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文豪林黛玉》第37章歌仙(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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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四弟年纪还很小的时候,他爷爷刘大川还活着。
    那时候家里总共七口人。
    刘大川,刘大石,刘大石的老婆李云娘。还有四个孩子:大姐、二郎、三姐,四弟。
    刘大川吃够了苦,只想靠勤劳攒出几十亩地,好不再让全家饿肚皮。于是领着全家到了一处荒山荒地居住。
    成日里,刘大川和儿子刘大石辛辛苦苦开荒种田,比老牛都还吃力,在水稻田里踩着淤泥低着头,来来回回,累得脊梁都弯了。
    儿媳妇李氏,则总是在山里来来回回,领着大孙女芳娘劈开荒山造茶林,深山砍柴。
    而剩下的几个孩子,大郎十一岁,去给一个地主放牛。
    九岁的三姐,就领着四弟,在别人嫌恶的驱赶,到处去捡粪回来给土地添肥。
    每天全家出动,钱全拿来买种子,租用犁耙等。
    全家七口人,只有两件勉强完整的衣服。睡三卷爬满虱子的破草席。勒紧肚皮度日。
    幸好年来风调雨顺,眼看着丰收了几次,刘家总算慢慢攒出十二亩地。下一步,应该是买牛了罢?
    只是,一年,收成的不久前,刘三姐和刘四弟俩捡粪回家,只见家里的破土屋,烂泥墙倒了一面。他们爷爷正在一个穿绸衣服人的跟前,低声下气地叫了一声:“这位老爷”
    穿绸缎的人,身边站着几个打手模样的壮汉。那个穿绸衣的死胖子,剔着牙,打断了刘大川,说:“我是最讲道理的人。你看,地是我的,山也是我的。你们在我的地上种东西,怎么能不交税不出租子?”
    刘大川颤抖着说:“可这地分明是荒地,山也是荒山,那山上的茶树、地里的庄稼,都是我们自己种起来的。这、这怎么就成了你的地了?又怎么要交租子?”
    那胖财主哼了一声:“你老爷我前几天刚花银子从官府那买了地契,那这地和这山,上面的东西也就都是我的了。”
    说着,他看了看这破土屋,转了转玉扳指,说:“你们私自在别人的地上建屋开荒,理应该把你们赶走。只是看你年老,又拖家带口的,老爷我不像别的劣绅,却是个最慈悲心肠的人。所以也不赶你们一家人走。这样吧,你这水稻田和茶林,都交十税三的租子,你们以后就就是我家佃户了,也不用从这里搬走。”
    刘大川抬起头,忽然问:“我要是不交呢?”
    “这地是我的。你们不交租子,凭什么住?你们滚蛋,我另外找个人来种这茶林和这水稻田。”
    刘大川一辈子最看重庄稼,听到这里,压抑的火气终于上来了,怒气腾腾地问:“你凭啥子!这水稻和这茶林,都是我们家辛辛苦苦买种开荒种起来的,没花你家半分钱!你凭啥子赶走我们,再把我们的茶林和水稻田霸占之后拿去给别人种?”
    几个打手蠢蠢欲动。
    胖财主安抚了一下打手,笑道:“老头,我说了,我是最讲理的人。你说的是,这地是我的,这些水稻和茶树却是你们的。这样罢,你带着你的水稻和你的茶树走人,离开我家的土地。怎么样?只是嘛,虽然水稻和茶林都是你们的,但好歹也花了我家田地几年的肥力。你把这肥力钱,折算作五税一的租子交给我,就放你们走,怎么样?”
    茶林没有脚,离土怎能活?
    水稻没有脚,离田怎么长?
    眼看要丰收,拔树毁稻,庄稼人,怎么下得了手?
    退一万步说,假若天上神灵开眼,茶树生脚,水稻长翅膀。也同样不成:
    他们家一向不借高利贷,自家的孩子都勒紧腰带,饿得面黄肌瘦。所有的钱,都花在置犁、买种这些事上了。
    拿什么付“肥力钱”?
    刘大川气得发抖,只是说不出半句话。
    这时候,外面进来了刘大石。刘大石都听见了。他知道自个老爹看似老实,实则是个倔脾气,怕他冒犯了贵人,给打一顿,就赶紧对着胖财主点头哈腰说:“好,好,老爷慈悲,老爷慈悲。这是驴子拉磨——该有的事!我们愿意交租,我们愿意交租!”
    等那个胖财主和他的打手都走了,几个孩子才敢怯怯地挨过去。
    “阿爸,爷爷,出了啥事?”三姐问。
    刘大川没有说话,只是颤颤巍巍地走过一边,摸着地上的犁耙,老眼里滚起一泡眼泪。
    大石知道老爹心里不服气,劝说:“爹,这是人家的地,那曹地主,要赶我们,我们往哪里去告,那都是判我们的错。我们老老小小的,外面世道又不好。要是连个遮风躲雨的土屋的没有了,可怎么好?这曹地主,算是地主里的好心人,他只收三成租子爹,这”
    刘大石话还没有说完,他老爹止住他的话,问:“大石,这地,我们住了多久,种了多久?”
    刘大石愣了愣:“五年。”
    “曹财主什么时候买的地?”
    “月前。”
    “这荒地是我家买种我家种,茶林是我家劈开荒山栽。那他凭啥子霸占我们辛辛苦苦种下的水稻、茶林,赶我们走?如果不走,还要问我们要地、茶林的租子?”
    “因为他买了地。这地变成他家的了”刘大石说到这,似乎愣了,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怎么这样说下去,曹财主霸占他家的茶林和水稻田,问他们要租子,就成了理所当然的啦?
    可是,他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劲来。
    最终,大石只能归结于自己穷脑袋瓜子,笨透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看向老爹刘大川,刘大川却也没有答案。
    刘大川十几年前,就是因为想不明白这些问题,才和当地的财主做对,抗交租子,被赶出家乡,四处流浪。到了广西,最后才和一个壮家姑娘成了亲,扎根在当地。
    刘大石怕老爹因为不服气而闹开来,他们哪里杠得过曹家?又劝道:“爹,不管怎么样,曹老财只收三成租!我们再使点气力,也能攒下银钱来好买牛。说不准还能买几亩田?咱和和气气种田,有啥子不好?”
    刘大川看着孙子孙女懵懵懂懂的脸,这倔老头没吭气,拖着犁耙走出去了,走出去的时候,才对着儿子说:“我前半辈子,当够了人家的佃户!大石,你以为,只收三成租子的地主,就不是地主啦?土地攒在人家手里,就是阖家的命,都攒在人家手里了!”
    但是刘大石不想再奔波了。
    他上边要养一个老爹,下面还有四个儿女。他一心念念着曹家的“三成租”,“三成租”。似乎把这三个字,当作了救命的稻草。
    于是,就做了曹家的佃户。
    曹家是和蔼人家。说了是三成的租,就是三成的租。
    于是,刘大石就对他老爹、妻子、儿女说:“看,日子也过得下去。”
    只有刘大川,有时候闪过悲哀的冷笑,不吭半声。
    过了一段时间,农忙的时候,忽然,曹家要刘大石带着他儿子去曹家做长工,帮忙做晒谷、祭祀之类的杂活。
    刘大石不去。
    曹老爷派人来说:“你不去,那就加租。”
    刘大石无可奈何,只得和老爹、大郎去了。家里的活就全交给了云娘、大姐。
    这一做活,就做到了农忙时节都结束了。
    少了两个最大的劳壮,这一年,有不少庄稼、茶树,都坏了收成。
    但是这一年的三成租,依旧得一份不少地交。
    自此后,平日里,曹财主家就经常派人来叫刘家人去他家做工做杂役——没有报酬。
    甚至连小小年纪的三姐、四弟,也得被指派着去喂牲口、煮茶。
    又一回,曹家太太喊着要喝茶。曹老爷听了,就派人到茶园里,见到正在采茶的李氏,刘大姐。就从她们手里硬拿去了一担香茶。
    而今年收获的香茶,约莫只有六担。
    李云娘求道:“老爷,老爷,你行行好!今年还没到交租子的时候,这香茶是我一家拿来维持生计的,你如果拿走了这一担,只是千万要算在租子里呀!”
    曹家的管家说:“怎么?我家老爷夫人允许你们住在曹家的私人土地上种田开荒,而只收三成的租。三成租啊!天底下这样的善人,难道还有?怎么拿一点你们的茶去喝几口,就算抵租子?你们家,也太忘恩负义了一点。你们要是不愿意,告一声老爷,谁还拦着你们走不成?就搬走罢。”
    在慈眉善目的管家谴责的眼神里,李云娘愣住了,念着那个“三成租”,“大善人”,又念到了“搬走”,她讪讪的,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从此后,大凡曹家要喝茶,就直接从刘家的茶园拿,而并不算在租子的账上。
    这样一年年的,明明只交三成租子,不知道为什么,刘家的年景,却似乎一日赛一日坏起来了。
    到最后,从原先的还有一天几顿窝窝头过年还有一点白面,变成了一天几碗清汤水。
    大郎因为给曹家白天打草挑水做工,晚上还要推磨,去给一个地主放牛的时候,十三、四岁的小孩子,没有这么多精力。结果打了个盹,放丢了一头牛。
    那牛群的主人因此把大郎打得遍体鳞伤,丢回了家。
    而刘大川,年纪大了,一次下水田,得了大肚子病,整天只能勉强躺在炕上。
    因为总算吃不起盐,大姐也得了大脖子病。渐渐得上不得山砍柴了。
    药太贵,盐、茶,不知啥时候起,也都买不起了。总是得向曹家借债。
    债,一层层往上滚。
    很多年后,三姐回忆起来,总记得,就是那几年,从不供神的刘大石,也开始求神请神婆了。
    那是一年的秋末,曹家派人来要租子。还来催债。
    刘大石哀求:“老爷,老爷,你是慈悲人,你是善心人!你宽限宽限吧!我家要过冬,几个孩子要吃饭,还要给爹和大郎、大姐看病,我求你,我给你磕头,给你磕头!”
    他的头磕得砰砰作响。
    几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饿得皮包骨头的孩子,跟着一起磕头,步步近前向那一行穿绸的人哀求。
    跟着管家来收租的是曹家的一个年轻少爷。
    刘家这些底下的乡下人,常年下田,即使再怎么搓洗,脚趾甲里,手指甲里,泥垢依旧好像一辈子都洗不干净。
    他们瘦,黑,没有洗牙的盐,最多拿树枝刷一刷。很多人鞋都没有,赤着脚。由于常年和粪便、田地打交道,身上总有一股粪臭。
    睡的是破稻草,住的是一下雨就化的土屋,地上都是烂泥。身上的衣衫,居然非常有伤风化,那洞破到,连几个女的都是不知礼数地露这露那的。
    唯一值钱的,就是几样农具。
    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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