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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便已收敛了三分,待奉命往关帝庙去与法官说话,就收了九分,余下不过是寻常公子哥儿的矜持温煦笑样儿罢了。偏后面黛玉瞅得分明,又不好明着笑出声来,只一味绞着帕子,咬着牙暗自可乐不已。
一时轿子到关帝庙前,庙里周法官执香披衣,带了尽数八名弟子出来迎接。吴太君便下了轿。后面黛玉、邹氏也下了竹轿,加快两步上来相扶。吴太君携着黛玉的手,旁边搀着邹氏,一同进去山门,再到各处殿宇观玩。因是村上的庙观,正殿的高度、长阔原都有限,几间偏殿乃是后头加盖的,受制不能逾越,故而内间都不甚大。因恐人多拥挤气味大,就只吴太君、黛玉、林如海、章回、邹氏几个在内瞻拜,法官就在殿外伺候随喜。待到文昌帝君跟前,吴太君敬香毕,黛玉就盈盈上前连拜了三拜,口中又默默祝祷。一时出来,吴太君带着众人正经往节场上去。独章回落后一步,告诉周法官以后多供一份香油灯烛。周法官笑道:“哥儿多吩咐这一句,我虽眼花,这点子门道还看得出来。”章回被说得脸上微红,啐他一口,随即又笑道:“待我心意得满,定来还愿,与帝君重塑神像、再披金身。”
却说这边吴太君拜过关帝庙,就命众人各自散开,集场上随意顽去,只留邹氏、石榴、莲蓬并两个壮实婆子紧跟在自己和黛玉身边。林如海、章回也都只带一个小厮从者相随。因此时已交未正,村人歇过了昼,节场上人渐又多起来,连戏台也重新开演,敲锣、打鼓、翻筋斗、耍花枪,游船跑马,极是热闹。黛玉先跟着吴太君一处处看那些摆出来货卖的,见东西竟极齐全,从绸缎衣服、锅碗器皿、篮筐箱笼、吃食零嘴,到年画黄历、胭脂水粉、镜奁针线、香囊荷包,以及金玉铜瓷各种古董摆设,无所不有;虽较之黛玉等日常所用,多嫌粗俗鄙陋、难登大雅,却也有不少朴而不俗、直而不拙、得趣天然的物件,像是不过巴掌大、用柳条儿编的小花篮子,篾条编的活灵活现的蜻蜓、蝴蝶、蝈蝈、喜鹊,用整竹子根抠的香盒、笔筒、茶叶罐儿,雕了苏子游赤壁的黄杨木梳篦,种种也不胜数。章回见她欢喜,凡多看几眼的,也不拘好歹精粗,都令跟着的书童周万买下。黛玉忍不住道:“我不过白看看,哥哥实在不必破费。”章回笑道:“不值什么。能得妹妹一刻欢喜,就是它们的功德造化。少时带回去再看怎么分派,或是摆设或是送人,都添一份新奇趣味不是?”
说话间,一行就行到了戏台前。林如海因对吴太君说:“逛了大半个时辰,节场上东西大差不差都看过,老太太也该歇歇脚,不如这边坐着看一会子,再吃点喝点什么解解乏。”吴太君就说好。众从人连忙把木板钉的条凳撤了,把自带的软椅在台前放好。吴太君、黛玉坐了,邹氏也拿了张稳妥板凳坐在旁边。石榴、莲蓬又拿出随身带的浆酪汤饮来伺候三人吃用。
这边章回就寻那班主,拿了戏目单子从头至尾一目十行看过,随手勾去两场,便吩咐将前头暖场的插科打诨逗乐段子略去大半,立时就上原定的正头戏目。那班主得了赏钱,哪有什么不依,当即叫生旦戏子更衣妆扮了上场——原来这日演出的恰是一整本新戏《风筝误》,这一场乃是《惊丑》。吴太君等虽没看前面几场内容,但有那扮演**娘的小花脸一登场,扭扭捏捏,先惹了一通大笑,随即与那末角的门公一番对答做戏,几句话将前情交代清楚,便有那扮演韩琦仲的小生蹑手蹑脚出来。其后剧情铺展,一场风流缱绻、窃玉偷香,忽而变作了鸡飞狗跳,那书生固然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戏台底下看的人无不大笑绝倒。就是林如海这等见多识广、斯文持重之人,也不禁连连咳嗽才止住嬉笑,一旁黛玉早伏在吴太君怀里起不得身。直到后面《遣试》《梦骇》《艰配》《议婚》连续四场,黛玉方是渐渐矜持起来,把身子坐直了看戏。不想吴太君毕竟上了年纪,连看了这些场,又是笑又是拍手,耗了许多精神,实在坐不住了。黛玉虽有些不舍,还是催吴太君:“戏也看过,不如家去。夜里还要赏月、斗喜蛛、供织女娘娘呢。”
只是吴太君哪里不知道心意,笑道:“才什么时辰?天还没黑,就催我家去。我原是带你出来顽,倘顽得不开心尽兴,留下什么不足的事体,岂不是白添了挂心?也没了带出来顽的本意。林丫头只管听我的话,安心在这里看戏,我有你老子陪着就足够了。”叫林如海:“你再陪我逛逛,便家去。”又吩咐章回:“你在这边照看着。你妹妹要看什么、顽什么,必定要让她尽兴。”章回连忙应了。吴太君又问林如海如此可好,或要做别的安排。林如海没奈何,只得笑道:“外祖母的吩咐主张,还能有什么不到的?就这样罢了。”吴太君便重新坐了竹轿,欣欣然带着林如海打道回府,往庄子上去了。这边单留下章回陪黛玉看戏。又一口气看了《婚闹》《逼婚》《诧美》《释疑》四场,看到剧终方罢。因晚上演的多是《大闹天宫》之类,夜集也不比日集秩序,且黛玉终究挂念吴太君并林如海,这一本终了,两人遂带从人等从集场上往回走。
其时虽近酉正,天色尚明。黛玉想此行不过里许,道路也宽阔易行,加之一连坐了几个时辰,有意疏散一下筋骨,便问章回可否步行。章回想轿椅仆从皆随在侧,黛玉一身穿着步履也无不适,自然一口应允。两个便并头缓缓而行,莲蓬、紫鹃、周万、窦跃儿在后十步相缀。黛玉因还想着所看戏目,只沉吟不语。章回度其神情,察其心意,遂问:“今天的戏,妹妹以为可还中看?”
黛玉道:“很不坏。故事又新奇,编排也细密,人物更真真的逗人发笑。近些日来我戏文也听、也看了不少,竟是从未见过这一种。哥哥,这到底是一出什么戏?是什么新的人,新作的么?”
章回笑道:“果然如妹妹所说。编这本戏的笠先生,原是杭州的一个才子,家贫,又久不第,于是到南京游击将军府里做清客帮闲。大概是五六年前为将军府老大人做七十整寿,写了两出小戏,不想就给谢启庄瞧中了,硬是要淘去给他家的家班写本排戏。也不知道笠先生到谢府后是怎么跟谢大人说的,竟得赠了一处住宅、两名侍婢,专心写戏,每得了新本,通常就用这谢家的家班排演出来。我方才看戏单,见到名号,因问了班主,果然跟谢家家班的掌事原来正是同门,月前才得了这个本子,连夜排练,到今朝也不过第三次敷演。如此新作,可算是真正新得紧了。”
黛玉听他说到谢楷,想到章回送自己的那套《缀裘集》,不觉就笑起来。后又听说是那边流传过来的新作,先是一怔,但稍想一想上月扬州、南京两处情景,个中缘由也就猜到了大半。于是顺着章回的话笑道:“原来如此。想是班主得了新戏,巴不得占个先机,又怕编排得匆忙,万一演坏了害了名头,所以先在乡间出演,等纯熟了再到城里来。”
章回道:“其实今天看来,已经很过得去。这一本也是延续了笠先生一贯的风格,情节新奇,行事紧凑,排场热闹,曲文浅显明白,演出来一派诙谐滑稽,轻巧欢快,正适合今天这样的场合。再看底下的嬉笑捧场,就可见确实搔到了看的人的痒处。”
黛玉道:“正是如此。这一本关目新奇,针脚细密,虽然匪夷所思,却是前后伏笔照应,并不荒诞诡异。可见作者编排故事的功力。”
章回听她评论准确精到,连连点头。但见她说着说着,神色忽而黯下来,露出怅然之色,不禁问:“看妹妹脸上似有遗憾不足,敢问却是哪里?”
黛玉说:“这一出,其他皆妙,只是这人物却不像样。”见章回注目自己,眼里都是鼓励探问,定一定神,慢慢说道:“一个书生,靠着养父家的荫庇,却盗用养兄的名号行那阴私之事。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慕色而少艾,原本是人情正理。他要真心爱慕那詹小姐,正该光明正大地去求她,偏生从打头儿起就怀着私心冒名顶替,又要占便宜,又要留退路,可见非是什么坦荡君子。待私相结交,当真见了面,被丑小姐容貌惊到,果然当时就落跑了,于詹小姐也罢,于他养兄戚公子也罢,都更无个言语担当。这样的人,就算中了状元,有才少德,怕也与朝廷百姓无益。偏偏他那养父戚补臣,以及岳丈詹烈侯,都是极忠诚正直之士,又是一文一武,亮辅良弼之臣。再看这韩生行事,就觉既辜负了养父教导,也玷污岳丈英名。”说到此处,忽见章回满脸讶色,猛觉失言,慌忙低头,道:“这只是我的一些想头罢了。哥哥……就当没听过我说。”
章回摇头,叹道:“妹妹勿慌。我只是没想到妹妹小小年纪,看事情就这样明白。是我小看了妹妹,却要请妹妹赎罪。”说着,竟向林黛玉拱手过头,而后深深一躬到地。吓得黛玉连忙相搀。章回这才直起身来,说:“笠先生写剧本,多为游戏闲情,工于科白排场,只是词曲间多有市井谑浪的陋习,为着新奇逗趣,格调上往往就有些不及。这韩琦仲便是这一流的人物,也是市井间许多人对穷酸秀才的嘲讽,或有些才具,然而也因此常爱发些白日梦,好色又好名,倘若作出卑鄙下流没担当的事体,跟寻常的小人也无异。不过,只要事先知道韩生并不是什么君子,也不拿君子的行事去规范比量,就只拿他当个笑话景儿看,看他患得患失、左右为难、前倨后恭,难道不也有趣?至于那些讽喻教化,自有詹烈侯、戚补臣这样的人物在,能为妹妹所见,就算不失正直之意。”
黛玉听到这一番话,便笑起来,道:“哥哥说韩琦仲是穷酸秀才,他可也是在官宦门第行走吃住的。”想一下又说:“论起来,那戚公子虽是纨绔,贪玩爱色不肯读书,但细想来,又没有坑蒙拐骗杀人放火,算不上什么真正恶行。还有那詹大小姐,虽然生得丑陋,又不学无才、行事急切,可是少女情怀一片天真,就算东施效颦,学那等私情密会的出格事,也到底没什么坏心啊。”
章回点头叹道:“妹妹这样说,可见心地善良宽厚了。其实这出戏,原本上还有两场,故事是接在《婚闹》之后,名为《导**》《拒奸》。说的是戚公子不满婚事,詹爱娟因怕他娶小,又因自小母女与二娘柳氏不对路,于是故意设计戚公子与妹子淑娟相见,想也抓他一桩亏心事,从此杜绝几厢的后患。只是二小姐知书识礼,拼死守贞,才未被戚公子得逞。我因觉这两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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