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的末段人生》正文卷86中永别深圳揪心难言送走心肝如同断命[2]

老马的末段人生最新章节目录
   大。
    “哦……行,我待会打。”
    许久无话,致远坐着尴尬,跟丈人儿子告别后,回了出租屋里。仔仔听声知爸爸走了,好事地出来问爷爷:“我爸干嘛来了?”
    “找你妈呗!”
    “我发现他俩最近好逗呀!我爸老找我妈,我妈老是不在,看着我爸孤零零地没见着人好可怜呀!找了一回又一回,跟渡情劫似的,也不知道提前发个信息问问我妈在不在家。”少年人嘲笑中年人。
    “哎!谁知道他一天天的寻思啥呢!”老马一叹,翻了个白眼。
    “问我作业也问得三心二意,三句话两句不离我妈!”
    “哎!跑来也没事,看着人心烦!你说你爸找工作,找了这么久没个眉目,你钟爷爷问我,爷都没脸回人家,又不好催他逼他,一催一逼你妈回头又骂我!他可好,大事没着落,为这小事一趟一趟地跑,来来回回的好意思吗?面薄不好意思住家里,在外面租房子两个月了,我看一时半会呀还是没个交代!”显然,老马对女婿找工作的事情失去了几分耐心。
    “爷爷你别那么说!你一会说男怕入错行、择业不要仓促,一会又说我爸还没找到工作、没个交代,到底找工作是要快还是要慢?你要是我爸爸,你多久能找到工作?”少年为父逞嘴快,也没了好语气。
    老马瞪了眼仔仔,见他说话口齿伶俐,无奈地长叹一声。
    爷孙俩僵了三分钟,仔仔换了口气软语谈和:“爷爷别叹气了,我给你倒杯茶?”
    老马哼哧一笑,摇了摇头说:“你呀,像七月份的苹果——外面熟了,里面没熟。你奶奶要是知道你爸爸找工作找了这么久没结果,怕不是比爷还急!”
    “知道!我……我不喜欢你说我爸难听话!”
    “你当我爱说呀!”
    “哎呀喝茶还是抽烟?选一样!快!”
    “把爷水烟袋取来吧!”老马指着摇椅的方向。
    仔仔蹦蹦跳跳三步合成一步去取水烟袋,取来后单膝跪着,双手举过头顶,朝家里的太上皇献烟。
    “皇上!您的烟——到——啦!奴才跟您点着吗?”
    老马一听这口纯正怪异的太监语气,蓦地拍腿哈哈大笑,笑得直咳唾沫,俯仰间忍不住打他屁股、戳他额头。
    何致远到出租屋后,给妻子发信息得知晓星是明早九点的车八点出发,他定好六点半的闹钟,暂放下了一颗心。晚上回家,岳父不悦,致远当然有觉察。说到底,还是为工作。老实讲,岳父来家里以后,他变得更有信心了,敢于决定四十五岁出来找工作,可翁婿俩同处一屋着实尴尬,说闷闷不乐还算委婉的。
    岳父方才的神情,让他联想起了老人刚来家里的那段煎熬日子。说他饭做得不好、菜做得太多、肉买得太贵,嫌他软踏踏干的是女人的工作,嫌他不赚钱被老婆养着,嫌他文绉绉不像个当家人。孩子带着带着长大了、写着写着断片了、后勤干着干着被辞退了、工作找着找着没影子了……反反复复,在彷徨和希望之间他一个人来来回回,孤独而无力。他想见桂英,想和老婆说说心里话,想听老婆鼓励她,想在老婆怀里找些安定,可桂英近来老见不到人。
    下一个面试是哪一天?面试的是哪家公司?面试能成与否?中年男人恍惚间点燃了一根香烟,火光闪烁如是神迹,烟气袅袅如来仙气,他微微闭上了眼睛,与神仙彻夜漫聊。常言“尽人事听天命”、“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可他重找工作的这条路在哪儿呢。中年人的未来,是条不讲规矩的癞皮狗;而颓废,多是失败者的跟班小弟。绝望,化成梦里的野狼;人生,在这段儿走着走着成了不知去哪的旅行。
    何为中年危机?中年,是出生和死亡的中点;危机,是心理状态异常地靠近死亡那端而非出生这端。人过了四十五岁,最大的安慰恐怕是较之夭折的年轻人而言自己已然年纪太大了。
    书里教给他的智慧,如烟如火,虚无缥缈,却让他在现实中变得脸皮薄、尊严厚。他因信仰智慧,在这实实在在、坑坑洼洼的现实中失败而难堪,而他的智慧最后成了客人来家时走马观花欣赏的一个装饰品而已。他怀疑智慧是个恶魔,让所有信徒变得胆小保守,最后在一箱子梨出现黑疤时才一股脑地将梨子吃光。
    到了这一刻,他才知生活中所有美好的东西皆与你在做什么、你的工作或职业、你的收入息息相关——爱情、亲情、幸福、友谊、奋斗、拼搏、勤奋、格调……没有人会赞美一个农民工是勤劳的,如同没有人认同做清洁工、做后勤是在奋斗或拼搏。
    香烟氤氲袅袅,终在人间停不住,如是生命一般。
    马桂英晚上九点半到富春小区以后,拎着床坐电梯到了六楼,此时晓星和梅梅爷爷依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怎么又哭了?”桂英进另一屋里跟晓棠搭话。
    “以前哭不出来,没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我流泪的,现在年纪大了,刷个新闻、看个小视频、碰见个流浪猫也会滴两滴。”晓棠靠在床头绵绵地说话、苦笑着擦泪。
    “钟理到现在还没来?”
    “没!跟死了一样,别提他了!”晓棠嘴里攒着仇恨。
    桂英见没法聊了,从晓星家翻到钟理以前留的烟和火,独自个靠着窗口抽了起来。此时钟能见天晚了,依依不舍却不得不走。老人走后,晓星为儿子盖好被子关了灯出了屋,见桂英在抽烟,心里惊讶。
    “你咋抽烟呢?啥时候的毛病呀?”晓星走过来盯着桂英抽烟的姿势。
    “哎烦了抽两根!好几年了,抽得不多,一年最多两三盒!哎……还不是因为舍不得你呀!”桂英朝窗外吐了口烟,风情万种,而后将烟头拿给两人看。
    晓星一听这个,低下了头,三人一阵沉闷。桂英见状,灭了烟转过头大声说:“钟理真不是个东西,以前他是老大哥,做啥事数他最积极、最有理、最能掰扯,现在成了缩头乌龟,除了喝酒就剩下缩头了,把家里的挑子撂给了你!我看呀,你俩赶紧办手续吧,回老家后咱这条件一点不差,搁村里还是贵妇、女郎、一朵花!星儿你可把擦亮眼睛了,捡个有钱的地主,嫁了吧!往后我回老家看你,还能住个乡村别墅、在别墅里游游泳啥的!”
    桂英说完,三人苦笑。
    周二一早,六点半三人刚醒,老汉钟能已经过来敲门了。三女人各自梳洗,钟能去了学成房里最后一次叫学成起床、为娃儿穿衣。何致远七点多赶了过来,带了些火车上吃的水果零食。
    “以后有啥事了给爷打电话,你可得念着爷爷知不?来!我娃儿把袜子穿上!”何致远坐在学成房里,看见老人哭哭啼啼地给孩子穿袜子系鞋带,心中酸楚。
    “在那边好好上学,等你病好了,爷有空了回去看你,带你吃好吃的,老家的小吃美得很!我娃儿在那边肯定好得快!将来交朋友了可得开口说话,不说话哪能行呀!走!爷爷带你洗脸去!”钟能说着说着又哭了,哭停了又接着说。
    七点四十众人洗漱完毕,晓星走过来蹲下去,仰头望着儿子说:“成成,今天姨姨叔叔和爷爷来送我们,你知道为什么吗?妈妈和你要回家了——回陕西老家,以后咱俩不住这里了,不会在深圳生活了。爷爷和爸爸不变,他俩继续在这儿,姐姐在外面上大学,她放假了会来看我们的。嗯……”
    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晓星心里太过沉重。
    “现在差不多要走了,你跟爷爷说再见,让爷爷别去车站了,爷爷年纪大了折腾不得!快,跟爷爷说句话!”
    晓星晃着儿子的身子希望他这时候能给老人一点念想喝慰藉。众人闻此满怀期待,皆盼着钟学成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开口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也能缓解此时的悲伤。等了好几分钟,晓星又开导又催促,钟学成双眼涣散、身板无力,始终不开口。
    “别逼他了,走吧走吧!”钟能擦着泪摆摆手,看不得心肝受罪。
    “走吧星儿,快八点了。”桂英指着表催促。
    “行吧!”晓星起身,开始背包。
    “我来提箱子,你们背包吧!”何致远捡最大的行李箱往门外提。
    “大我来吧!钟叔我来吧!你别……”钟能也要帮着提箱子,被包家姐妹制止。
    三大行李箱,致远、桂英、晓棠各提了一个,晓星背着包提着袋子,孩子爷爷拉着孩子,如此挨挨挤挤地出了门,晓星回来关了灯锁了门,将家门钥匙默默交给了公公保管。一众人到楼下后,桂英去取车。行李放好后,晓星劝公公早点回去不必送到车站,钟能拉着孙子的手舍不得撒开,无声啜泣,呜呜咽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钟叔要去送就送吧,我打车带两箱行李去高铁站。”何致远跟晓星和桂英商量。
    “行吧,钟叔要送送吧!”桂英搀扶学成爷爷进了车。
    晓棠坐副驾驶,晓星和孩子老人坐后面,坐定后车子缓缓启动。过了两条街,晓星蓦然回首,遥望富春小区的高楼,一时间满脸是泪,好似时光停滞一般——静而痛。
    如梦如幻,回想当初攒钱买房、自己装修、住进新房,何等欢喜,何等激动。卧室床头的那副发财鹿的油画是她跑了好几次油画村才选好的,每年过年时摘下来清理,至今一直喜爱。十几年前选窗帘时她跑了两三个月,为省钱问了十来家窗帘店,最终定下的这家料子密而好、布料重而直、老板的车线手艺细腻精道,白纱也用了好多年,每年她清洗一两次,那窗帘用了十来年依然崭新。家里的柜子是她一家一家地去家具城对比找到的良心店家,定制柜子时她选择款式和设计样式花了好些时间,这些年小心翼翼地使用,从未有什么破损瑕疵。她爱这个家,胜过爱自己。对于这个家,当初有多么欢喜、多么珍视,如今转身离开时便有多么落空、多么揪心。
    深情至此,难以绝断。
    在路上,她最后一次认认真真赏深圳的气象、南国之清晨,如此湛蓝,如此忧伤,好像草地上的歌者唱了整整一晚上,那沙哑沧桑的歌喉满是流浪人的心酸。她明明是回家,却有种流浪的不归之哀。公交聒噪,地铁无情,城市是一座机器,如何使她这般伤感难别。离开这里,她将卸下沉重、择去忧郁、扫走阴霾、告别惆怅,为何此刻的包晓星心头堵塞,好似大战之后的失败而归,好似战友皆死独她一人幸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