说啥,就是送俺出‘门’的时候,靠在‘门’框上说句‘俺等你回来’,乡下婆娘,能嘱咐啥。”
    年少的将军听罢,不无羡慕的看了一眼这个憨厚勇武的汉子,他大概还不懂得,一句‘俺等你回来’,满载了多少的情思和挂念,又是多么重的的许诺。连年的厮杀征战,平添了多少倚‘门’盼郎归的‘妇’人,又有多少‘女’人日里夜里魂牵梦系的情人,埋骨在大漠塞外。他们流血,她们流泪。染血的是碧草黄沙,湿透的是布枕纱巾。
    年少的将军目光游离飘向远方,神思却回到了他出征前。
    庭院幽幽,一株‘花’树下,一个白衣少‘女’静静站在那里。她容颜俏丽无双,风姿淡雅出尘,即便满树繁‘花’似锦,也掩不了她半分风华,不论谁看向这里,第一眼看到的是她,也只能看到她。那株‘花’树,只是点缀,可有可无。
    她是将军的恋人,他来看她,是因为他又要出征远行。他走近她,在‘花’树另一边停下,眸光深沉,‘欲’言又止。白衣少‘女’看到了他,似嗔还怨的轻轻一叹,让他的心跟着颤动。“你又要出征了,是吗?”声音娇脆婉转,幽怜可人。
    将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他很无奈,因为他答应她要去看几天后的‘花’会,可是他只能失约了,军情紧急,由不得他。
    白衣少‘女’又是轻声一叹,可是这次却不似先前幽怨,仿佛松了一口气,她缓步走到将军跟前,取出一个剑穗递给将军,剑穗编的‘精’巧漂亮,上面还挂着一块环形‘玉’扣。“喏,这是以前答应送你的。”
    将军伸手接过,看着这‘精’美的剑穗,‘欲’言又止。白衣少‘女’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淡淡说道:“东西既给了你,便是你的,如何处理,就是你的事了。如果不喜欢,可以丢掉。反正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不再相干。”
    将军闻言一惊,虎目瞪圆,死死盯着这娇美少‘女’,心里剧颤不已。她语气虽轻,可里面的决绝之意,他听的清楚,听的真切。“为什么?”他只是来和恋人告别,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回来,却没想到,恋人却要和他决断。
    白衣少‘女’看了他左手一眼,那只手青筋暴起,紧紧握着一把剑。然后转目去看那满树的娇‘花’,似是解释,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喜欢舞剑弯弓,我喜欢抚琴唱诗。你喜欢跨骑,我喜欢‘花’径漫步。你喜欢铁血厮杀,我喜欢轻歌曼舞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何必纠缠。”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我想找个人陪我看‘春’去秋来‘花’开‘花’谢,看云卷云舒雨落雪飘,白天执手看风景如画,晚上挑灯读诗词歌赋,而不是什么兵书战册,那些我不懂,也不想懂……”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看了他手中紧握的剑,“你知道吗!有多少次我都想问你,你是更爱你手中的剑,还是更爱我?因为你时刻紧握着的,从来不是我的手,而是那把冰冷的剑。”
    将军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剑,“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次归来,我会告诉你答案。”
    白衣少‘女’素手一挥,“不用了,我已经不想知道了。前几日司马公子的父亲来提亲了,父母同意,我也允了。从此以后,你我相见莫相问,擦肩如路人。”说完转身,任由一颗泪从眼角滑落,却不去擦拭。
    “为什么!”将军一声怒吼,利剑出鞘,‘花’落纷飞,枝断干折。他怒火中烧,剑尖却无力的垂向地面。
    白衣少‘女’因这声怒吼,也是轻轻一颤,可是却没有回头,既有抉择,便不回眸,她孱弱的身子里,心却硬如磐石,她的声音变的清冷,在‘花’雨里飘‘荡’,“我想要的他有你没有,我想做的他能陪你不能。”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将军依然痴立在树下。任漫天的红粉,将他的征衣沾染。最后,他看了看那‘精’美的剑穗,然后将它挂在了‘花’树梢,然后大步离开。
    不是不想留念,只是他紧握在手的是杀人之剑,不需要那些‘精’美的点缀,而且此去,他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归路。
    终于到了北原镇,这里已遭血洗,比上一个镇子更惨烈。放目望去,已然看不到一个活人。将军看到这一切,双目赤红,死死握着手中的剑,说不出一句话来。
    胡人连年犯边,一次比一次过分,近年来,竟然嚣张的奔进了都城附近。最近时,距都城不过数十里,对胡人而言,那不过是半日的奔袭而已。若这血淋淋的一幕,在都城上演,那该有多少人惨死在胡刀铁骑之下?
    一念至此,将军将剑握的更紧了。都城只能任由‘花’开‘花’谢,而不能允许有半滴血染。
    将军勒缰住马,兵士们也都停了下来。将军指了指墙角一具无头的‘女’尸,她‘裸’‘露’的躯体让人不敢直视。又指了指街角的一个襁褓,只见血‘肉’模糊,不见其他。然后冷冷问道:“告诉我,你们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没有人开口,连马都忘记了嘶鸣,上万人,死寂一片,在风中飘‘荡’的是肃杀之气。将军只是轻轻说了句“他们在问,‘谁能保护我们?’”然后提缰纵马,当先冲向塞外。他的身后,只有远比惊雷的马蹄声。“嗒嗒嗒!”
    数日后,一队衣衫褴褛,满身污血的骑士出现在一个小部落外。他们虽衣衫不整,但‘精’神矍铄。
    当先一人,正是怒而杀出塞外的年轻将军。或许是胡人太过猖狂,也许是他们习惯了在自己的地盘上无人敢欺。所以连日来,将军所率的队伍,虽有厮杀,但都是些胡人零散的骑兵,最多的一队,不过千人。都被复仇的铁骑碾落成尘,这世界或许是公平的,杀人者总有被杀的时候。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远远望着那忙碌的人们,将军感觉回到了家乡,祥和安宁。他们虽是胡人,但这一刻,他们与自己的国人没有什么不同。将军长吸了一口气,将剑缓缓‘抽’出,高高举起,用力挥下。
    刀剑划破了祥和,哭喊绞碎了安宁。将军的心脏‘抽’搐了一下,但他只是紧紧握着手中的剑。看着一个又一个归来的牧人倒下,一个又一个人在期待晚饭时死去。
    这是一个很小的部落,人不是很多。所以很快,他们的青壮年在来不及反抗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个干净。剩下的老人‘妇’‘女’孩子,都被赶到了一起,他们虽然力弱,但也都拿着趁手的武器,弯刀,小弓,还有长鞭。
    将军站到这些人前,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冷冷下令,“五十岁以下的男人,杀。”说完一指不远处的一架木车,又道:“孩童高过车轮者,杀。”一声令下,十数个人相继倒下。
    当一个兵士,拉过一个孩童时,他高高举起了剑,却迟迟斩不下来,这只是个孩子,战场厮杀那是大人的事情,和他们无关。他下不去手,只是望着下令的将军,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王胡子跑到将军身边,求情道:“将军,那只是个孩子,放过他们吧。”
    将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指着那个梗着脖子的孩童道:“看看他的眼神,他不是孩子,他是一只小狼。最多十年,他便能挽得了强弓,挥的动弯刀,用不了十五年,他就可以把我们的边民当牲口一样屠杀。想想那个已经成了‘肉’饼的襁褓,再来告诉我他是不是个孩子。”
    说罢,他丢下王胡子,走到那个孩子身前,迎着他愤怒的目光,长剑扬起,人头飞落。“身高过车轮者,杀!”
    十数个十来岁的孩子,随着这一声令下,结束了他们短暂的生命。
    一个胡人老者,泪流满面,怒骂着将军,“你这个恶魔,你这个恶魔,上天会惩罚你的!”
    所有兵士都怔怔看着他们的将军,他们以为将军会杀了这个老人,但是将军却只是轻轻擦去剑上的血迹,然后跨上了战马,他冲着那些老者喊道:“把你们看到的,告诉你们的族人,他们眼中的鸟雀牛羊,来猎杀他们了。”
    说完,又向他的兵士们叫道:“装满你们的粮袋,我们该出发了。”
    他们屠戮了这个部落,又洗劫了这个部落,像蝗虫一样卷过,除了噩梦和能做噩梦的老弱病残,什么都没有留下。这是第一个被洗劫的部落,可怕的是,这不是最后一个。
    数个月的厮杀,将军的一万铁骑,活着的不过三四千人,而且大多都负了伤。将军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们该回去了,家里有人惦记着他们。
    只是他每次看到他们信任的目光,心里都不由一疼,为一己之‘私’,连累数千弟兄,他纵是心硬如铁,也羞惭不已。
    因为他们对胡人部落的洗劫,已经大大伤及胡人的根本。他们愤怒了,集中了所有兵马,要消灭这伙胆大妄为的‘鸟雀牛羊’,在他们眼中,这个孱弱的民族,一直是这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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