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文豪林黛玉》第48章文贼(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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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白纱垂下,营造梦幻的氛围,一个大肚子滚圆,四肢奇瘦的男人出现,他脸颊凹陷,脸色蜡黄。平平白白地念,声调断断续续又飘忽。
    又出现了一个瘸腿瞎眼的中年女人,一个缺了半边脑袋的男孩子。
    配着忽然变得鬼气的笛声,女人眼泪盈眶地叫了一声:“阿爸,阿妈,弟弟!”
    没有妹妹妹妹还没死去,还在人世受苦!
    女人挣扎着要从昏迷中醒来,却始终无力动作。
    和她这声微弱的“妹妹”相呼应,台上采取了一个新奇的模式――垂下了半边台上的幕布。
    随后,那半边的幕布又飞快地拉了上去,原先的小寡妇出现,仍旧是布满死魂灵的背景。
    两边放在一块,一边是小寡妇在黑夜中,绝望地望着这个浮满死魂灵的世界。
    一边是荒野中,劣妓小怜卧在泥泞里喃喃地叫着家里仅剩的亲人――妹妹。
    看客们这才恍然大悟两幕之间的关系。
    这时候,幕布落下,这一大场结束了。
    场内一片寂静。普通的勾栏戏院里惯常的侃大山、喝茶、喝好声、调戏声,全都消失了。
    气氛一直压抑到了极点。
    忽地,二楼有人高喊起来:“这是什么戏?大好日子,让我等看些低贱女子的身世,又哀戚至此,没得坏爷的兴致!爷要看小曲!”
    七皇子原本怔怔的看着戏台,听到这里,大觉焚琴煮鹤,扭起眉,望过去:“这是哪家不懂事的子弟?”
    王侍卫和其他不少客人一齐往那个方向怒目而视。
    看了一眼,他就心内暗骂起来,脸上无光地回道:“殿下,是是贾家、薛家的子弟。”
    “哦?宁国公、荣国公家里的?听说贾家和你们王家,关系匪浅?”
    王侍卫只得陪笑。
    那边那个人才喊了一声,似乎被身边同来的一个公子哥拉住了:“薛大哥哥,你少说几句罢!”
    身后的幕布里,也似乎还有隐隐绰绰的人在劝。
    这才安静下来。
    但经过这个家伙一闹,场内也重新开始有嗡嗡的人声。
    有一些人开始议论这出戏到底要讲什么。虽然其情实在可怜,实在让人触动,但不知道这出戏到底想讲什么。难道就是给他们看几个低贱女子的身世?
    这时候,第三场开始了。
    第三场一开始,基调就和前两场的凄郁全然不同。
    看幕布上是雕梁画柱,两对大红烛矗立在桌上。是富贵景色。
    一扫之前的哀戚,这次飘起来的是欢快清扬的琴声。
    出场的不再是女人,而是一位小生,看起来就是富贵公子。正笑嘻嘻地自白:“古今愚顽我称先,文坛不肖我夺魁。”
    这是一位公侯家的幼子,唤作常春树。
    常春树他的父亲就像当代大部分贵族的父亲一样,“不亲子”。严厉、冷漠、威严。常年在外做官。
    他的家族,就像多数当代高贵的家族一样,等级森严,主主仆仆,阴暗的宅院角落,有被害死的冤魂,有窃窃的可怖私语,有糜烂的奢华。
    而常遇春的母亲,是一个目不识丁,性格非常纯善可爱的女人。虽然她最后还是在这种宅院里得病死去了,却留下了一个快活得总是在发光的孩子。
    这个青年人,拿“春树”做名字,天生具备一种快活的力量,但却有一种奇异的笨拙。
    他能写最美的诗句,却读不太懂圣人的话,不能明白为什么要待父亲像君王一样俯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出身奴仆的伙伴一起坐在路边吹笛子。不能分辨“轻重”。总是做出一些荒诞的事。
    一次被逼去应科举的时候,常春树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家人到处找不到他。
    家人以为他不想考,溜了。但等考试都开始很久了,常春树忽然满头大汗地跑回来。
    原来,他之前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孩子因为小狗丢了而在哭泣。
    他看到孩子、妇女流泪就手足无措。于是满街帮孩子找小狗去了。
    最后常春树被家里好一顿打,卧床七天。
    他还为花农的鲜花被糟蹋了,要和放马糟蹋的公子哥理论。
    他还为天上的星星给孩子唱歌。
    不过,他做得最过分的一次,是他祖父临到七十,要强纳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做小星。
    常春树竟然偷偷把这个少女放跑了。
    这是悖逆人伦,更严重的,可以说是不孝。
    他祖父和父亲都大怒,直要打死这个不孝子,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常春树是个糊涂蛋,虽然读诗词,却说不出有理有据的圣人之言,他只说:“阿翁,你太老了。那孩子太年轻了。”
    他祖父气得发抖,问:“难道你就不想想你的老祖父有多伤心吗!”
    常春树回答:“可是,祖父,你会伤心一会。我的老祖母却会伤心很久呀。那女孩子更会伤心一辈子呀。”
    “你祖母不会伤心的,妇德大度!至于那个小女子,一朝攀高枝,才是高兴!”
    常春树这次被打狠了。
    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他的祖母来看他。
    “傻孩子,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
    常春树想了一想,吃力地伸出手,擦去祖母的眼泪:“祖奶奶,我是糊涂蛋。祖父、父亲说什么圣人说的‘妇德’、‘大丈夫’,我总是听不懂。”
    “但你们的眼泪比圣人的话好懂。”
    这个世道的人们要求一个正经有出息的青年人,要尽早得威严、严厉、学会观看自己在这世上的等级,对高的低头,对低的逞威风。越老成的越是“懂规矩的”。
    常春树却总是为鲜花落泪,为星星唱歌,为儿童伤怀,为妇女叫屈。做出一些天真荒诞到可笑的事。
    人们本该笑他的。
    所有人都本该笑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笑。
    连最顽劣的薛蟠都没有笑。
    可是,戏台上的常春树似乎还是慢慢为这种“荒诞”付出了代价――他生病了。
    他的病从他嫂子的死开始。
    常春树的大哥是个最规规矩矩,讨长辈们喜欢的“有出息”的年轻人。这位年轻人只有一点不合规矩――虽然是父母之命的婚姻,但妻子张氏和他恩爱异常。即使张氏六年没有生下孩子。
    张氏是个最温柔和顺的人。连常春树这样的小叔子――别人待常春树这样的性情,可能看不大起,张氏却从来妥帖和蔼。
    可是从不与人为恶的张氏,即使被丈夫万般保护,却依旧在一年年涨不起的肚皮,和身边四处的窃窃私语中,慢慢地忧郁死去了。
    她死后没多久,尽管常春树的大哥还悲伤欲绝,常家就迫不及待让新人进门了。
    常春树含着眼泪问:“为什么要这样呢?大哥!嫂嫂离魂未满百。”
    他大哥虽然悲痛,却也无可奈何:“我已经二十五岁了,还没有孩子。她……她也没有留下孩子。我也需要助力,爹他……家里……”大哥捂着脸,流下了眼泪。
    新嫂子进来那天,常春树的大哥穿着红色的喜服,被押着麻木地站在一边。
    窗外雨淋淋,另一个穿红色喜服的女人进来了。
    有些地方的白布都没来得及撤下。
    两个从来不认识的人拜堂。
    常春树看到窗外有一对刚刚被牵到一起的畜牲在配种。
    他惨叫起来,从喜堂逃走了。
    天真的常春树开始生病了。
    “可恶!高利贷……”
    “家族――族法……”
    “娶妻生子……努力读书……光宗耀祖……”
    常家的官越做越大,常家的子弟越来越“出息”。家族鼎盛,族法森严。
    这些声音越来越响。
    常春树的“圣贤书”被逼着读得越来越多。他的“幼稚天真”,得到的训斥越来越严厉可怖,经常被禁足。
    他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病越来越重。
    后来,常家大哥来看这个小弟弟。
    他慢慢抚着胡须说:“你也该成亲了,然后找个正经地方去谋取功名,不要再游手好闲的,和下人、孩子、女人一起厮混,幼稚得像没长大。”
    这时候的常大哥,已经留长了胡子,神情肃穆,当了个什么官了。模样看起来越来越像他爹他祖父。
    再也没有提起过张氏。
    再后来,常春树的一个小伙伴也偷偷来看他。
    这个伙伴是常家的家生子,原叫做木生。
    是以前经常被常春树带着玩的一个小孩子。
    常春树刚想叫他,已经长大了几岁的木生,立刻露出一个恭敬的笑脸:“少爷――”
    常春树再也不说话了。
    鲜花枯萎了,星星不再唱歌,孩子长大了。
    寒冷的冬天里,那棵在春日才能活的树,将要枯萎了。
    病骨支离的青年,闭上了他多情的双眼。
    幕布落下了。第三场结束了。
    为鲜花而作诗,为星星唱歌,为孩子寻觅小狗,为妇女叫屈,为人的精神而写诗的,和家里人作对的一生,算个什么?
    的确是毫无用处的一生。
    台下一时无人说话。
    唯有呆霸王薛蟠还在嘀嘀咕咕:“喂!莫名其妙的,是感动了老子一回。可是这三场接不上号啊?前两场还可以说是因果,第三场呢?”
    忽然,场内一暗,原来夜色渐晚,戏台上的灯笼灭了,玻璃灯也被吊下去了。
    天地都沉静下来。
    幕布忽地被拉起,三幕居然一起出现在了戏台上。
    一块戏台分成三部分。
    被沉塘的小寡妇、卧倒泥潭的劣妓,绝望而病的青年。
    同处于一轮明月下。
    幽渺凄凉的清唱声从幕后飘出,环着楼台上的这三幕,直往冷月飞去:“众生俯首听圣训,举世躬身背锁链。天下无路寻乐土,人间何处觅自由。”
    “天下无路寻乐土,人间何处觅自由——”
    歌楼上红烛香暖,罗帐昏昏,王侍卫扶着醉醺醺的七皇子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万籁俱寂,寒风骤起。夜色里竟然落下细密的春雪。
    王侍卫冷得打了个哆嗦,喃喃自语:“怎么下雪了?”
    小厮早就备下了马车,闻言,拖着被冻出来的鼻涕、弯着腰回道:“大人,刚下起来不久。”
    咕噜噜的车轮转动声、马的嘶鸣声,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哒哒哒声,伴随着车中人的呼噜声,在安静的街道上回荡。
    王侍卫叹了口气,坐在马车里,看七皇子搂着暖炉滩在马车里呼呼大睡,不由愁眉苦脸地喃喃:“又要闯宵禁了。”
    又得替这位殿下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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