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蝴蝶梦》捕蛇者说【017】西贝货的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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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瑞雪愣住了。
    看他收起“并蒂莲”蜻蜓银戒指，掏出钱包，数了数将钱放在她手中，转身便走。
    白瑞雪看着手中的钱，一时也有些傻了眼，他手上便戴着另一枚家传的“并蒂莲”青蛙银戒指？
    是和她堂弟指腹为婚的顾家……而顾家人重新上门的时候，这枚“并蒂莲”蜻蜓银戒指已经传给了她堂弟白亭西。
    原是说的白家郎和顾家女的婚事。再抬眼时，顾子初已经要进入博物馆了。
    “先生。”白瑞雪一咬牙，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拦下了他，“你凭什么说我这是假的？”
    她真的恼了，隔着稍阻的雨伞站定，脸上的笑意也淡去了七七八八，“我只说给你看看的，又没说要卖给你。”
    虽是借题发挥，却也有几分真的恼羞成怒。她执意将钱递过去，“戒指留下。不说清楚，不许走。”
    附近已经有人在看，也有人认得她就是学校附近白家药铺的白家二姑娘。
    说起来，白瑞雪的爷爷那时也还开着金铺，后来和人合伙做买卖遇上风暴，沉了船，折腾下来就剩一间祖传的药铺。
    生意不景气。路边隔断出个面条铺，就是她大伯妈和她在那里支应吧。
    顾子初迎着光微眯起眼睛，声音低沉：“你想知道？”
    就在这时，有人迎了出来：“顾先生，你怎么还在这里？就等你了。”
    说着，来人看向白瑞雪。这一身，是学校的女学生……但今天面试的学生都已经来了。
    有些面生。
    与他对视的白瑞雪瞪大眼睛，看着来人胸口别着的工作牌，上面的名字颇为熟悉。
    是这里的校务长（现在的教导主任）。
    白家小面馆就在学校附近，总有学生在那里吃面，白瑞雪自然是知道的。
    糟了。
    像是要验证白瑞雪心中的不安，顾子初略略转身，抢在校务长之前告诉她：“你的传家宝是赝品，学校博物馆收藏的话，只能是这个价。至于其他，得空我再跟你好好说一说。”
    说着，将戒指递还给她，收起了钱。
    一旁的校务长释然了，虽然仍然有些古怪，却也温言劝她道：“顾先生现在是学校请来的监考老师，就要面试了。要听他的课，学校下次会有安排。”
    说着，点点头，示意她先离开。
    新来的顾教授是这里选修课授课教授，也才二十六七，很是年轻。每每来上课，总是引得这些见多了老头子的小女生们兴奋不已。
    话音刚落，这一方的钟声敲响，似乎是里面的面试开始了。白瑞雪却窘迫起来，她似乎……似乎找错了人。
    或者，一开始就错了。应该和堂弟白亭西问清楚的。
    白瑞雪条件反射地转身就要走，却被顾子初持伞稍阻，她苦着一张脸看着他，和校务长。
    和这里一式的女学生一样，蓝衣黑裙的学生装，上衣也一样绲着精致的黑边，看不出来。
    漆黑的长发编成两条辫子搭在肩头，也是绑着最常见的蓝色绸带，走进人群里就不起眼了。
    可这么被人盯着看，她这个西贝货，也惶惶不安起来。
    “你不想知道了？”年轻的教授问她。
    “不想了。”白瑞雪低着头，刘海越过眉锋缕缕弯曲，遮了眼中狸猫一样狡黠的光，看模样真是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
    出了差错，也就算了，还把学校请来的监考老师给拦了下来。她现在只想赶快离开，以免被教务长给认了出来。
    白瑞雪并不是这里的女学生，这时候家里能够供得起女孩子念书的人家并不多。而桃源大学堂是这里最好的公办学校，也有女学，但十分难考。
    白瑞雪没有考上，又不愿就此耽搁一年，明年再考。五年前便去了桃源女塾，桃源山城开办最早的女校。而这里的学生总去她家面馆吃面。
    白瑞雪照着裁了这一身学生装，偶尔也这么混迹在学校里。而她堂弟白亭西却是这里正经的学生，今年毕业，幸运地考上官派留学生。
    已经有媒婆上门来说亲。
    她听来人舌灿莲花般说她堂弟出落得骨骼清奇，字也识得全，书也念得进，谁见了不欢喜……媒婆“学舌”说，“这不转眼就成了学校特聘的助教。说是官派留学了，回来就是正经的大学堂教授。”
    正是这里有着留洋背景的人说话的调子。现在桃源的年轻人都这么说话，何况是学的周家人的话夸未来姑爷。
    哄得她大伯妈一面作势去捂来人的嘴，要她千万不要这么说，还没影的事了；一面脸上又乐开了花，笑个不住。
    说的便是西市估衣铺的周家大小姐静怡。媒婆一回头却又像是才瞧见了她似的，接着说：“夏家那小子如今却也出息了，也不知寻了谁家的门路，有人瞧见他在海市坊最大的酒楼蜃楼里跑堂——”
    就在这时，有人递过来一张手绘的名片儿，将微怔着的白瑞雪猛地拉回眼前。
    “如果想知道，可以来找我。”
    她抬起头来，黑宝石般蕴满星光的眼注视着他，亮得仿佛能照见他的身影。还是，伸手接过。
    “我这次过来，也是来收学生的。不过，我不能收下你。”
    说完，他松开了手，却有意无意露出无名指间银白的戒，目光似有深意。
    白瑞雪匆匆瞥一眼名片，几乎是落荒而逃。
    名片上顾子初三个字干净利落，微用侧笔——他写字写的是章草，笔致疏朗，善于留白，下面是寥寥几笔勾出的一丛兰花。同样字体标注——桃源大学堂博物馆教授。
    虽只几字几笔，但法度森然，笔意呼之欲出。
    兰，也是花中君子，立身中正，四季如新。而白家祖上也是金石这一行当。白瑞雪没有念过新式学堂，却写得一手好字，也能说出好在何处。
    所以，她对顾子初另眼相看。
    传给女婿的传家宝……这并蒂莲戒原是顾家女亲手递给白家郎的，便是认定他做她的丈夫。白瑞雪颖悟了他眼中的深意，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是答应换亲呢。他又怎么会收她为徒呢。
    雨丝柔和了他的眉梢眼角，女孩子知道，她没有看错。
    他还会登门的。
    桃源金石大家陈俊泽对顾子初极为欣赏，顾家人上门，就是陈家人引荐。白瑞雪听她大伯妈提了一提，是提亲么。
    这一桩“指腹为婚”——大伯妈问她大伯呢，“老太爷是怎么说的？听说顾家人都在海外，我就担心和前面谢家一样。好端端的，换亲……”
    和顾家的这门亲事，是老黄历了，原是说的白家郎和顾家女的婚事。现在，却是顾家郎登门，是要换了和白家女结亲吧。
    而白家只有一个被人退了亲的二姑娘。
    饶是白家娘子再不想事，也觉得不是味儿。她接着说，“如此说来，还是夏家那小子好，往上数八代都是种田捕鱼，偏赶上他这遭榜上有名。老时候就是中了‘皇榜’，‘榜下捉婿’也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