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蝴蝶梦》桃花源记【002】桃花入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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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瑞雪知道不对劲,按捺着性子又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歪了歪身子,抓起床上的花生看一眼,是生的。
    女孩子的手往袖子里伸,腕间绑着的小骨笛还在,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这是蛇牙舍利,蛇王的牙,辟邪的。这一掏却掏出了个红色锦囊,里面是上轿前奶妈塞给她垫一垫的吃食。
    女孩子看着锦囊上绣着的荷花,一刻出了神。
    一双黑色缎面的靴子已到眼前,再一抬头,眼前的红烛影子已被挡上了。
    盖头揭起来,白瑞雪正在小心翼翼吐出咬了口的红枣,藏在袖底。一个照面,就低了头,佯装羞涩。
    挑红盖的人不以为意地挑了一下眉,柔声道:“娘子。”
    白瑞雪没答,只望着眼前人狭长如柳叶的眉眼出了神。原来男子也可似这般,白净清秀,轻逸如茶。
    女孩子若有所思,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他。他身后的红烛突然结了个灯花,灯焰一矮,暗了一暗,既而又大放光明。
    看不出来。女孩子眼中现出惊异的神色,但片刻又镇定,不能往那方面想。
    自己吓自己。
    “表妹。”他又唤了她一声,“孝期一切从简,委屈表妹了。嘉和在这里先给表妹赔个不是。”
    嘉和,女孩子是知道的,是她表哥谢瑾轩的表字。
    妻子可能在洞房之夜询问丈夫的表字,外人难知,而她差一步或者说只差几天就是谢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
    白瑞雪不置一词,看他抬了手,静候差遣的小厮丫鬟鱼贯而出,却有人逆流至门外来报:“大少爷,不好了,老太太她……”
    陡然熄灭的烛光遮掩了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和惨淡,他丢了大红盖头便出了门,边跑边问来人:“才刚服侍喝了粥,精神也大好了,言谈间还说明天一早要喝孙媳妇茶的,怎么突然又不好了?”
    “唉,怕刚才正是回光返照呢……”
    声音一会儿就听不见了,愣坐在那里的白瑞雪突然回过神,或者说,这正是她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心结:
    他跟她是拜过堂的。
    只是冲喜。一切从简,给弥留的老太太磕头送终而已。
    白瑞雪缓缓起身,叫门外的丫鬟进来引路,却不想陪嫁丫鬟也一起进来了。一开口便道:“小姐,你的下巴——”
    白瑞雪抬手蹭掉一点枣皮碎屑,回想他刚刚的眼神,半晌无话。然后,才听得门外走进来的婆子说:“大少奶奶,都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言下之意,她这新进门的孙媳妇也得过去。
    眼见着表小姐点了头,她又接着说,“对不住,这身喜服穿不得了。家中早已备下了孝服——”
    不能否认,在瞧见她身后年轻女子的时候,白瑞雪的心脏狠狠地收缩了一下,然后才听见后面接着道,“——让姨太太伺候您换上吧。”
    进门的年轻女子穿得素净,一早换了他们的装束,低眉敛目的。只在头上簪了只珠钗,倒也符合她此刻的身份,行走间婷婷袅袅的如一朵小白花。
    大概是下了一番功夫,步子迈得细碎。身后糊着的大红窗纱映着窗外竹的婆娑碧影,铜香炉中喷出的烟,也碧透了。香雾袅袅,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女孩子看得一阵添堵。
    这是跟瑾轩表哥一起回来奔丧的……他留学时候的女同学。若是跟着她去了老太太灵堂,也就坐实了她姨太太的身份。白瑞雪攥紧了笼在袖里的一点枣皮碎屑,欺她刚进门又遇到这等事,脸皮薄么。
    可她又能如何呢。她也不过是身为老太太的外祖母“求”来的,一个孝字压下来。
    谁先谁后,还有得争。女孩子只管拿眼瞅着一身素净的姨太太,还有她尚未显怀的肚子。
    按说,这一刻的她是不该知道的。可就跟瑾轩表哥的字一样,她就是知道了,因为这些是一早发生过却又未曾有的事。
    感情这种事,不是一厢情愿就能办到的……白瑞雪尽量压抑住内心的动荡。
    也许,是她在梦里了……醒过来,就好。
    白瑞雪猝然回神,月光明晃晃地照了进来,显得屋子里越发的黑。她又听到了角落黑暗里的一声咳嗽。
    女孩子死死望着躺在门板上的尸体。
    有月光笼在盖着白布的尸体上,一片惨白。他露出的脸,额角青白,折射出一条细小的光芒。
    不知是不是被这道诡异的光芒吸引,白瑞雪一时出了神,感觉时光如海潮般在眼前汹涌退却。
    也是晚上。
    等到母亲带着她前去,父兄已经不行了。她死死望着躺在医院床榻上的人形,灯光惨白,盖着白布,说是送来医院的路上就已经咽了气。
    不过尽人事罢了。
    她母亲执意要看,奶妈只能带着她走出病房。出门时女孩子下意识回头,他露出的脸,额角焦黑,折射出一条细小的光芒。
    依稀是森森白骨。
    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微响。她浑身的汗毛立刻炸了起来——她看到父亲的眉头裂开了一道缝隙。
    屋内,突然响起的轻微喘息声。一个激灵,女孩子猛地回过眼前,只见墙角有个竹编的笼子。
    女孩子的眼神委实是好,竟然看到了那毛炸呼呼的小动物绿豆大的眼,是个刺猬。而她的银针居然扎在自己手指上,针尖个洞,依稀淌着血。
    她深吸一口气,按住指尖伤口一会儿,就止了血,又擦了擦银针上蹭的血渍。
    是桃花瘴。传说中,山谷里千百树野生桃花因雨多潮湿,落花片片而蒸腾成的瘴气。
    吸了瘴气,侥幸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传说只是传说。而白家的桃花瘴,据说能让人如坠迷梦,通常只会看到雪花。
    入障已深的人,则可能被勾动隐晦心事。
    就像患了离魂症的人一样,在迷梦中重历心底最在意的或者是最想补救的事情。白瑞雪知道自己是入了魔障。
    下一刻,她手中细若毫毛的银针还是扎了下去,扎向那具新死不久的男性尸体。
    如果司然哥哥还活着的话,大概也是这个年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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